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历史的正义(三)
“国行, 窗外有樱花瓣在飘进来, 你快起来看看。”
萤丸趴在按住窗户上, 用手接住外面的樱花。
“你是不是太想念主公了啊萤丸,怎么可能会有樱花开放呢?”爱染国俊本来也像是明石国行一样躺在地板上。在最开始显形的时候,主公还说过他不太喜爱踏出自己的房间, 用现世的一句话说也就是个标准的“宅男”。
虽说在他们的影响下,礼弦后来变得爱出门了很多,不过也可能是不放心他们而已, 毕竟那时候他们才刚刚拥有人类的身体,很多事情都不习惯,是主公一件件耐心地教会他们怎么去做的。
啊,回忆起这些, 他又很想念主公了, 什么时候主公才会回来啊。
“萤丸,关上窗户吧……诶?哇!是真的有樱花……樱花开放了!”
正想要提醒萤丸关上窗户别被白弦看见了,结果爱染国俊一抬头也看见了窗外粉红一片的樱花,他兴奋地跳起来,和萤丸一起趴在窗边。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但是他们却感觉到很久都没有看见樱花绽放了, 之前本丸中百花凋零, 所以光是这小小的变化就足以令他们欣喜。
这时,一直在睡觉的明石国行慢慢睁开单眸, 看向外面的樱花。这时节樱花已经不会再开放了,这难道是白弦搞的鬼吗?那家伙又想要怎么样?
“清光, 是樱花!樱花开放了!这是真的吗?清光你快掐掐我!”
“是是是!是真的啦,因为我也看见了!我还以为从主公离开之后,樱花再也不会开放了呢。”
加州清光被大和守安定不停地摇晃着,比起这场樱花的盛开,更多的是让他感到疑惑,是白弦让樱花开放的吗?毕竟白弦也是他们的主公呢,拥有让樱花开放的力量并不奇怪,但是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才会在这种时候让樱花开放?想要迷惑他们么?
真的是那样的话,下达命令不是会来得更加直接吗?
三日月宗近也不见了,白弦给出的解释是他去往其他时代执行时之政府的任务了。
这一定是在骗他们吧?白弦与时之政府是站在对立面的,他怎么可能会让三日月宗近去执行时之政府的任务,而且是什么任务只需要让三日月宗近独自去完成即可的。那振刀剑虽然强大,但有些地方却很迟钝。
真的没关系吗?
主公,在这样的时候,您究竟在哪里啊?好想你。
“清光,你说会不会是主公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拽住加州清光的衣袖,大和守安定就急急地往外面冲。
“诶?笨蛋,这样就会遇见白弦啦。”
被大和守安定拉出房间的时候,阳光还有点刺眼。他们也在房间里待得太久了啦,不过在这个期间,白弦居然也没管他们就是了,只是他像是以前主公在的时候一样,待在主公的居室里不知道处理什么事情。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没什么要事的话,就不从房间里走出来,否则的话,遇见那位主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和守安定难得兴奋地伸手去接住那些樱花瓣,这时,熟悉的铃声在耳边响起,那是只有集结刀剑男士们才会响起来的神乐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一会儿,除了失踪的三日月宗近和还在修复工坊中治疗的山姥切国广之外,所有的刀剑男士都来到了庭院中。远远的,他们便看见那道高瘦的身影负手而立,穿着和以前不太一样,更偏向于日常化的衬衫之类的,但是那节黑色的发尾在后背处随风荡开。
不会错的!
那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的主人回来了!
“主公!”刀剑男士们齐齐呼唤出声。
“好久不见。”
礼弦转过身,站在他面前是成群的刀剑男士,尤其是最前面一排的短刀们,一个个哭得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礼弦伸开双臂,“不来一个拥抱吗?”
“呜~主公大人!”
“主公!”
真要形容的话,礼弦现在大概就像是一棵挂满了熊猫的大树吧,就连一期一振也趁其他刀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擦了一下快要湿润的眼眸。真是太好了,主人回来了,主人没有辜负他们的等待。
“主公大人,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主公,在您不在本丸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情。”
刀剑们一言一语地和礼弦介绍起了本丸的情况,这时有另外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仆相逢场景啊,重新回到本丸的感觉怎么样?礼弦?”
白弦鼓着掌向礼弦靠近,他让不少时间溯行军去往各个时代寻找礼弦的行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溯行军都没有平安回来,估计是被时之政府的其他审神者消减了。他还以为礼弦会躲一辈子呢,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回来了。
也好,这些事情早就应该有一个了结了。
“怎么样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毕竟我的记忆在你那里。”
礼弦将那些短刀们揽到自己的身后,对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之后便走向白弦,“三日月宗近在哪里?”
“碎刀了。”
“!”
白弦的衣领被礼弦紧紧拽住,他一手扬起拳头,“你再说一遍!”
