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胚胎

　　瑶光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祂希望生下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后代而非千影那种一直被天性困扰的凶兽后裔，更倒霉点搞不好连千影都不如，千影好歹还是智慧生物，有理智可言，但凶兽后裔中大部分都是无理智的野兽。

　　桓寂觉得这理由太不走心太扯淡。

　　诚然，凶兽后裔很多都是无理智的野兽，但这也分情况。

　　千影是九思和神族生的，虽然有点天性方面的小困扰，但祂本身是保持着理智的。

　　瑶光的血脉绝对比千影的另一半神族血脉强大，绝不可能生出一只野兽来。

　　桓寂总结：你就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瑶光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头，我若想与你撇清关系就不会与你结为道侣。

　　桓寂很干脆的表示：“既如此你就证明给我看。”

　　瑶光问：“怎么证明？”

　　“把胎儿取出来，我来孵化。”桓寂道。

　　祂来孵化的话瑶光自然无法再对胎儿做点什么。

　　瑶光深呼吸。“我不想跟你打架。”

　　桓寂也道：“我也不想我的子嗣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旁的倒也罢了，但这个是瑶光生的，怎么能和祂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瑶光忍了忍，发现自己没法忍，开口送客，桓寂自然不愿，自己动手取胎儿。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更别提瑶光还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撸袖子便和桓寂打了起来。

　　强大的神力冲击中栖梧宫化为了废墟，一起悲剧的还有那个倒霉的被父母一人抓一头的胎儿。

　　娲灵新创造的人族在很多年后出现了一个故事。

　　有两个女人争抢一个孩子，都说那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官吏让两个女人抓着孩子拔河，谁抢赢了孩子就是谁的。

　　其中一个女人在看到孩子痛苦的神情时松了手，官吏将孩子判给了她，因为她是孩子的生母。

　　官吏肯定没想过，如果两个母亲都不放手会怎样。

　　瑶光孕育的胎儿亲身诠释了双方都不放手会怎样。

　　当胎儿脆弱的神魂在争斗中被失手一分为二时不论是瑶光还是桓寂都呆住了。

　　诚然，神族的神魂很强大，实力越强大的神祇就越强，比如靁，都死得只剩下一点渣了理论上都还有复活的希望。但这种希望绝不存在于刚出生甚至没出生的幼崽神魂身上，太脆弱了。

　　要遭。

　　看到胎儿神魂被一分为二时桓寂便知道自己要悲剧了，忙不迭就跑了，速度之快让瑶光追都追不上。

　　跑路一时爽，却不可能一直不回去，而回去……妥妥的修罗场。

　　桓寂多日窝在魔宫里对着残魂愁眉苦脸。

　　太过忘我的结果便是当庭牧来的时候祂都没将残魂给收起来。

　　残魂与桓寂的气息颇为相似，不瞎都能看出那是桓寂的子嗣，庭牧也没多问。

　　九凶兽有食子的天性，那大抵是桓寂的补品，庭牧如此想着。

　　不曾想，在商议完了政务后桓寂忽问庭牧。“有什么办法能让祂活下去吗？”

　　庭牧怔了下，瞅了瞅残魂，之前没细看，如今细看才发现，这并非一个成熟的神族留下的残魂，更像是一个胚胎。“这是？”

　　“我的子嗣。”桓寂回答。

　　我当然看得出来那是你的子嗣，庭牧问：“臣的意思是，祂怎么弄成这样的？”

　　桓寂简略的表示了下自己与孩子祂母亲起了点争执，不小心就把胚胎给撕成两半了。

　　起了点争执？

　　不小心就把胚胎给撕成另一半了？

　　庭牧的脑子里无意识的回荡着两句话。

　　得是怎样的争执才能导致胚胎被一分为二？

　　这胚胎是倒了什么霉才能摊上这样的父母？

　　庭牧沉默了片刻后异常诚恳的说：“还是让祂们去死罢。”已经够倒霉了，就别再将人往更深的深渊里推了。

　　桓寂听出了庭牧语中深藏的悲恸，不解。“又不是完全没救了。”

　　庭牧道：“我有一孪生兄长，我们同源，在胎儿时因意外一分为二，因而生下来时都是没有神智的愚童。”

　　桓寂疑惑的看着庭牧。

　　庭牧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有神智的白痴，莫说白痴，便是脑子稍微差点也不可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庭牧继续道：“后来我食了他，补完了自己的神魂，恢复了神智。”

　　庭牧微微叹息，继续道：“你是愿意一直养着两个痴愚的孩子，然后时时刻刻防着祂们食了对方？因着同魂，补完是与生俱来的渴望。”

　　不管主观上是怎么想的，本能都会促使两个孩子互食。

　　桓寂道：“我不介意子嗣互食。”

　　食亲本就是凶兽的天性。

　　庭牧：“……”你赢了，老子怎么就忘了你的种族习性。

　　***

　　在瑶光以为桓寂没脸再来见自己时这厮又腆着脸来了。

　　瑶光一见祂便气不打一处来。

　　桓寂忙按住瑶光的爪子，笑道：“我是来道歉的，我保证，至此一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瑶光无言，祂倒是想原谅，但这么点时间，抱歉，祂还做不到，祂现在看到桓寂就想动手抽祂。

