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盈脉早上起的早,看了眼手机,竟然没有一通电话——很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披了一件羽绒服,走到了阳台上,又点燃了一支烟,看着这个懵懂未醒的城市悬浮在浅灰色的空间里,高矮交错的栉比楼宇,都像是一场海市蜃楼,仿佛她只要闭一下眼睛,这一切都不会存在。

  她想,沈致行是恨了她了,否则他一定会打个电话问她情况,从昨晚到现在,她在期待着这个电话,却又害怕这个电话。

  无话可说,原来就是现在他们的状态。

  眼前烟雾缭绕,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起床后吸烟……

  太阳出来后,电话开始络绎不绝起来,首先是苏时宇,他应该是急了一个晚上,打来问问她情况;然后是杨子彤,网上的消息四面八方而来,还有谁会不知道?

  还有程漫菲……

  小鱼是来给她送早餐时问了句昨晚睡的怎么样,她笑着回答,“很好。”

  陆莉的电话是最后打过来的,告诉她下午记者会,让她准备一下。她上网看过了,群众对她推靳昕的事各持己见,不过昨晚到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好多吃瓜群众,和网络编辑,还有微博主,大致都是向着她讲话,评判靳昕站在了C位,针对江盈脉的意味已然明显,再加上程漫菲走在她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力证江盈脉绝对没有推靳昕。

  当然,也有不少向着靳昕说话的脑残粉,双方粉丝在网上互掐,刷屏的速度以秒计算。

  “是沈致行的意思?”以陆莉办事的谨慎,断然不会这么快就要求开记者会。

  “没错。”陆莉大方承认。

  江盈脉眼睛有些酸涩,她滚了滚眼珠,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了。”

  咖啡配吞拿鱼的三明治,是江盈脉最讨厌吃的早餐,可是却是小鱼却喜欢给她买的早餐。但小鱼说喝咖啡可以减肥,吞拿鱼吃了也不会胖,可以保持她的身材。

  见鬼的身材,江盈脉只想吃泡面。

  她赌气似的把咖啡和吞拿鱼全都倒掉,然后翻箱倒柜,只为了找到一个杯面……只是,她悄悄的存货早就弹尽粮绝。

  她穿好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楼下就是7-11。

  江盈脉任性了,因为此时,已经有大批的记者围绪在她家楼下蹲守,只待她自投罗网。

  沈致行的车子就在不远处,当江盈脉的身影出现在单元门时,他几乎嘴里就飙出了一句脏话——这女人是脑子坏掉了吗?

  居然敢顶风作案?

  他不由分说下了车,大衣还敞开着,他斜了眼蠢蠢欲动的记者,弹脚朝她跑了过去。

  “你……”

  “先上去。”

  身后有镁光灯亮起,但沈致行依旧推了她一把,同时关上了单元门。他紧张的看了眼身后,一只手按下了电梯。

  这个时间,小区里上班的人多了起来,当电梯在一层停下时,里面的居民都是被挤出来的。还有几个要到负一取车,被挤出来后,又不得不走了进去。

  沈致行一把将她拉进了电梯,里面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好像认出了江盈脉,又好像没有认出来。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沈致行又用身体护着她,当真是半分没有让她曝光。

  电梯到负一楼时,门一打开,沈致行就带着她在停车库里飞奔起来——像四年前一样,他们为了躲避记者,再次奔跑。

  江盈脉边跑边笑了出来,她喜欢这种像风的感觉。

  这个小区每个单元楼都有一部货梯,平时都是运货用的,这里的住户大多不会去搭。沈致行带着她绕到了货梯间,果然这里很清静,记者也没有追来。

  她摘了口罩,看着他笑了出来。

  “还有心情笑?”沈致行一把抱住了她。

  江盈脉也环住了他的腰身,把头贴在他的胸前,长长的睫毛在他的大衣上微微颤动——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已经用行动回答他了。

  在这个小小空间里,他们彼此拥抱,听着彼此的心跳,好像一个小小世界。

  江盈脉到卧室换了衣服,她披散着头发,眼皮沉重,打着赤脚就走了出来。

  厨房里传来碟碗碰撞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里面。

  她拉开椅子,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那里,目光笔直而无神的看着前面。脑子里不知道是想些什么,好像在跟自己较劲。

  片刻后,拔河比赛告罄,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去了厨房。

  沈致行转过头来淡淡一笑,用眼神努了下垃圾桶里的罪证,“怎么不吃咖啡和三明治,星巴克的,很贵耶!”

