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神界没有日月，没有四季。

　　明扬向下眺望蜀山，忽然回首问道：

　　“你听到小桃刚刚的话了吗？”

　　重楼冷冷地别开脸，他一部分的记忆连同元灵被天帝困在里神界，他要拿回自己的那部分元灵。

　　“小桃很可爱，是吧？她要我们都回去。”明扬笑着说道，只是话里多了几分落寞，“她并不知道没有人会回去的，不管是你，我还是，”顿了一顿，“还是魔灵。”

　　重楼忍不住开口道：“你可以不必跟来的。”

　　“我的气息和白泽一样，在我的结界里，你的魔气就不会扩散，难道你希望刚一上神界就被围攻吗？”说着明扬伸出手来，“更何况，我们也算是朋友一场。”

　　重楼一怔，“朋友？”

　　明扬耸了耸肩，收回手来，“我以为我们几个人算得上是朋友，不管是龙灵还是魔灵，你还有小桃。”

　　“我不需要朋友。”重楼说完便率先走了过去。

　　他是至高无上的魔尊，不需要朋友，也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朋友。

　　明扬张开结界跟着他，因为是白泽的气息，所过之处所有的大门自动打开。

　　“为什么没有见到神界的众神？”

　　神界没有变化，对于白泽而言，不允许神界有什么意外，一点点的变化都是错误的。

　　可是太安静了，即便是神界的神并不多，也不该如此安静。

　　重楼停住脚。

　　是啊，神界为什么这么安静，神界的神都去了哪里？

　　难道？

　　他大步走出明扬的结界。

　　“你疯了吗？”明扬连忙跟了上去，将结界展开，再次把他笼罩住。

　　没有动静，即便他刚刚离开了明扬的结界，神界依旧没有动静，按理说，那一瞬间的魔气足够让整个神界的神察觉到他的存在。

　　可是，却毫无动静。

　　下一秒，苏清语从魔剑中化身出来，拦住他们，

　　“不用了，他们都不在神界。”

　　“什么？”明扬皱眉，“怎么可能？白泽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重楼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都在魔界。”

　　“魔界？”明扬惊讶。

　　苏清语叹了口气，看向重楼，眉心处的火焰几近烧灼起来，白泽何必这么做呢？

　　“没错，”苏清语又看着明扬，“神界的众神去魔界屠杀了。”

　　趁着重楼不在，让众神去毁灭魔界，这趁人之危的手段，是不是神界一直都很擅长？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前方传来，

　　“不愧是我亲手锻造的神剑，连我心中所想也能猜得一清二楚。”

　　白色的光芒柔和地在他们面前展开，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如同白光中出现的银发男子，绝美的温柔，却有着让人肃穆的威严。

　　看着忽然出现的白泽，苏清语有一瞬间的恍然，千年前她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便仓促离去，未能真正仔细看过这位天帝，今日一见，心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感觉。

　　或许，就是因为白泽才是原书中的男主角吧。

　　只可惜，

　　苏清语摇头，不是她的男主角。

　　看着他们，白泽淡淡地笑了，“千年未见，一切可好？”

　　“托你的福，好到不能再好了！”

　　重楼冷眼看着白泽，那样看向魔灵的眼神让他心生厌恶，红色的火焰迅速在他周围燃烧起来，原本身在神界的花园，下一秒他们已经来到了天帝专属的大殿之上。

　　中间的剑炉清晰可见，剑炉之上还有一团红色的光球。

　　苏清语定睛一看，忍不住骂了起来：

　　“白泽，你疯了吗？”他竟然想用重楼的元灵来锻造神剑吗？这个疯子！

　　白泽轻轻扬起袖子，温柔的声音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上，“灵儿，过来，我让你成为这六界中最强大的神剑，魔界和妖界都是不该存在的。”

　　苏清语咬唇，白泽这个疯子！千年过去了，症状明显更加严重了！

　　天地开启的那一刻，盘古创造了白泽和重楼，他们的使命就是看着万物的诞生，清除世界的污秽。

　　白泽勤于修炼，重楼却沉迷玩乐，即便是这样，重楼的法力依旧强大，丝毫不逊于他。

　　白泽按照盘古的要求，恪尽职守，从不徇私枉法。

　　重楼却任性妄为，随心所欲，他们之间的矛盾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直到最后重楼被赶出神界，堕落成魔。

