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秘境主人虚弱地躺在地上,居然还没死,还有力气冲他们笑:“你们别费劲了,我是千年灵狐,没那么容易死。”
“千年灵狐?”冷刑钧嫌弃:“老怪物。”
秘境主人僵了僵,并不答话。
“你要怎么样才能死?”冷才佳忽然蹲在他旁边,俏生生问道。
秘境主人觉得好笑:“小妹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冷才佳不答话,取出琴,弹了一曲不知名的曲子,边弹边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杀了你?”
秘境主人知道不该答,但还是控制不住,他面色僵硬道:“方樽里炼制四十九天。”
“什么样的方樽?”
秘境主人只想封住自己的嘴:“方樽品质必须上佳,且炼制之人必须内息深厚。”
冷才佳继续问:“要多深厚?”
秘境主人想也不想道:“反正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
问完了该问的,冷才佳用眼神示意几位兄长,确认没有想问的,才把琴收好。
冷刑钧皱着眉头:“既然这样,我们把人带回去交给宗主处置。”
“慢着。”秘境主人看着冷才佳:“你刚刚弹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被你控制?”
冷才佳好脾气地解释:“我弹的曲子主要针对兽类,你很厉害,若是在你全盛时期,我没有把握能问出来,但现在你被制住,实力大减,因此才会乖乖听我的。”
“啰嗦。”冷刑钧低声道。
弈离也没什么耐心,直接掏出一个盒子一样的小法器,将野狐狸关在里面,秘境主人没来得及反抗便只看见一片漆黑,发出的声音也无人回应。
“拿着。”他递给冷刑钧,对方顺手接过,忽然觉得不太对,师兄也要回宗门,自己拿回去不是一样的吗?对方冷淡的眼神微微瞥过来,冷刑钧立马将快出口的问题咽回去。
几人回到客栈不久,钟钰棋和白岑也来了,还带着似玉。
“爹爹爹爹。”似玉一瞧见弈离,便主动要抱抱。
弈离从钟钰棋怀里将似玉抱过来,随口说道:“我和凌澜想了很久,似玉还是我们自己带着比较好。”
“似玉跟惯了我,回到你们身边,似有不妥。”钟钰棋满脸舍不得:“再说了,我对似玉那么好,似玉肯定舍不得我。”
弈离审视的目光在钟钰棋身上来回扫视。
钟钰棋坦然回应。
弈离独惯了,又生活在隐云宗这样的大环境,对谁都习惯性保留三分怀疑。
钟钰棋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烈云皇室险恶的环境造就他圆滑的性格、逢人便能说上几句话,但实际上,他比谁都独,几乎不可能敞开心扉接受别人。
凌澜恰好与两人相反,不管自己是以‘无珏’的身份生活,还是以‘凌澜’的身份生活,他一向喜欢直来直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大不了就结仇,行事反而比两人更干脆,更豁达。
两人还在互相试探,凌澜先忍不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反正是友非敌,猜来猜去也没意思。”
“你怎么知道是友非敌?”
“你怎么知道是友非敌?”
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要似玉……也就是寻璞镜,根本没用,那是你们烈云皇室的东西,我们不会抢,至于钰棋……”凌澜看向钟钰棋:“你帮过我们,也没害过我们,自然是友非敌。你们烈云皇室的事情你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多问。”
“你们猜到了?”钟钰棋不复平日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模样,而是严肃,缓慢地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在山洞里遇见你的时候。”弈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烈云皇室的秘密不仅是烈云国知道。”
钟钰棋平静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似玉就是寻璞镜的?”
“寻璞镜?”似玉小小声问弈离:“爹爹,什么是寻璞镜?为什么说我是寻璞镜?”
弈离将孩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言语。
凌澜解释道:“我没听说过寻璞镜,我只是觉得你对似玉的态度有点不寻常,再怎么喜欢一个孩子,也没有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带走的道理,但你却坚持这么做。后来,再结合似玉的不同寻常之处,以及我们无意中从介绍苍域秘境的那本书里知道了烈云王室的秘密,将所有事情串起来,就太容易不过了。”他说道:“后来在山洞里,你故意失踪,和我们分开,我便能肯定你此行的目的了。”
“现在想想,似玉应该是你从花锦宗偷出来的吧?”凌澜问,不等钟钰棋答,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到似玉藏在花锦宗别院的消息。你偷了似玉,然后不小心被发现了,你知晓寻璞镜有灵,便将寻璞镜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丢进了我们房间。”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因为我的房间就在隔壁,离你很近,完全有机会把似玉带走,说不定,你参加‘三十赛’也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留在苍灏,找机会带走似玉,之所以撑到比赛结束,很有可能,是为了璞玉。”
冷家两兄妹简直听呆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内情。
白岑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钟钰棋。
“证据。”钟钰棋神色不变。
“没有证据。”凌澜摊手:“你太谨慎了,不过物极必反,你还记得你在比赛上表现出来的实力吗?几乎都是稳扎稳打,直到十进五,也许你认为前五名的奖品更好,更有可能开出璞玉,所以你才不惜暴露实力,也要赢得比赛。”
“我为什么要隐藏实力?”