“喂喂,你揍我也没有用啊,这可不是我造成的。刀剑男士不能对人类挥刀,这是你下达的绝对不能违抗的命令,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刀剑男士向人类挥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曾经……看着三日月宗近碎刀的人是你不是吗?”
“不是!我不记得了……不是那样的。”
心里的某根线被触动,礼弦否认道。
“什么事情都推给失忆还真是便利啊。”
一把挥开礼弦的手,白弦当着他的面,一颗颗地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然后暴露出上半身,他背朝向礼弦,身后那道狭长的伤疤足以证明他曾经所受到的伤害。
“那我就一字一句地说给你听,也说给你的这些刀剑男士们听,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他们是怎么背叛你的。”
“三日月宗近,就是留下这道伤疤的刀剑,对,就是那振你召唤出来的三日月宗近。礼弦,少年早逝是你的命运,为什么你要活下来呢?你明明什么错误都没有,却不断承受着伤害,就连活着,都会使得历史偏移,那个顽固但是正义的时之政府为此要杀了你,让历史回到正轨上。”
“我说的没错吧?山……姥……切……长……义。”
无论是礼弦还是现在的白弦,都没有在人前展露身体的习惯,所以他又很快地将衬衫穿好,一边朝着刀剑男士中瞥过一眼。
不管怎么说,这座本丸也是他建造的,这里出现了陌生的刀剑男士气息,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而且自那以后,三日月宗近就失踪了。
去做什么,可想而知。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轮回,愚蠢的时之政府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吧?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轮回之中了,可笑的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盲目地将三日月宗近派遣去他的少年时代,妄想在那时就杀了他。
白弦本来是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如果在三日月宗近下定决心要斩杀他之前就将三日月宗近碎刀的话,那么他背后就不会留下这道伤疤了。
只是在白弦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为了得到答案,他才将这过去重演了一遍。
结果得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三日月宗近……没有斩杀他。
从始至终都没有。
三日月宗近会碎刀,是因为他斩杀了人类,拿着三日月宗近的刀剑向他偷袭的那个人类。
所以说,他的仇恨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真是讽刺。
白弦决定结束这一场闹剧,他的愤怒怨恨在发现真相之后就成了无用之物,还记得当初礼弦将他从体内驱逐的原因吗?就是因为礼弦担心他想要报复破坏的那个思想会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进而伤害到那些刀剑男士们。
就如今看,他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够对他们下手就是了,不过目前还得继续将戏演下去才行。
被白弦点名道姓地指出,山姥切长义从众刀背后走了出来,“被发现了?没错,政府的命令,我也不能违抗,如今历史已经发生了异变,这都是因为你,礼弦还活着的缘故哦?所以我打开时空通道,将三日月宗近送往过去,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失败了啊。”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因为时之政府要杀我,所以我就应该背叛时之政府吗?”礼弦猜不透白弦的用意,只是不得不说,拥有全部记忆的白弦要比他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
礼弦与政府之间的交接一般由幽竹先生完成,真想要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也该由幽竹先生亲自下达才是。
除了幽竹先生,他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怎么可能会因为时之政府的一己之见来决定他的生死,但是礼弦也不会背叛时之政府,政府想要维护的只是历史的正义。
因此才会衍生出这些维护历史的刀剑男士们。
维护历史,就是维护自己的存在。
他很庆幸白弦没有阻止三日月宗近去往他的少年时代,那样的话,也许他确实可以抹去背后这条伤疤的痕迹,但是他就不会遇见三日月宗近,不会来到时之政府担任审神者。
他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交际。
一直在维护历史的他,如今终于明白了历史是什么?一个人从生老病死,他的一生刻印在历史中。如果历史被改变,这个人所经历的一切也就随之而改变,那么这个人逝去的生命就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了。
时之政府是对的,在恒远历史的面前,任何的牺牲都微不足道。
但是有时候正确的方法却不一定是适用的。
礼弦没有那么伟大的心思,牺牲自己来完成历史的正义,在他看来,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他与那些刀剑男士们的相处是确确实实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如果真要消除什么的话才是改变了历史。
“呵。”
白弦冷哼一声,他伸手撩过自己脑后的尾发,银白柔顺的发丝便从指间穿过,“你礼弦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也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也不想我们的斗争伤害到这些刀剑男士吧?去属于我们的地方怎么样?”
