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病218
在李青慕看着太子同宫人玩时,他便站在李青慕的身侧,将现在后宫里的事细细的对李青慕说上一遍。
“皇后娘娘,如今后宫之中得宠,朝堂之上又有家世的妃嫔,有温夫人,妙夫人,晴修仪,柳昭容。”小池塘的秋千架旁,姚远低着头,恭敬的道,“温夫人是宫里的老人儿了,颇有些气势。可自从妙夫人诞下了三皇子后,渐渐的就不如妙夫人了。晴修仪诞下二皇子后,母凭子贵,渐渐的也得势了。自皇后娘娘……”姚远声音一顿,改口道,“自前昭月夫人病殁后,柳昭容便打理着怡景宫的一切事宜,上个月又传出怀了龙嗣,想来不日便可以被晋为夫人。”
李青慕轻歪着头,手中的团扇轻摇,看了一眼姚远后,道,“你觉得,这几个人中哪个有可能被封为副后?”
大顺公主为后,不会有执掌后宫的实权,实权都在副后的手中掌握着。
当初的玉夫人,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将一位大顺公主推上后位,然后她做那真正执掌后宫的副后。
只是事事难料,李青慕真的当上皇后了,玉夫人却已经香消玉殒多时了。
“都有可能。”姚远如实回道。
李青慕轻咬樱唇,幽幽道,“无论她们谁当副后,对本宫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本宫不过是个傀儡皇后而已……”
“是没有影响的。”姚远将目光落向远处玩耍的太子,道,“皇后娘娘只需要悉心抚养太子就可了。”
李青慕看着远处的太子,挑起嘴角柔柔的笑了。
太子名义上的生母是谢将军的嫡孙女儿谢如玉,这点她没有满。谢如玉从两军阵前救太子一命,已是让李青慕感激不尽。
可太子的太子身份,却让她心里轻松不起来。
大月的太子一向都只是摆设,不会有人视其为储君。等到新皇等基,太子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殒于其他皇嗣的手中。
李青慕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有那样悲惨的下场。
如今放在李青慕眼前的有两条路。
一,同建宁帝说,废了太子,另立别的皇嗣。这样一来她们母子便可以安心的在关雎宫中过日子,不用再参与在后宫与堂上的争斗之中。
二,挺起脊梁,将她的儿子推上皇位。
第一条路,要同建宁帝慢慢商议,毕竟废太子不是小事。
第二条路,她从现在开始就要为她的儿子绸缪了。
小谷子从外面一路小跑着跑了进来,来到李青慕面前请了安,道,“皇后娘娘,温夫人和陶娘子求见,说是同皇后娘娘商议中秋宫宴之事。”
李青慕回头,问站在一侧的问晴道,“今个儿几儿了?”
“今个儿……”问晴歪头略略一想,回道,“皇后娘娘,今个儿初十了,再有五天就是中秋。”
李青慕面上的笑意不减,心底却升起厌烦之意。
还剩下五天的时间便是中秋,宫宴的事定是早就定下了,此时来找她有何可商议的?再说,温夫人前来商议宫宴是她的身份在那里,那个什么陶娘子的,位份那样低,有何资格来同她商讨这些事情。
“皇后娘娘若不想见,奴才便将她们打发出去。”姚远看了眼李青慕的脸色,道,“皇后娘娘辛劳,这些杂事让温夫人自己做主便可了。”
“只怕你打发不走她。”李青慕回头对姚远一笑。
姚远被李青慕一句话说得一愣,对李青慕一躬身后,带着小谷子直直奔关雎宫的门口去了。
看到姚远离去的方向,问晴轻晃李青慕坐着的秋千,问道,“皇后娘娘,您为后,她为妃,就算您不掌管后宫事宜,难道连打发了她也打发不了吗?”
