第 93 章
爷爷奶奶老爸都不会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并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儿，哪怕是在他们有些尴尬的非亲生立场上可能并不方便表达抗拒。而秦天家里肯定也一样，盼着秦天结婚生子，而不是一辈子耗死在一个男人身上。
姐姐的死在秦天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拿不开的沉重包袱，他不能再成为拖秦天后腿儿的第二个包袱。
江北，你可怎么办？
在爷爷家呆了三天，两个人就要回市里了，江北还要把证考出来。临走的时候，奶奶给收拾了两大包吃的，让他们带回去，另外一小包让江北给老爸捎回去。
去村口坐车的时候，奶奶拉着江北的手偷偷抹眼泪，江北见不得奶奶掉眼泪，无措的安慰了几句，就让爷爷赶紧和奶奶回家去，别杵这儿看得难受了。爷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江北，又看了看秦天，最后只是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了句“都好好的吧。”就拖着絮絮叨叨还不肯走的奶奶回村了。
车子开出老远，江北还把脸贴在车窗上往后看，直到看不见爷奶的身影了，才叹了口气坐回了座位里。
“是不是舍不得走？”秦天揉了揉他的头发，拇指轻轻的擦过他的眼角，“过年放假还可以再回来，还能多呆一个月。”
“嗯。”江北揉了揉鼻子。自从那晚跟爷爷聊过天之后，两个人就没再有过过分亲昵的互动，秦天倒好像什么都没察觉，照样有说有笑，跟着爷爷去打理菜园子。可江北却觉得面对秦天时没来由的心虚，刻意的回避，纠结不舍的情绪拉扯的他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这个时候秦天的触碰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投入深水的炸dan，翻江倒海的情绪都随着他这一个动作涌了出来。他猛地抓住秦天要收回的手。
秦天被他吓了一跳，抬眼往四周扫了一圈，见没人看过来，回过头笑了笑，说，“干嘛啊，要打架啊。”
江北张了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两天憋在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在秦天这个笑容里无声的崩溃成渣，拼都拼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还是你想没想过结婚生子？害怕我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迎合迁就我？
最后还是秦天先打破了沉默，“爷爷跟你······”
“算了。”秦天笑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坐好，江北没有松开，他也没再挣脱，直接靠进座位里闭上了眼睛。
秦天现在已经确定爷爷已经有所察觉了，其实秦天非常惊讶，不是惊讶爷爷居然能敏感的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不正常，而是惊讶爷爷发现之后的态度。直到坐上车那一刻，爷爷都始终没有一句重话，甚至对他旁敲侧击都没有。
如果说是因为江北不是亲生的，疼爱可以，有些事却不好直接开口质问训斥，毕竟只要江北一句，我又不是你们生的，要怎么活不需要你们来管，就能把这个话题死死掐住。但问题是江北不会说这样的话。不是亲生的，江北也把他们看的比亲生的还重，反过来爷爷奶奶也是一样。
江北这两天的变化秦天也看在眼里，那晚爷爷肯定跟他聊了什么，江北没有跟他说，他也大抵猜得出。江北在害怕，在犹豫。
但他却不知道江北害怕犹豫的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最让他烦躁的。
非常烦躁。
“回去之后你就去考证，我都安排好了。”秦天闭着眼睛，趁着江北愣神儿，把手抽了回来，插进兜里。“我可能不能陪你一块回K市了，到时候你自己坐飞机回吧。”
江北猛地坐直了身子，“你······去哪儿？”
“我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让我回家看看，也待不了几天。”秦天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开学之后我应该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想一个人住，就先去宿舍跟同学住两天也行。”
秦天的语气没有任何异样，可江北就是听出了不同，他觉得秦天在骗他。这几天他几乎都跟秦天扽一块，除了交警队的那个同事来问考证的事儿，秦天压根就没接过别的电话。秦天在躲他！
是因为看出了他这两天的刻意疏远吗？
而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不成为秦天的绊脚石，可为什么真当秦天要走开时，自己又这么不舍紧张害怕？
不管是不是为了躲他而撒的谎，他都无处求证，也无法当面质问秦天是不是撒谎，是不是躲他。