“好。”
礼弦应答道,这件事情也确实应该有个结束了,可等他准备离开时,信浓藤四郎拽住了礼弦的衣角,“大将……”
“没事的,这次我一定会回来,再等等我吧。”礼弦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这场战斗,他不会输,也不能输。
“礼弦,我和你一起去,和那些刀剑男士不一样,我是与时之政府,与历史都毫无关系的古剑,你就仅仅是我的主人罢了,所以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始终不放心礼弦,承影强硬地提出了要求。
“……是承影剑啊,传说中那振优雅精致之剑,礼弦你居然能够得到他……你从来都比我要幸运得多呢。既然如此的话,佐佐木小次郎,将你的备前长船长光借我一用,安心啦,我会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给你的。”
在听完白弦的话后,佐佐木小次郎将手中的备前长船长光扔给白弦,被他一把接住。
直到那两人离开之后,佐佐木小次郎都想不太明白,白弦为什么要向他借用备前长船长光。那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刀剑,因为实在是太长了,不熟悉的人使用的话,反而会影响战斗。
他随便去借谁的刀剑也比借用备前长船长光要好啊。
除非……白弦并不是想要真的和礼弦战斗。
“真是有趣,一个使用的是无法杀人的古剑,一个携带的是并不擅长的野太刀,真不知道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山姥切长义感叹地说道。反正他已经达成了时之政府的目的,只是……山姥切长义看向了迎风摇摆的神乐铃。
那上面没有属于他的铃铛呢?
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呼……呼,赶不上了吗?”
正当这时,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只可惜他只来得及见到那两人离开的场面,却没有时间去阻止。
“你是?”
本丸的结界限制了无关人员的进出,大和守安定上前问道,这个人有点像是……不会是他吧?
“大和守先生,好几天没见了!幸好大家都还平安。”
一只毛绒绒的黄色生物从那人的斗篷中钻了出来,向大和守安定打招呼道。大和守安定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笑了一声,“是你啊,狐之助,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啊?……诶?既然是你的话,那么这位是……”
大和守安定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那大概也是最不可能的吧?
面前的人像是感受到了大和守安定的疑惑,将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是在下。”
“幽竹先生?!”
当事实摆在眼前,大和守安定才敢去相信。可是白弦不是说幽竹先生已经被他杀了吗?就连时之政府那边也传来了幽竹先生的死讯。
“终于见到你了,中国审神者的总负责人幽竹先生,你好,我是山姥切……”
山姥切长义率先向幽竹先生打招呼道,只是他伸出的手被幽竹先生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回,打断了他的话语,幽竹先生泛着清冷紫光的眼眸仅仅看了山姥切长义一眼,“你是山姥切长义,我早就看过资料了。”
“从我担任负责人的第一天起,我就和那群老家伙们说过,中国审神者的一切事宜皆由我负责,功过我都可以为他们承担,为什么现在刻意忽视我的存在,违背约定对审神者礼弦采取行动?”
“事关历史,政府不敢大意,再说如果不是幽竹先生有心包庇你名下的审神者,时之政府也不会冒险而行。”山姥切长义耐心解释着。
“假传我的死讯,由此介入中国区的本丸,反而还是我的过错了?山姥切长义!……不,应该说是检察官吗?如果没有我的授权,你就连进入这座本丸的资格都没有!”
“你……!”
“嘛嘛……幽竹先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如果主公知道,主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鹤丸国永挡开正在争论的两人,事到如今,争论谁是谁非用一点用都没有,时之政府站立维护历史的角度上没有错,而幽竹先生全心保护着他们的主公也没有错的。
不过幽竹先生生起气来还真是超级可怕啊,鹤丸国永忽然觉得就以前主公惹出来的那些祸事,幽竹先生意思意思生生气真是太小儿科了。
被鹤丸国永劝阻下来,结果两个人还气呼呼地背对着背不说话,鹤丸国永先是无语了一阵,然后询问道:“幽竹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够和我们说明白吗?”
“关于礼弦的事情么?说起来有些复杂。”
……
“好了,就在这里吧?当初一切开始的地方,就在这里结束好了。”
白弦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礼弦初次遇见三日月宗近的地方,也是当初囚禁了礼弦相当长时间的一个地方。当年那个地下暗室已经残破不堪,但或许是因为没有经过雨水冲刷的缘故,墙壁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些鲜血,已经转变成了黑红色。
礼弦站在外面的高坡上,而白弦则是饶有兴致地低头透过那道天窗,看着里面,叹息道:“恐怕按照正常的历史轨道,我们就应该是死在这个地方吧。”
“或许吧。”
“你的语气还真是平淡啊,是因为你没有关于这个地方记忆的缘故吗?真是可惜,因为记住的人是我,所以我光是站立在这里就感觉到快要窒息了。”
白弦虽是这样说着,但是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礼弦先是默了默,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我还是……记得一些的。”虽然不完整,但是他还记得他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杀了许多人。
以及在那道月光下,朝着他伸过来白皙无暇的手。
“今天,我们得留一个人在这里呢。礼弦,我再说一遍,我之所以还没有对那些刀剑男士们做出什么,是因为我想要名正言顺地复仇,以礼弦之名,而不是作为你的半身。”
“你的意思是我更加不能输了这场战斗了吗?从那时候,我就在同内心的你战斗,不允许你伤害他们,现在亦是如此。”
承影已经变成了原本的剑身,被礼弦握在手中,他们俩皆是礼弦,不仅灵力上差不多,战斗招式也基本一致,很难分个胜负。
“没用的,我知道你接下来出的每一个招式,如果击败我的话,就再努力一点啊礼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