凌澜耸肩:“谁知道呢,谨慎惯了的人,一向喜欢扮猪吃老虎。”
钟钰棋轻轻笑了,笑得让凌澜很陌生:“所以呢?”他问:“你说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弈离上前一步道:“我要带走似玉。”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便是不打算商量了。
“不可能。”钟钰棋也没打算商量:“似玉很重要,你们既然知道我费了大功夫将他弄到手,就绝不会交出去。”
“条件。”弈离也不啰嗦,直接道。
“没有条件。”
两人互不相让。
凌澜将似玉抱过来,走到钟钰棋旁边:“他有灵,和人一样,不是物件。”
钟钰棋静静看着似玉可爱的小脸,似玉不明所以,朝他伸手:“干爹。”他没有接。
半晌,钟钰棋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放心,神器有灵,我不会亏待他。”
凌澜终于放心了。
“你们日后若是想看他,随时可以来找我。”钟钰棋终于松了口,将似玉抱过去:“似玉一直是我的干儿子。”
解决了一桩心事,凌澜心情大好,于是送走钟钰棋两人后,摸到了弈离的房间。
“满意了?”
“满意了。”凌澜笑眯眯回答,他凑到弈离身边:“与我说说,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弈离面色不改:“看到你死了。”
凌澜眨眨眼:“你不难过?”
“幻境里很难过,出来以后,很庆幸。”他看向凌澜:“你还在。”
凌澜忽然有些心疼,能让一向冷淡的弈离说出‘很难过’三个字,到底有多难过。
“你呢?”弈离问:“你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
“你和别人成亲了,不要我了。”凌澜说道,委屈兮兮地坐在床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无珏变成凌澜后,从来不会做这么不要脸的动作,但记忆一回笼,凌澜和无珏两个人重叠成了一个,所有厚脸皮,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得心应手,却又比之前更有几分人情味。
弈离从善如流地坐在他旁边:“我说了,我不会和别人成亲,只会和你。”
“你骗我。”凌澜控诉:“你以前都不爱搭理我,现在忽然对我说这种话,我不信。”
弈离沉默半晌:“以前,是我错了。”
当年无珏整天上蹿下跳的讨他欢心,时不时还调戏他,一开始只觉这人烦得紧,便不想搭理他。
偏偏这人执着得很,天天缠着他,帮他找灵草,帮他打猛兽,偶尔说话妙语连珠,竟也有几分意思,他便默认这人留在他身边。
他在万旭峰待了三个月,无珏陪了他三个月,除了嘴上占便宜,极少动手动脚,时间一长,他便觉得,和这人当朋友也不错。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每次这人说话不正经的时候,自己总是没好气,平日里相处,也惯爱时不时嘲讽对方几句。
“弈离,那是不是幼灵草?”记忆中的无珏总爱大呼小叫,吸引他的注意。
“不是,幼灵草长在幼灵山,万旭峰这种贫瘠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他冷嘲道。
无珏偏不信邪,将那株不知名的小杂草摘下来,对着书上有所记载的幼灵草的模样,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幼灵草,你看,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你没长眼睛吗?”弈离冷冷地问。
“长了呀。”无珏忽然凑过来,吓了他一跳:“你看你看,两颗又圆又大的眼珠子,是不是特别好看?”
哪有人问别人自己眼珠子好不好看的?
“无趣。”弈离狠狠将人推开,心猛然跳了一拍,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眼睛,灿若星辰。
后来再想起那双眼睛,没有一次不后悔对方炼器的时候,自己没有留在身边。
“既然你承认是你错了,你说说,该怎么补偿我。”凌澜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补偿?”
凌澜毫不客气道:“我要你亲口承认,你心里有我。”
弈离眸光柔和,没有半点犹豫,轻声道:“我,心里有你。”
凌澜心跳急剧加速,几乎要溺死在这温柔的目光里。
他咽了咽口水,将头侧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有图谋不轨的想法的?”他忽
然有了底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弈离眼神放空,似在回忆,半晌说道:“不记得了,很久很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也不知道。”弈离看向他,认真而坚定:“我现在知道了。我曾经对你不好的地方,都会一一补偿你。”
凌澜眨眨眼,懵了。
不管是无珏还是凌澜都从未听到过这些话,曾经是无珏梦寐以求的话,也是凌澜日思夜想的话。
“我……”‘我’字刚出口,便被对方堵住了,弈离低着头,吻得专心又心无旁骛。凌澜只觉得心跳到了上限,就快死了。
弈离发现他不专心,皱了皱眉,将他的眼睛遮住,凌澜从善如流地闭上。
美色当前,还是觊觎多年的美色,万没有不享受的道理,他正准备有动作,弈离却比他更快一步……。
一夜无话,好梦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