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95
守在ICU门口的经历并不陌生,沈槐序的父亲当年曾在ICU中坚持了两个多礼拜,但他那时还小,对这座连接生死的桥梁并没有过多的感触,只觉得这里的医护都来去匆忙,守在门口的家属麻木且萎靡,鲜有鲜活的表情。
赵文涛白天会来医院接班,他在的时候,沈槐序才会靠着椅背闭目休息一会儿。
纪春山刻意地与沈槐序保持了一点距离,但任赵文涛再迟钝,也能看出这个一直守在医院的“同学”和沈槐序关系匪浅。
他对这个大外甥一直不交女朋友的事早有耳闻,这种事情现在算不上什么大新闻,更轮不到他来干涉,赵文涛只当不知道。
段喆期间也来了一次,看过病历后安慰沈槐序说,出血点发生在非优势半球额叶,是不幸中的万幸,让他保重自己的身体。
术后第四天,赵文茵身体的各项体征趋于平稳,从ICU转移到了神经外科的普通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套间,沈槐序每天都窝在赵文茵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纪春山大多时候待在外间,只有给他送饭送水的时候才会进来一会儿。
沈槐序远程处理完工作,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今天白天,赵文茵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无意识中把自己的胃管拔了。
护士给她重新插管时,沈槐序甚至没勇气看到最后。
“小序。”纪春山端着杯温水出现在里间门口,低声说,“快两点了。你去外间床上睡一会儿,我替你盯着。”
“她睡了一周了。”沈槐序望向病床上那张苍白浮肿的脸,颓靡地靠在沙发上,“隔壁的病人也是额叶出血,术后第二天就清醒了,她怎么还不醒。”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她是不是不想见我,所以才……”
“别瞎想。”纪春山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前,把水杯递到他手里,“你看,睡太少真的会变傻。这事你得听我的,我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他又拿这事开玩笑,沈槐序垂下了眼。
“林一说,你当年在医院住了四个月。”他紧紧皱起眉头,“你当时一定病得很严重。”
杯中水面轻轻晃动,几乎要洒到身上。
“小序,听我说。”纪春山在他面前蹲下,将他颤抖的手连同温热的水杯一起握在手心,仰起头看着他说,“缺觉会影响情绪,你的大脑不是机器,它需要休息。听话,去睡一觉,天快亮的时候我叫你起床。”
这一周沈槐序的平均睡眠也就三四个小时,要不是潘慎提醒,他今天险些漏掉一个重要的线上会议。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赵文茵,最后妥协道:“那你五点钟把我叫醒。”
“嗯。”纪春山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劝哄,“快去睡,一会儿我叫你。”
*
沈槐序可能是真的累了,头刚挨着枕头,整个人就沉入了睡眠。
纪春山靠在门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正要回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人声。
他呼吸一窒,原地呆立了几秒,直到赵文茵又喊出一个“沈”,才僵硬地回过头。
赵文茵看起来已经醒了,缓慢地眨了几下眼,但神色仍有些恍惚。
纪春山担心刺激到她,没敢轻举妄动,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斟酌着说了句:“我去叫医生。”
赵文茵尝试着动了下右臂,但只抬起了几公分的高度,又曲了两下手指。
这是个冲他招手的动作。
额叶出血有几率引起一些精神方面的异常,纪春山怀疑她把自己错认成沈槐序,正进退维谷,赵文茵突然哑声吐出一个“纪”字。
纪春山紧握的手心冒出了汗。
他屏气敛息,脚步轻缓地走到病床前,低声喊了句:“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