“皇上曾经下旨说我病中赢弱不见妃嫔,所以这两个月来关雎宫才会如此平静。如今温夫人能走到关雎宫的宫门口,只怕已是请到皇上的口谕了。”
手中团扇猛扇两下,李青慕轻叹道,“问晴,好日子没有了。”
同她娘在卞洲,梁坝过得那种无忧无虐,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没有了。
“皇上疼皇后娘娘,定是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到委屈的。”问晴回道。
见远处姚远领着姹紫嫣红向自己走来,李青慕对身侧的问晴轻声道,“你同石蕊避一避吧。”
问晴点头,对一侧给太子够茶花的石蕊扬了扬手,退下了。
问晴带着石蕊往假山一侧行去后,知柳站到了李青慕的身侧,看着身着淡绿色抹胸宫装,越走越近的温夫人对李青慕轻语道,“皇后娘娘,自秦皇后薨后,后宫中的事大多是由温夫人打理。”
李青慕轻嗯了声。
“至于陶娘子……”知柳又道,“她走近了,您也便知道了。”
李青慕又轻嗯了声,慈爱的目光从始自终都没从远处太子身上移开。
须臾,姚远带着温夫人和陶娘子行到李青慕的面前。
温夫人和陶娘子皆低着头,对着秋千上的李青慕齐齐福下身去,“臣妾参加皇后娘娘。”
“让她们起来吧。”李青慕看着颔首做温驯状的温夫人和陶娘子,对知柳用大顺话说道。
知柳一转心思明白了李青慕的意思,便对温夫人和陶娘子昂首道,“温夫人,陶娘子,皇后娘娘说平身。”
温夫人在听到李青慕说大顺话时便是一愣,此时听到知柳这样说更是心惊。
她抬起头看着李青慕,诧异眼前这个同昭月夫人相貌一样的人竟是不会说大月话。
陶娘子随着温夫人站直了身子,轻轻抬头,将视线落在了李青慕的容貌上。
陶娘子在为御女时并不受宠,后来在偶然中得知自己同曾经备受建宁帝宠爱的昭月夫人有两分相似后,便竭力去模仿。
模仿昭月夫人的说话,行事,走路,渐渐的,凭着这些手段,她爬到了娘子的位份上。
她一直都好奇昭月夫人的相貌,却一直无缘相见。听闻月和皇后同昭月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便将心思打到了皇后的身上。
如今一见,陶娘子黯然失色。
眼前的月和皇后穿着样式简单的水蓝色宫装,头上只随便挽了个矮髻,连步摇都未簪一只,却脱尘得如误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这样的倾城之貌,有哪个男人能不爱?
在陶娘子打量李青慕的同时,李青慕也打量了几眼陶娘子。初看之下,她只觉得这陶娘子看着眼熟,待到陶娘子微一侧身时,李青慕猛的发现这人的侧脸竟是与自己有两分相似。
想到知柳先前说的那一句话,李青慕明白了。
眼前这位陶娘子,不过是另一个芸容华。
轻轻咬住舌尖,李青慕不想让自己去想建宁帝。
温夫人将美眸看向知柳,问道,“皇后娘娘不会大月的语言?”
