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景一像做贼一样收好那只耳环回到客厅,裴州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裴总,谢谢您帮我这个忙,我这边私事都处理好了,那我们现在去城南吗?”

  “嗯,你还有事就先等你忙完。”

  景一很感动,上司脾气太好了啊。

  她说没事了,裴州起身跟她下楼。

  卫生间里突兀响起的水花声打断了他们的脚步,景一跟裴州对视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没进过卫生间。

  “您先下楼,我马上来。”

  景一去卫生间才看见水龙头哗哗流水,她拧上没反应,是水龙头坏了。她在签合同时顾桂云就说过水管电灯这些有部分老化,隔三差五坏了都是正常,今天正是隔三差五中的第一次。

  裴州听到水声没停,已经上楼来到卫生间门口。

  景一今天穿最简单的白T恤,衣服被打湿,紧贴着细腰,裴州瞧见快步进到卫生间。

  “怎么不叫我。”他拧了几下也没关上水,“去把水阀关上,再告诉顾姐水龙头坏了,让她给你找个扳手上来,我会。”

  景一不知道水阀在哪,下楼去找顾桂云。

  裴州忽然叫住她,她回头,他似乎权衡什么:“别告诉顾姐我在这。”

  景一没问原因,点点头。他是上司,不说原因很正常,他说的她都听。

  裴州等了一会儿,听到楼下景一和顾桂云的声音,水流渐渐小了,水阀已经关上。景一很快拿着借来的扳手递给他,裴州脱下西装外套,景一忙接过说帮他挂起来。

  他卷起袖子开始干活,很多年前也在部队里干过,但还是第一次干得这么欢。

  顾桂云这座院子很多年没住人,裴州打量起花洒,想起上次进楼下厨房的景象,感觉这些应该隔三差五就会坏。

  今后再坏他是不是就有理由上门了?还是免费的。

  重装好水龙头,拧上螺丝,裴州起身检查花洒时扳手从脖颈擦过,针扎一样疼。

  他对着镜子才发现脖子被划出一道血痕,很细小的伤,没想到扳手老旧不用,绣出一些利刺。

  他擦了下汗,喊:“景一。”

  她小跑过来,手里正拆着一条新毛巾。

  他问:“你手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啊。”

  裴州搁下扳手:“修好了。”他对着镜子洗完手,回头,“但是我脖子被这个扳手划到了。”

  景一登时紧张起来:“您疼不疼?都冒血了,我去帮您找酒精。”

  裴州什么都没说,看景一忙碌,拿着酒精和棉签回来。

  她眼里焦急,昂着脸帮他喷酒精:“可能会有点疼。”

  喷雾凝成水滴从他喉结滑下,景一忙用棉签擦掉。他微微弯腰低头,手臂撑在墙上,这个角度,他像是把她圈在胸膛里,而她专心致志,眼里愧疚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裴州闻到她身上沐浴液柔和的香气,他感觉安心。

  他想抱抱她。

  他望着她卷翘的睫毛,精致挺翘的鼻梁,如果那晚眼睛是好的就不会让她溜这么久了。

  手臂一点点收紧,方寸之地圈着她与空气,他终究还是没再进一步,怕再把她吓跑。

  “行了。”

  裴州收回手臂,走出卫生间:“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修。”

  “没有了,您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或者改天等您有时间我们再去城南,我怕您受伤不方便。”

  裴州好笑:“今天去,改天可能忙别的。”

  她就是这个“别的”;

  “改天”可能是每天。

  景一愧疚地问他要不要贴上创可贴,他看出她眼里的感动。

  “用不着,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先到杂志社开个会。”

  景一拿起沙发上的包:“那走吧,今天谢谢您,我会好好工作的。”

  裴州眸光不动声色落在客厅立式衣架上挂的西装外套上,景一显然忘记了他的外套,他转身跟景一下楼,当没看见。

  就放在这,下回好有理由过来,简直完美。

  直到将车开向杂志社,裴州唇边仍带着笑。

  杂志社不大的会议室里,长桌前坐满了人。

  裴州简单开个会,提到子山村和子山小学的稿件情况,表扬:“景一和赵梓翰两位编辑尽职负责,我全程随访,他们工作非常出色,值得嘉奖。”