  “吃顶了,天天吃,你要不要试试看?”她一手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脚尖还微微踮着,好像想蹿到他的前面去。

  沈致行心底的一处柔软瞬间化开,她的笑好甜,是他久违的感觉。

  “那你想吃什么?面汤怎么样?”他也没吃早餐,正好也可以吃一碗。

  “我想吃杯面……”江盈脉嘟了嘟唇。

  原来吃到吐的东西,现在竟成了奢侈品。

  “杯面没有营养……”他动作顿了下,可能想到一些不确定的因素——有人天天吃营养餐,会吃出胃癌。有人天天吃杯面,也照样身体健壮,这世上有什么事是肯定的,又有什么事能顺着人意来。

  “明天我去买一箱,够你吃的了吧?”他笑睨着她。

  江盈脉从身后环着了他,鼻息轻盈而温热,他穿着一件衬衣,气息透过薄薄的料子渗进他的皮肉中,竟烫得他一个抖身。

  “昨天,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带着歉意,一个转身,两人四目相对。

  “我没生气,只是,很心痛,看到你难过我很心痛。”她眼睛红了起来,却用手去擦他的脸。

  他紧紧的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那种淡淡的发香萦绕在他的鼻尖,闻不够,也抱不够。

  “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心痛了,好不好?”他沙哑着声音问她。

  江盈脉抱得更紧,想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她点头,重重的吸了口气。

  过去的一切,

  不去计较了,

  人生有几个四年,

  他们消耗一个就会少一个。

  江盈脉的动作很自然,她从前说过,“把我变小放在你的口袋里吧,我要永远粘在你身上。”结果,她天天粘在他身上,像此刻一样,紧紧的粘着。

  很短的一阵沉默。

  他推开她,又刮了下她的鼻子,“去客厅等着吧,今天只能吃面汤了。”

  江盈脉置若罔闻,只是走到一边,依在大门口的墙上。

  他没戴围裙,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可能没有找到拖鞋,他竟然也是赤着脚站在那里。黑色的袜子跟黑褐色的地板接触的地方,好像大树的根部,死死的插在地缝下。

  笔直流畅而又牢固挺拔。

  一阵阵油烟的味道,并不浓烈,被抽油烟机抽走了大半,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她不经常住北京,这间房子的装修没想太好,但家里电器小鱼都是按照最高规格配备的。

  此时,她有些感激小鱼了。

  客厅是水晶的座椅,晚上会发出幽黄的夜灯,这种设计江盈脉喜欢死了,比夜灯要漂亮许多。

  江盈脉看着那一张张水晶椅,不知道为何出神道,“晚上不用点灯都可以坐在这里吃饭。”

  沈致行略有些讶意,渐渐唇角的笑意在加深,最后哧声笑了起来,“盈脉,你这是在邀请我住到这里吗?”

  江盈脉好像轻哼一声,甩了甩头,“想的美。”

  沈致行笑了起来,依然爽朗无俦。他端着两碗面汤走出来,看见江盈脉光着脚站在窗前,她的脚很美,纤瘦白细,还涂了一层红色的指甲油。

  他目光向下一直看去,放下碗,发出咚地一声,窗前的人儿也回过了头。

  “做好了?”

  “怎么不穿鞋?”

  “地板很暖和,光着脚相当于足浴了,”江盈脉吃了两口,久违的味道,“你手艺没退步啊?”

  “比不起□□红烧牛肉面。”他还是计较着这事。

  江盈脉哈哈大笑,还是把一碗的面汤都吃完了。这个时间有点尴尬,早餐嫌太晚,中午饭嫌太早,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中午也用不着吃饭了。

  “下午你安排了记者见面会。”她咬着筷子问他。

  “嗯,你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沈致行从来不知道她居然是鸵鸟的性子,从前多能扛事的一个人。

  “那天怎么不跟她对质,你缄口不言,只会让人误会你心虚。”

  “我昨天……心情不好。”她幽怨地看了眼害他心情不好的那个男人。

  沈致行可能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居然无法还口,只得道,“算了,下午的记者会程漫菲也会去,她会证明你没有推靳昕,你只要一口否定就行。”

  “我知道该怎么面对记者。”她坚定的点了下头。

  沈致行见她一脸壮志断腕的表情,不由得好笑,“不用紧张,我陪你一起去。”

  江盈脉心尖一紧,像是被戳进了一段难忘的回忆。

  她很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

  那时候的江盈脉很依赖沈致行,什么事什么话都跟他讲,连同陆莉的坏话也讲了个遍。暗着是诉苦,明着是要他给她撑腰。

  在外人眼中,只知道沈致行很宠江盈脉,但究竟宠到什么程度,除了当事人,也就只有陆莉知道。

  因为她没少被沈致行叫去谈话。

  江盈脉不是坏心,而是喜欢被他宠着的感觉。

  有时候江盈脉在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他的女儿,虽然听起来有点□□的感觉,但沈致行对她,除了在床上,都像在哄着一个小女孩。

  他习惯了去刷碗,习惯了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问江盈脉,“紧张吗?”

  据陆莉说,她这四年过的太过顺利,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摊上。

  她如葱管般白细的手指抚上他的眼他的眉,还有他的嘴,“不紧张,有你在,我就不紧张。”

  沈致行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心满意足不过如此,他真的所求不多。

  江盈脉微微凑近他,一双明丽的眸子,秋波盈盈,脉脉含情,正映了她名字的写照。

  他捏着她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他知道她是来索吻的。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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