知柳回头看向李青慕,尽职的用大顺语重复了一遍温夫人的话。
李青慕将视线从陶娘子的身上收回,落在温夫人的身上,柔柔的用大顺话道,“知柳,你对她说,我听得懂,不会说而已。”
知柳对温夫人回道,“皇后娘娘能听得懂,现在正在学着说。”
温夫人看着李青慕笑了,如倒豆子一般直言道,“臣妾早就应该来拜见皇后娘娘了,只是皇上下旨说皇后娘娘路上劳累,不许臣妾们前来打扰。今日来也是些子小事。再过五日便是中秋佳节,臣妾前来问一问,皇后娘娘可有不食或是不喜的菜品,臣妾也好去安排。”
李青慕刚想回话,便见太子从远处蹒跚跑来,冲着她甜甜的叫娘。
从秋千上站起身,李青慕张开双臂迎上前去接,脸上全是浓浓的笑意。
太子满头是汗,扑到李青慕的怀里后一抬头看到了温夫人,竟是收了灿烂的笑颜,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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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主意
太子是李青慕的心疼肉,太子一哭,李青慕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她将太子抱到怀里百般去哄,可太子就是趴在她的胸前痛哭不止。
哽咽之余回头看一眼站在一侧的温夫人,别过脸去继续痛哭。
李青慕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子将太子完全挡住,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温夫人。
太子年幼,不可能无缘无故看到一个人后就痛哭不止。
唯一的解释,是那个人曾经让太子非常害怕,害怕到在他弱小的心灵上已经打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温夫人见李青慕威严的看着自己,心中莫名的折了个个儿。她挑起唇角略僵硬的笑道,“皇后娘娘,太子莫不是困倦了吧。”
说着提裙向前迈了一步,向太子伸出手去。
温夫人的手刚一触碰到太子的手臂,太子身子向一侧仰着躲过了,两只白嫩嫩的手臂环上李青慕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虚汗。
陶娘子后退一步,看着痛哭不止的太子对李青慕道,“皇后娘娘,太子是不是刚闹玩的时候摔到哪里了?”
李青慕亲吻着太子的耳侧,在太子的耳边细细轻语。见太子还是不好,李青慕又拿了自己耳上的耳环去太子眼前轻晃。
这些往日哄太子不哭的招数如今都没有了作用。耳侧传来温夫人和陶娘子带着讨好的笑,李青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声音甚寒的对两人吐出一个字,“滚!”
字正腔圆,标准的大月话。
姚远在一侧连忙对温夫人和陶娘子恭身,道,“温夫人,陶娘子,今日皇后娘娘是没时间了,还请改日再来吧。”
温夫人看着眼前的李青慕阵阵发愣,此时的李青慕在她眼里不是月和皇后,分明就是昭月夫人!
“轰出去。”李青慕抱着太子远离温夫人和陶娘子两人,向池塘边上走去。
这一句是大顺话,知柳连忙上前对温夫人和陶娘子引路。
李青慕指着池塘里的一根水莲草,对大哭不止的太子哄道,“煜儿,你看,那枝水草真漂亮,绿油油的,池水一流过,它就顺着水流向下游漂。”
太子瘪着嘴,顺着李青慕的手看了过去,渐渐止住了哭声。
将满是泪水的小脸在李青慕的衣襟上蹭了蹭后,太子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抽噎着道,“花儿。”
李青慕顺着太子的手臂看过去,见池塘的正中间开着几朵紫色的小花。花瓣之上还沾着水滴,在阳光下莹莹发光。
李青慕回头,对站在一侧的小谷子道,“去把那朵花摘来给太子玩。”
小谷子马上点头,招呼一侧的小太监脱了靴子下水。
李青慕抱着太子又回到秋千旁,温夫人和陶娘子已经被姚远领走了。
坐在秋千上哄着太子轻晃了会,太子不哭了,伸出两只小手摸李青慕抹胸上的梅花样式刺绣。
李青慕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只锦帕,擦掉了太子眼角挂着的泪珠。
太子玩了会,抬头去看李青慕,弯着还闪着泪光的双眸笑了。
李青慕将锦帕交给一侧的宫人,抱着太子从秋千上滑下坐在了草坪上,对太子问道,“煜儿,你为什么哭?”