  赵梓翰道:“还是景一姐辛苦一些,她记录得都很详细,还在大望岭受了伤。”

  景一说:“小赵也很辛苦,设备那么重,都是他在扛。”

  裴州笑了下:“我还要表扬下美编做的杂志封面,我每次看起来都觉得赏心悦目,很符合每期的主题。还有新媒体部的编辑,策划能力强……”

  坐裴州旁边的赵康明有些懵,今天投资人怎么了?将编辑部上下全夸了一遍?

  裴州夸完:“我决定将大家的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上调,统一上增30%,希望大家戒骄戒躁,团结友爱。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整个会议室都呆了。

  工资上调30%?别的公司调整薪资也没有这样一口气给这么大甜饼的!

  连景一也怔了好久,视线落在裴州身上,深蓝色细格衬衫显得他沉稳又帅,一句加工资更好像让他浑身都金光闪闪起来。他真是个难得的好上司,这么好这么帅的人还是单身,她都有些不相信陆时远的话。

  大家都很激动,但生怕裴州说的只是玩笑,齐刷刷望向赵康明,都在等他打头弄清楚。

  赵康明一把年纪也被激动到:“裴老板,您说上调30%的工资?会不会太高了?”是啊,杂志历史有六十年,真正规范起来也才四十多年,从前的社长拿不出薪水,工资一减再减,又遇纸媒不景气,就算是近十年里前后三位有资本的投资人也从没开过这么高的薪资。

  裴州淡笑:“是挺高,我希望你们众志一心把杂志做好。你们比我更清楚《小城》是一本比黎平电视台都还权威的媒体平台,老百姓都喜欢它,这些年营销方案一直都以买赠来做,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大家不为盈利,为着一种情怀,我欣赏这份情怀。”

  他不再解释,吩咐严莎和宋淑真:“会议下来就重制工资表,有问题随时联系裴氏财务部,听清楚了?”

  大家终于忍不住集体兴奋地鼓掌。

  裴州在这一片欢声里将余光落在景一身上,她被气氛带动,脸上也挂着笑,唇颊边的梨涡真他妈好看。

  他感觉自己沉静了六七年的少年躁动又回来了,看见景一被欺负,竟想像青春少年那样为她干架;她这样高兴,他真想冲过去狠狠按着她亲,问她他刚才做得帅不帅。

  他知道她是处-女,那晚是她第一次。

  他也是。

  他想谈场恋爱了,和她。

  散会后,裴州叫住景一:“带上设备,我在车上等你。”

  景一点头,唇边扬着笑:“裴总,那开您的车还是开我的车呢?”

  “都行,下来再说。”他先去了楼下。

  景一将笔记本子放回工位上,带好单反和镜头。整个编辑部叽叽喳喳得像小麻雀扑腾开会,美编赵可特别开心。

  “裴老板竟然夸我了,我刚才都激动死了!”她星星眼,“从前没见过他本人时我还觉得媒体称呼他是裴老板很俗气,都21世纪了,还像个土煤老板一样叫,现在我感觉叫他老板真的超帅啊!工资一下多了四位数!”

  宋淑真来茶水间接水,三十岁的少妇仙女也忍不住过来兴奋一下:“我做梦都没想过裴总会把我们的工资涨高四位数,我儿子这个月起实现了游乐场自由!”

  “我实现了每周一顿火锅的自由!”

  “我要买萝卜丁女王权杖!”

  “这个月轻松还花呗,so easy~”

  景一将背包扣好,笑着说:“我先出去了。”

  景一走后,赵可不知道她是去哪里:“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景一怎么走了?”

  倩倩说:“裴总带她去城南藕田采风!”