　　几千年来，白泽都在寻求可以毁掉魔界，杀死重楼的方法。

　　最后，他炼成了龙剑，一把神剑。

　　漫长无尽的寿命中，除了孤独、落寞，再无其他，龙剑陪了他许久，久到让他忘却了对重楼的恨意，却在知晓龙剑爱上重楼的那一刻崩塌了。

　　“千年前我没有爱上重楼，”苏清语忍不住打断白泽的回忆，解释道：“那都是神女的谎话，故意欺骗你的。”

　　重楼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

　　“那你现在呢？”白泽毫不客气地问道。

　　如果不是知道白泽是什么人，苏清语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重楼请来的托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事情吗？

　　苏清语噎了一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爱上她了？”重楼忽然开口。

　　沉默之后，白泽忽然笑了出来，银色的长发飞扬，笑声凄凉而寂寞。

　　“不可以吗？她是我亲手锻造出来的，用我的心头血，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我不可以吗？”

　　重楼震惊地看着他，“你说过神是无情的。”不会有那些感情的。

　　白泽闻言，笑得更厉害了，“这话你也相信吗？哈哈，神不是无情的，神是必须无情，因为每一寸微小的感情都会被放大成千万倍的痛苦。”

　　漫长的岁月，不死的生命，每一分感情都会反复地回味和琢磨，痛苦连同生命一起不死，在无边的岁月中积累下去。

　　“这就可以成为你去偷袭魔界的理由？”重楼冷笑，“白泽，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还配做天帝吗？”

　　白泽伸出的手心放出耀眼的光芒，“所以你来决战？带着我的影子，我的龙剑，想要取代我吗？”

　　重楼冷哼，他没想过要取代白泽，他只是想打败白泽，更准确说，是打醒白泽。

　　明扬也笑了，扬声道：“你错了，是我自己想来的，你想要收回你的灵力吗？恐怕没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白光，急速冲向了剑炉。

　　“重楼！接着！”

　　重楼接住自己的元灵，红色光球瞬间融入了他的身体，伴随而来的还有遗失的记忆。

　　重楼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清语，那些都是真的吗？

　　白泽还是笑得温柔，“原来是这样，是我的影子背叛了我吗？”说话间手心的白光聚集得越来越多，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龙灵背叛了他，明扬也背叛了他！

　　苏清语一惊，大喊道：

　　“明扬！小心！”

　　说话间，白泽的光球已经抛了过去，像一道锋利的闪电，苏清语扬手扔了一个红色光球。

　　“轰——”

　　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了重楼，紧接着，玉笛落下，清脆的声音像是一滴水撞击一池碧潭。

　　玉笛很快又再次浮了起来，这次却到了白泽手中。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明扬的死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因为逃避无用！”

　　苏清语站在他面前，定定地说道：“千年前你创造了我，我也为你伤了重楼。”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帮着重楼吗？”白泽冷下脸。

　　苏清语忽然走近他几分，低声说道：“我要完成我答应重楼的事情，然后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转瞬即逝，苏清语化作一道红光注入魔剑当中，剑身的光芒像是红色的岩浆，炽热夺目。

　　神魔再一次的对决终于要开始了。

　　重楼挥剑扫出一道红刃，白色的身影飘开，红刃劈开了剑炉，炉中的铁砂散了一地。

　　白泽扬手卷起铁砂，身体忽然飘出无数白光连同铁砂一起飞向重楼。

　　来来回回，争斗不休。

　　最后一刹那，魔剑红色的光波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将白泽淹没，瞬间把铁砂碎裂在地面，还有丝丝银发。

　　重楼喘了口气，下一秒，一个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住手！”

　　华美的长裙，绝艳的面孔，比重楼更早的是，手中的魔剑。

　　神女！

　　“都怪我，是我的错！”玉妍掩面而泣，看着落败在地上的白泽，“都是我的错，不管天帝的事情！”