太子眨了眨眼睛看李青慕,似不知道李青慕在问些什么一样。
“煜儿,你看到温夫人时为什么哭?”李青慕指了指刚刚温夫人站的地方,对太子再次问道。
太子回过头去看,似心有余悸一般又瘪起了小嘴,对李青慕道了句,“怕。”
“为什么怕温夫人?”李青慕又问。
太子却不说话了,肉呼呼的小手拍着身侧绿油油的草坪,嘴里哇哇的乱语。
小谷子捧了几朵紫色的小花从池塘处回来,奉到李青慕的眼前后道,“皇后娘娘,摘上来了。奴才问了宫人,说这种紫色的小花叫紫兰,是兰花中的一种。”
“紫兰?”李青慕将那小花接到手中细看,见其样子的确同兰花相似,只不过是花朵要小上许多。
将紫兰递给太子,李青慕笑道,“煜儿,给你花儿。”
太子将紫兰接过去,欢天喜地的去玩了。
李青慕从地上站起来,坐到了一侧假山下的石桌前。知柳上了一碗果冰后,李青慕抱在怀里吃着解署。
吃了几口后,李青慕舔着粉嫩的嘴唇对知柳问道,“知柳,你可知太子为什么怕温夫人吗?”
知柳摇头,如实回道,“皇后娘娘,您未回来时奴婢一直在空置的凤阳殿中当差,同太子接触并不多。”
“本宫未回来时,太子养在哪里?”
知柳细思后回道,“太子最初回来时是养在凤阳殿如夫人那里的,后来如夫人病殁,太子便被皇上接到了清心殿中。皇上有时候政务繁忙,太子便跟着后宫的妃嫔们居住。太子不是现在看到温夫人才哭的,许久前太子看到温夫人就会大哭。”
“原来侍候在太子身侧的宫人呢,叫来我有话要问。”李青慕将装着果冰的白玉碗递给知柳。
知柳点头,对李青慕道,“小宫女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奴婢去把凝诗凝笑叫来,以前都是由她们在清心殿中侍候太子的。”
李青慕点头,歪着头去看远处玩得笑出声的太子,心中对温夫人起了恼意。
她不确定温夫人是不是对太子做过什么,可光凭太子看到温夫人哭这一点,温夫人就再没有在后宫存在的必要。
知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两刻钟的时间便将凝诗带到了李青慕的面前。
凝诗走到李青慕的身侧给李青慕请了安,“奴婢请皇后娘娘安。”
站直身子后又恭敬的道,“凝笑正在当值,听到皇后娘娘喧,奴婢就先过来了。”
李青慕点头,对凝诗笑道,“其实本宫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太子同温夫人……”
凝诗在来的路上已听了知柳同她说了经过,所以李青慕一问,她便吐了实情,“皇后娘娘,太子在清心殿中居的时候,有不少妃嫔都想将太子抱回宫里去抚养,温夫人膝下无子,也不例外。”
凝诗一点,李青慕就明白了。
在大月太子一直是由皇后抚养,谁要是能将太子抱回宫去,等于离后位近了一步。
可李青慕又糊涂了,太子对温夫人来说如此重要,温夫人绝对没有可能做出伤害太子的事。
太子,为什么要怕温夫人。
“在皇后娘娘未回宫时,有一次皇上身子不适,太子便到温夫人的宫里居了几日。”凝诗又道,“从那后,太子每见到温夫人都会痛哭不已。”
李青慕轻轻点头,对凝诗道,“本宫知道了……”
建宁帝平日里身子很健朗,一年的时间里也就会生一次病。病上一次,就要个三五日才能好,连朝都不能上。
这些李青慕都知道。
建宁帝平日里政务忙,能去照顾太子已是费力。若是自己病了,就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凝诗走后,李青慕将姚远叫到了身前,道,“你去找宫人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来些什么。”
姚远称了声是后离开了。
凝诗回到清心殿时,建宁帝的政务已告一段落,正坐在内殿之中饮茶。
听了凝诗的回禀后,建宁帝微微挑眉,思量须臾后,笑道,“她想查,那便让她查去吧。”
总比整日闲着同他闹脾气的好。
凝笑从小宫女托着的托盘里端了只白玉茶盏出来,放到了一侧的桌几上,对双眼上依旧蒙着白布的巫阳道,“国师,请用茶。”
巫阳右耳微动,将茶盏同桌几相碰的声音收入耳中。待凝笑站到一侧后,他伸出左手,分毫不差的将茶盏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