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镇安府的老太太当年在闺中的时候有个好姐妹，早年嫁去了江南一带，命中子嗣不枉，只有个女儿，女儿嫁人之后只生下一个女儿，没过多久便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姑娘。
可惜这姑娘的爹后来又娶了夫人，外祖母心疼小姑娘，就直接接回了府上，自小养在身边。不等小姑娘及笄，外祖母也撒手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外孙女，便写了信央求老太太，自当是家里添碗饭，收留下来。
老太太哪有不应的，早早就派人把这姑娘接了来，当成自个儿亲孙女一般，月例都是按着苏清雅和苏清语的份额来的。
小姑娘年岁和苏清语差不多，月份稍微小了点，想来是自小没了母亲，跟在外祖母身边，性格有些胆小，即便是在镇安侯府，平日里也很少走动，只在自己屋里看书写字。
苏清语一早就让人把程锦瑟请了过来，说是一同商议祖母的生辰之事，程锦瑟自打来镇安侯府，对她最好的便是老太太了，自然不会推脱，更不要说，镇安侯府的两位姑娘，便是在上京都很有名气，哪个她都不愿得罪。
琉璃撩开帘子，笑道：“表姑娘来了。”
程锦瑟进来的时候苏清语正在用早饭，桌子上一碗金丝燕窝，还有一碟水晶虾饺，一碟小花卷，还有一碗虾仁蒸蛋，虽然清淡却都是精品。
程锦瑟看了眼那碗金丝燕窝，便是她在老太太那里见到的，也不及这里的一份大。
都说二姑娘偏好奢华，确实不假，就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闺房里的摆设还有那扇屏风都是上等的。
虽说老太太心疼她，把她当亲孙女一般看待，但程锦瑟不敢拿乔，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苏清语眼也没抬，自顾自地、优雅地吃着早饭，喝了几口燕窝之后，皱着眉嫌弃地推开小碗，“稠了点儿，斛珠，撤下去吧。”
斛珠忙笑着将燕窝端了下去，夹了个水晶饺放在她小碟里，劝道：“姑娘再吃些吧，这都没用多少。”
苏清语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摆摆手，“撤了撤了，”说着才看向还站在门边的程锦瑟，佯怒道：“没看到表姑娘来了，还不把人请过来！”
“是是是。”斛珠忙说道，看向程锦瑟，“表姑娘，您快进来吧。”
程锦瑟勉强笑了笑，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绣帕，昨儿还听丫鬟说，二姑娘自打落了水，脾气就有些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落水的事情埋怨上三姑娘了。
绣帕下的指尖掐着掌心，才克制住内心的不安感，那件事情不会被人发现的，二姑娘若真是知道了，还能这般和颜悦色？
苏清语看了眼她手中的绣帕，笑道：“妹妹的绣帕真是漂亮，这上面是你自己绣的吗？”
程锦瑟愣一下，随即说道：“是我自己闲着无聊绣着玩儿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绣帕递了过去。
苏清语接了过来，摸着针脚，夸道：“你可真是谦虚了，就这手法，便是上京最好的绣娘恐怕也做不到吧。”说罢笑盈盈地看着程锦瑟。
程锦瑟脸色有些难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二姑娘这话里有话似的，正经世家的小姐，有几个绣工好的，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哪家府上还没几个绣娘。
二姑娘的话无疑是隔空给了她一巴掌似的，偏生她又不能反驳，只能咬牙咽下这个暗亏。
心里却有些怨恨苏清涵，没办成事便罢，还惹得苏清语连带着把她也恼恨上了，不然今日怎么会这般羞辱她？
苏清语看了眼程锦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心中冷嗤，这个程锦瑟可不是个善茬儿，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不然也不会把家里的老太太哄得当成自己的亲孙女来。
她和苏清涵就是一丘之貉，相互利用罢了。
刚要说话，就被门外一阵笑声打断，苏清语挑眉，这苏清涵还真把这里当成她自个儿的地方了，看来昨天的教训还没吃够！
程锦瑟自然也听到了，刚要开口道：“是三”
“斛珠！”苏清语眼神倏地一变，“出去给我看看，哪个奴才敢在我院子里放肆！”
程锦瑟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的苏清语，二姑娘不可能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心底慌乱起来，二姑娘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斛珠向来听自家姑娘的话，撩起门帘，就斥道：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这里放肆！”
苏清涵嘴角的笑僵住，立马变了脸色，怒道：“斛珠！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她也是个小姐，什么时候轮到斛珠这个做奴才的来教训她了，再说了，这是在二姐姐的院子，二姐姐向来疼她，有什么不对的！
斛珠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三姑娘，这是姑娘吩咐的。”
苏清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撩起帘子便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哭诉道：
“二姐姐，你看你的好丫鬟她都敢”