这一刻，江北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巨大的惶恐和无措席卷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天说完之后就意识到不妥了。他确实烦躁，也不知究竟在烦躁什么，可感觉到身边江北明显起了变化的呼吸和情绪，心里又是抽着一疼。
何必呢，这样折腾一个小孩。
要找借口，也要挑个好一点的时机，偏偏在这个关节上跟一小孩置什么气。
秦天睁开眼，斜眼看着几乎要当着全车人的面哭出来的江北，勾了勾嘴角，“怎么，舍不得我啊？要不你现在就哭一个我看看，也许我一心疼就不回家了。”
江北还没从那股子抑郁惶恐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瞪着秦天半晌儿没吭声。
“让你再装大爷，扮冷酷。”秦天捏住他的嘴，捏成小鸭子样儿，憋着笑说，“还敢不敢晒我了？”
江北被捏着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一阵紧张。
秦天哼了一声，“不就是不让你睡我屋吗，还跟我耍起脾气来了。”
江北猛地松了口气，他刚刚差点以为秦天知道些什么了，也是，秦天再厉害还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吃透他所有的想法不成，大概是真以为没让他一块睡，他故意闹别扭。
“你刚刚是吓我的？”江北含糊不清的张着鸭子嘴说。
“吓你干嘛。”秦天盯着他嘴巴滑稽的造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笑了出来，笑完也没松手，说，“我本来就打算回家一趟看看的，正好想起来了就回去吧。”
“哦······”江北失落的应了一声。
“什么表情这是。”秦天啧了一声，往四周一看，然后飞快的捏着他的脸拉到跟前，低头啄了一口，松了手把他推了回去。“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江北被推回座位上之后还没回过神儿来，张着嘴傻傻的瞪着偷笑的秦天，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压了许久的东西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管他是不是在车上，管他会不会被人围观，只想扑过去狠狠的咬秦天一口。
残存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突如其来被挑起的冲动，江北低下头摸着刚刚被啄过的嘴唇没有再动。
上一刻还在心里纠结害怕的那些想法和猜测都被这一口给啄的没了踪影儿，只剩了偷偷吃到糖果的窃喜和兴奋。
秦天无声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孩子，真是好哄。
秦天是在第二天坐飞机走的，江北要参加驾驶证考试，秦天没让他去送，一大早就自己打车走了。
江北知道秦天是故意挑这个时间要走的，耐着性子把科目三和科目四考完，下午秦天就发来了信息，说是到家了。还说在家这几天要走亲访友，不方便回信息打电话，等他回K市的时候再告诉他。
江北简单的回了个“嗯”。
秦天那边果然没再回复过来。估计是忙着跟家里人联络感情去了，毕竟一年多没见。
但是江北关闭了与秦天的聊天框之后，跟着又点出了阿伦的聊天框，直接发了一个视频请求过去。
请求毫不意外的被直接挂断了，阿伦打字回过来一条，“什么事？”
江北攥紧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才问了一句，“你和秦天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又回了一个字，“是。”
江北一下就全明白了。
秦天果然在骗他！
秦天没有回家，秦天根本就是回了K市！
秦天回K市却瞒着他，还跟阿伦在一起是为什么？江北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跟那个人有关。
秦天要去找刀疤了！
刀疤终于出现了，这件事其实江北两天前就知道了，阿伦偷偷给他打过电话，就在爷爷跟他聊天的那个晚上。
江北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飞快的给阿伦发出一句话，“不要让秦天察觉。”
阿伦当然不会让秦天察觉，不然也不会悄悄把这件事提前透漏给江北了。
江北觉得阿伦可能真的很喜欢秦天，就像阿伦说的，他会瞒着秦天把这件事告诉他，不是因为他持之以恒的骚扰请求，而是不想秦天一个人去冒险，出事。
同样，他也不想秦天出事。
阿伦给出的消息是7号晚上，他还有时间，在此之前他要先把证拿到手。好在有了秦天的安排，第二天一早江北就领到了驾驶证，坐上了返回K市的飞机。
因为江北不确定秦天会不会突然回店里，下飞机之后，江北直接回了学校。后天才开学，宿舍楼里还是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人影。
江北打开门看到躺在他对面床位上蒙头睡觉的文轩时还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