　　“叛徒不要碰我！”

　　“我只是嫉妒她而已！”她嫉妒龙灵，嫉妒那个可以得到天帝宠爱的龙灵！

　　白泽没有说话，望着重楼手中的魔剑，“我若是死了，你可愿随我一起去轮回？”

　　魔剑周身的红晕阵阵发亮，

　　“你在做什么？”重楼大惊失色，“疯了吗？”

　　最后一道红光骤然劈下，击中神女之后，清晰的断裂声从剑中传来。

　　龙剑断了！

　　“哈哈哈”白泽嘴角掩不住的血渍，“重楼，你以为你赢了吗？那你就来坐这天帝吧，感受以后无穷无尽的孤独吧！”

　　“不——”玉妍拼命想要用神力修补白泽的伤口，“你不要死，我，我，我”

　　白泽缓缓升起，隐入大殿之上的轮回。

　　“在轮回中，回归平凡。原来真正不死的是轮回中的生灵，生生世世，即便是在重复却永不会灭，神魔都太可怜了。”

　　随着白泽的消失，玉笛也消失了。

　　大殿之上，只留下呆坐在那里的玉妍和茫然的重楼。

　　所以，这就是结局吗？

　　重楼茫然，明扬死了，魔灵呢？也跟随白泽死了吗？他想要做什么？成天帝吗？

　　最后的最后，还是遗留他一个人吗？

　　“启禀天帝，我们没能除掉魔界。”众天神齐齐跪倒，在抬头的瞬间才发觉竟然是重楼！

　　“是魔尊！天帝呢？”

　　语带警戒，众神摆好了战斗的姿势，重楼却依然静立。

　　玉妍从痛哭中占了起来，“你们不能杀他，白泽已经死了，重楼不能死，为了六界，他必须活着，没有谁可以支撑得起轮回了。”

　　重楼看着神女，“你想去轮回吗？我可以送你进去。”她这么爱白泽，也愿意追随白泽吧。

　　神女愣了下，结巴道：“我，我，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她不愿去轮回，她想要做神，从最卑微的生灵开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炼成神。

　　说话间，神界已经开始动荡，没有白泽的神力支撑，神界跟快就会坍塌。

　　“重楼！快张开你的结界，神界要碎了！”九重天外的秽气会从结界的缝隙中进来，那时候神界就完了！

　　重楼仰头，看着轮回，

　　她也在轮回中吗？他想去找她，第一次，有了想要留住一个人的想法，无边无尽的生命里，想要有一个人可以陪在身边。

　　玉妍挣扎着，她受了伤，根本无力和九重天外的秽气战斗，忍不住大喊道：

　　“重楼！剑灵没死！她没死！”

　　蓦地，重楼移至她身边，双眼发亮，“你说什么？”

　　玉妍心中便是再恨，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好说道：“你先把神界撑住！”

　　重楼“啪”地一巴掌甩了下去，神女直接吐了口血。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我不是白泽，耐性一点也不好。”

　　玉妍慌了神，忙跪在地上，说道：

　　“剑灵那会儿传音给我，说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猜她肯定没有死！”

　　重楼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

　　“她为什么要找你？”难道不应该找他吗？

　　玉妍咬唇，总不能说是会来报仇的吧，“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想救白泽吧。”

　　地面开始塌陷，整个神界都摇摆起来。

　　“重楼快出手啊！”

　　“快啊！你不是新任天帝吗？”

　　“再晚就来不及了！”

　　重楼缓缓伸出了手，红色的结界从他手心不断地扩大，终于将整个神界笼罩在红光当中。

　　随之，整个六界的缝隙都被这红光填满了。

　　白泽的时代消失，而重楼的时代正式来临。

　　***

　　遥远的地方，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朵朵异样的桃花，开得莫名其妙。

　　“我在鬼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桃花的。”

　　“这鬼界不见天日的，桃花开算什么样子？”

　　“这算什么，天帝都换了人，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的？”

　　“说得也是，这个世界上没道理的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