　　桓寂抓着瑶光按在自己的额头。“你进我的识海瞅瞅，就瞅一眼，不会费你多少时间的。”

　　让人进自己的识海并非小事，若那人不怀好意，非死即残。

　　同时这也是洪荒真正的道侣少之又少的原因，元神双*修需得敞开自己的识海，等于将自己的命交给对方。

　　瑶光与桓寂都不担心彼此，因而没少元神双*修，因而瑶光轻车熟路的进了桓寂的识海，一片混沌黑暗，黑暗、冰冷、滑腻……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黑暗的极致特征。

　　然而比起以往略有些不同，识海中多了一枚蛋壳上遍布黑色焰纹的赤皮胚胎蛋，可以看出桓寂的识海正在源源不断的提供魂力温养祂。

　　虽然生命波动很微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养好，但瑶光仍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枚蛋与自己的血脉联系，那是自己的后裔。

　　只是，这么个养法，日后孵出来的哪怕不是纯血凶兽也多半是无限接近凶兽的存在，只不知到时是桓寂食子，还是子食桓寂。

　　“你怎么忍住没食了祂的？”瑶光甚是惊讶。

　　凶兽食子的传闻莫不是假的？

　　桓寂道：“我若食了祂，你可会杀了我？”

　　瑶光沉默无言。

　　桓寂亦无言。“看你这模样，莫不是真会杀了我？”

　　瑶光微笑。“你并未食祂。”祂暂时还不需要面对那种两难之境。

　　桓寂顿觉内伤。“在你心里，我究竟排第几？”

　　瑶光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是我最爱的人。”

　　那加上非人的存在我又排第几？

　　桓寂莫名的很想这么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瑶光给桓寂看了另一个惊喜，另一半胚胎在祂的识海里养着，是一枚白皮赤色焰纹的胚胎蛋。

　　桓寂拧眉。“这种养法对元神的伤害很大，你的元神本就有问题，这样养怕是会影响实力，不如给我养。”

　　“养两只你也不用活了。”瑶光摇头。“没事，只是一只而已，我又不赶时间，慢工出细活，对我的影响也不大。”

　　且祂还打算等这只胚胎蛋孵化长到成年时就禅位呢，若给桓寂养……自己还没心宽到能将王位禅让给一头凶兽。

　　尽管桓寂用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去滋养胚胎，但祂的发育速度还是极为缓慢，桓寂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养着，总有孵化的一日。

　　一千年，一万年，直至四万年过去都没看到胚胎孵化，反倒是桓寂的事业越来越好，在整合了魔族后一鼓作气吞下了整个西荒，南荒是瑶光的地盘，北荒是北溟神族与天族两分天下，而北溟神族同样是天帝的手下败将，看天族的心态和别的神族不相伯仲。

　　利用神族内部的漏洞，桓寂扭曲放大了不少神族心中的漏洞，制造混乱，最终吃下了北荒。

　　天帝终于不再忍，出关欲斩杀桓寂重新镇压魔族。

　　虽然机会难得，但瑶光还是选择了中立，不让族群掺和这事，不管是魔族赢还是天族赢，凤凰族都始终是附属族群，不会有损失，也不会有多少收获，没有掺和的意义。

　　历史已经证明了改朝换代并不能解决现实问题，换汤不换药罢了。

　　而有瑶光领头，天族更多的附属种族也相继使出了拖沓之策。

　　虽然天族的实力还很强大，但当年杀了浚后天帝便没再立太子，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祂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由诸位帝子共同执政，而天帝的子嗣数量还挺可观的，几万年下来天族内部更加松散放纵了，与被桓寂清洗过多次的魔族不可同日而语。

　　天族兵败如山倒。

　　天帝不得不带着伤与桓寂大战于赤水。

　　瑶光因为不放心桓寂特别跑去观战，虽然桓寂这几万年实力飞涨，已经达到了半步神尊的境界，但识海里一直养着一只吸食祂元神的胚胎蛋，多少会有些影响。

　　天帝再差再兑水那也是神尊境……瑶光到了后才发现自己小瞧元魔了，或者说高看天帝了。

　　当年含金量十足十的三神尊尚且被元魔给祸害得不浅，天帝怎么可能真的像祂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

　　甚至于，元魔对天帝的后续影响很严重。

　　瑶光看着天帝在桓寂的扭曲天赋之下心魔丛生，莫名的同情天帝。

　　元魔真是害人不浅。

　　不同的是，三神尊最终斩掉了自己的心魔，而天帝……不能说祂的实力和心性不够强，但比起三神尊终究还是差了点，但这是后天经历造成的，不能说天帝无能，祂若有三神尊那天地初开时的鏖战与天地诞生后漫长到让神祇也会疯狂又从疯狂到极致恢复清醒的孤独经历也能对元魔产生一定抵抗力，甚至于还能借元魔的磨砺提高自己。

　　看着战败的天帝，瑶光心中微微叹息。

　　伪神尊境终究只是伪，没有那种堪称疯狂的极致，想要成为真正的神尊境并不容易。

　　不过，所幸如此，这会是祂的机会，不然就真的就只能慢慢熬了，熬到自己完全恢复的那一日。

　　从心是一个强大神祇应有的基本素养，越强越从心，哪怕是前神尊境。

　　瑶光非常从心的在天帝战败返回九重天的路上堵住了祂。

　　“机会难得，我想与你算算我全家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