  编辑们愣了下,转瞬眼里都带着有戏的坏笑。

  赵可说:“果然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的,我不吃醋,颜值碾压,我是服气的。”

  大家开始猜:“是不是那次大望岭遇到棕熊,孤男寡女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那那头棕熊不该送去帕米尔高原,裴总应该当月老供起来嘛。”沈舟喊赵梓翰,“老赵你说一下呗,裴总和景一姐在子山村是怎么过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住一起的,我没……”

  编辑部里响起尖叫。

  “都睡啦?妈耶这也太刺激了!”

  “不是不是,是他们住一个院子,我不住那边。”赵梓翰急红脸,他不想这么好的上司和这么善良的同事因为他被大家误会。

  严莎也出来接水,笑了下说:“我看应该让裴总再颁发一条新规矩,上班时间不许八卦,还是八卦他。他可是小城的英雄,你们聊这种事过了吧,裴总不可能喜欢景一,他不是那种看外表的人。”

  严莎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裴州,毕竟她是跟裴州拐着弯的亲戚,被老一辈夸奖的男人总不会这么肤浅地沉溺在爱情里。

  严莎说:“像裴总这样的人物是注重择偶伴侣家世,性格,学历和修养的,不会像大众男性一样因为外表啊睡一夜啊就说喜欢上对方。”

  沈舟好笑,配合着严莎:“莎姐好像很了解裴总哦。”

  “还好吧。”严莎接完水转身,瞧见陈柏站在过道口。她仔细留意陈柏的眼神,没在这副金框眼镜后瞧出什么喜怒哀乐。景一应该跟陈柏没那种关系,她也不关心这些八卦了,只是觉得自己不是编辑,没法像景一那样被裴州亲自带着出去采风,心里失落。

  大家见陈柏出来便不再聊刚才的话题。

  陈柏说:“越聊越过分了,裴老板是你们能八卦的吗,就算是亲眼撞见他身边跟着谁也不能八卦出去。”

  年轻女孩男孩们似懂非懂,好像小城里从来没有传闻裴州喜欢过谁,身边有哪些女人。大家点点头,说刚才只是开玩笑。

  众人都还沉浸在涨工资的气氛里,陈柏一转身就忘了这桩玩闹。

  陈柏回办公室给景一发微信:出发了吗?

  景一:出发了,主编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

  陈柏想了想,打字:你做的稿件和选题都越来越专业,我很欣慰。外出采风也谨慎认真一点,艺术源于生活,不管是稿子还是生活我都希望你由心择境。跟着心走,总不会错。

  也许整个杂志社只有他看出来今天为什么能涨这么高的工资,也只有他看出来裴州喜欢景一。

  早晨,裴州也下过令叫他不要跟景一提他半个字。

  陈柏信任裴州的人品,但更担心景一。谁都有恋爱的权力,他希望景一能遇到一个好人,可这个男人是裴州,而裴州,不是普通人。

  *

  车子从杂志社楼下出发,半个小时后渐渐驶离闹市区。

  景一收起手机,裴州问她:“工作群里的消息?”

  “不是,陈主编发来的消息,嘱咐我好好工作。”景一微笑说,“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了,已经很麻烦您了。”

  这一趟还是裴州开车,景一要开他不让。景一挺好奇的,裴州这么有名的人物竟然没有专职司机么。

  到了地方,广阔无尽的荷田里全是亭亭生长的荷花,碧叶无穷,粉白色花朵娇俏可爱。

  景一落下车窗,闻到空气里的荷花香,甜丝丝的,很淡。

  路边不少游客在拍照,她也很兴奋地举起相机拍风景。

  裴州听到单反的咔嚓声,见景一高兴,弯起唇。

  他没将车开进外围停车场,直接开进田户内部停车场,守门的大叔戴着大檐草帽乘凉,忙从竹亭里冲出来。

  “停停,外来车不能入内——”