“砰！”地一声，茶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苏清语冷眼看着她，“你的规矩都喂了狗吗？镇安侯府就是这么教你的？见了嫡姐都不知道行礼吗？平日在外就是这么丢人现眼的吗？”
冷不防被苏清语这么一呵斥，苏清涵咬紧了唇，泪眼婆娑地看着苏清语，委屈道：“二姐姐。”
她以为昨日苏清语不过就是小姐脾气上来了而已，本以为今日就会像往常一样，待她如初，谁知道怎么变脸这么快，翻脸不认人！
苏清语神色不变，秀眉一挑，冷哼一声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苏清涵抿抿唇，只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
“妹妹给姐姐请安，二姐万福！”
苏清语眼也没抬，喝了口茶，半晌才叫起身，“起来吧。”说着还叹道：“你也不要觉得是姐姐故意刁难你，咱们镇安侯府最是讲规矩的地方，在我这里随便些就算了，出了府让外人见到了该怎么说？一个庶出的姑娘见到嫡姐也不知道行礼，该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子！”
苏清涵呆住，什么时候苏清语说话这么有条有理的？她不是不爱讲究这些虚礼吗？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
苏清语看了她一眼，心道就是该让她吃点儿苦头，免得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
“昨儿不是说让你绣的荷包呢？”苏清语看着苏清涵，说道：“锦瑟表妹的绣工也是不差的，正好拿出来让她给你看看。”
苏清涵慢吞吞地把荷包递了过去，斛珠接过来，苏清语只看了一眼就对身边的程锦瑟说道：
“这个我不擅长，还是锦瑟表妹好好看看吧。”
苏清涵骤然间觉得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似的，苏清语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懂还故意让她绣！除了有张脸她还有什么！
程锦瑟只好接了过来，仔细摸着荷包上的绣花图案，忍不住赞叹道：
“三姑娘的绣工真是了得！”
苏清涵有些得意，比起苏清语那个只有张脸的废物，她可不就是强太多了吗？
苏清语撩了下眼皮，就看到苏清涵眼中那不屑一顾的神态，微微勾唇，喝了口茶，把茶放回桌子上，程锦瑟放下手中的荷包之时，手轻轻一扬，一杯浓浓的热茶就全往荷包上泼了上去。
粉红的缎面一下子就染成了茶色，别说用了，放在那里一下子就失了颜色。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苏清语大惊失色地叫道，看着苏清涵，颇有些愧疚道：“三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苏清涵只觉心火一冒，终于克制不住怒气，脱口就骂道：
“苏清语！你看你做的好事！我绣了整个晚上你知道吗？一来就给我脸色看，说好了给我流光锦的，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啊！”
这要是往常，苏清语定然就忙不地给她道歉，好言相劝一番，再送上流光锦当做赔礼。
苏清语面色冷了下来，“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教训我吗？”
好在苏清涵很快就冷静下来，立马就否认道：“二姐姐息怒，我这就是一时冲动，还望二姐姐不要怪罪。”
程锦瑟看了她一眼，心道苏清涵倒是个会看脸色的人，今天二姑娘摆明了就是要找她麻烦的。
不过，这可不干她什么事儿，程锦瑟垂下眼帘，不作声。
苏清涵虽然道了歉，苏清语可没打算放过她，
“一时冲动？”走到她面前，伸手挑起苏清涵的下巴，“你觉得这么简单就算过去了？”
苏清涵咬牙，心中后悔自己今天过来了，早知道还不如称病不过来！本以为昨天的苏清语只是一时心气儿不顺罢了，谁知道这人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言辞犀利不说，还处处找她麻烦！
干笑一声，苏清涵只好道：“那二姐姐说怎么办？不如我再给你重新绣上一个荷包？”
苏清语轻笑：“府上绣娘多了去了，还轮不到你伺候我！”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便是程锦瑟也微微皱眉。
苏清涵终于忍不住，瞪着苏清语，道：“苏清语！你不要太过分了！”
“啪”地一巴掌甩了过去，苏清语道：“来人！三姑娘不懂规矩，顶撞嫡姐，给我关到柴房里面去！”
“你敢！”苏清涵怒不可遏道：“苏清语你敢关我！”
“我为什么不敢？”苏清语反问道：“你一个庶出的，还敢这么和我说话吗？”
苏清涵深吸了口气，盯着苏清语，“便是到祖母那里，父亲那里，也是你苏清语欺人太甚！”
苏清语：“哦？那他们来压我？那你就去说啊，看看到时候他们向着谁！”
苏清涵夺过桌子上的荷包，转身就要走。
苏清语在身后说道：
“苏清涵，你可要记着，出了这个门，可就不是关柴房这么简单了！”
苏清涵顿了顿，随即毫不犹豫走了出去。
苏清语嗤道：“蠢货！”说完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程锦瑟，笑道：“到时候祖母那里还需要锦瑟表妹替我美言几句，嗯？”
程锦瑟面色变了又变，怪不得今日二姑娘找她来，原是存了这个心思！到时候必然要她在老太太面前作证，心中忍不住暗骂苏清语，这人水没进脑子，倒是捡回了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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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苏清语：我美吗？
其他人：美
苏清语：其实我更毒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