  “我们是《小城》杂志社的,过来看看。”裴州落下车窗,这次没报他名字,虽然可以刷名通关,但太招摇。

  景一也打招呼:“你好,我是《小城》杂志社的编辑,这是我的名片。”景一说明来意,守门大叔热情放行,还将他们亲自领到里面,指着几亩荷田介绍起投资和产量。

  景一瞧见藕田里插着的告示牌:私自采摘罚款5元一朵。

  她笑起来:“叔,您写5元一朵,荷花开得这么好看,我也愿意花五块钱买一朵。”

  大叔笑得憨实:“没办法,总不能罚人家十块钱一朵吧,那多坑人。”他想起什么,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田边的柜子,取出长靴换上下田,摘了一大把荷花上岸。

  “呶,女孩儿都喜欢,你们杂志社是不是女编辑多?拿回去泡在花瓶里,含苞的过两天就开了。”

  景一:“这怎么好……”

  大叔直接递给裴州:“帅哥你拿着,她抱不动。”

  裴州接过说谢谢,大叔说还要过去守门,让他们自由逛。

  景一不好让裴州拿东西,说她来抱。

  裴州将花交给她,花太多,有些沉,他知道她力气小,但是有心想拿给她抱着。

  荷花茂盛,将景一脸挡了大半。裴州眼底浮起笑,拿过她脖子上挂的单反,示意她去身后的桥上。

  那是一座小拱桥,桥下荷花开遍,上头没有游客,天空蓝得干净。

  景一听裴州的朝桥走去,但发觉他没动,她回头问:“我们是去那头吗?”

  “风景好,我给你拍张照。”

  “哦,那不用的。”

  “相机怎么用?”裴州打断景一。

  他有不容抗拒的气场,景一不好否定这么好的上司,过来说:“打开开关,这里,这是快门,半按对焦,全按拍照……”

  她走上桥,抱着满怀荷花,桥下裴州举起相机对准她。她露出笑脸,很配合地摆了一个姿势。

  不管是小时候陪她妈妈演话剧还是在PRINCESS珠宝的发布会和珠宝展台上,她都很有台风。

  裴州调整对焦点,相机画面里,桥上的人好像在看风景,抱着满怀荷花,笑得比花灿烂。微风里的花香经过,按下快门,裴州觉得他应该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幕的蓝色天空,粉嫩荷花,和白皙明媚的人儿。

  景一喊:“好了吗裴总?”

  “按错了,重来。”

  他没按错,快速掏出手机拍下这幅画面:“嗯,行了。”

  从藕田离开,他们去了镇子上的聋哑学校,回程时已经是下午。

  车子开进川流不息的城市车道上,景一有些累,闭着眼在小憩。

  裴州在开车,偏头看了眼副驾驶的人,这的确是个不爱运动的,手机提示他今天才走了一万多步,景一却已经累得快在骄阳下瘫化。明明上车时已经开不动车,还礼貌小心地问要不要她来开。

  袁津的工作来电拨进来,裴州接起,声音放轻,但还是惊醒了景一。

  她睁开眼坐直身体,帮他留意路况,等他挂了电话后说:“裴总,已经离杂志社不远了,我打车回杂志社,您把我放下来吧。”

  “一脚油门的事,不耽搁。”裴州说起,“等天气凉快了我让秘书安排杂志社做团建。”

  景一入职时陈柏就告诉过她杂志社没有团建和旅游这些活动与福利,她问:“为什么突然要安排团建,您对我们已经很好了。”

  “你们应该参与一些户外拓展。”裴州握着方向盘,勾起唇,“以后我做什么,你体力跟不上怎么办。”

  景一觉得也是,她平时很少运动,也从不去健身房,裴州体力很好,今天走的路只比平时多了些她就累得喘气,感觉浪费了上司不少宝贵时间。

  “还是您想得周到,我们会好好服从的。”

  她答得这样一本正经,裴州忍不住弯起唇,眼底都是笑意。心思单纯真好玩啊,一时玩一时爽,一直玩一直爽,非常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定在六点更新了,以后我们不见不散(除非卡文写不出来)。

  感谢你们的灌溉和地雷~!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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