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哦，你真辛苦。”
“这有什么辛苦的？每一行都有各自的坚持啊，你不是也得要坚持读书学习吗，对我而言，做数学题、英语题可比减肥难多了。”
张小凡突然微微翘了嘴角，“我知道。”
我说，“你知道对我而言读书比减肥更难啊？”
张小凡信心满满的点点头。
我笑了笑，没说话。
张小凡说，“但是，你老是不按照正点吃饭，胃不好。”
我说，“没办法，多注意点就是啦。”
我忽然想起今天导演说的话，没想到导演还要卖张小凡一个人情，张小凡业务能力应该很厉害吧，“对了，你帮导演处理过什么案件啊？”
张小凡说，“规避风险。”
“是什么啊？”
张小凡摇摇头，闷声道，“我不能说，客户隐私。”
算了。本来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的，也没什么好探究的，不过看起来张小凡还挺有原则啊。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平静礼貌，“张先生，我和你看到的戏里面是很不一样的。”
张小凡滴溜着眼睛，单眼皮眼睛都这么大，这要长成双眼皮自动有放大眼睛的效果，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本人和戏剧中饰演的角色是不同的。”
他看了我所有的戏。可那都是戏中的我，和生活中的我差别很大。
他就见了我两次，第二次就说喜欢我，两次的时间加起来能够有几小时？这点时间足够说喜欢吗？我有遇到过那种脑子发热跑来跟我说喜欢的人，可是张小凡一看就是个较真的人。
他只是因为看了我的剧，所以有了好感吧？但是剧情是剧情，我是我！这种东西就比如追星。而且我又没有参加过什么采访，生活方面展露的比较少，所以我认为他对我本人性格的了解应该仅仅局限于看过的戏、前两次见面吧。
看一个人演的戏确实能够看得出一部分他的性格，但是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我俩现在的关系又比较尴尬，相亲对象。如果是其他人，我会觉得还好，多了解一下，但是追求相亲对象，这件事就有些严肃，可能会从婚姻的角度出发了。
看我的戏喜欢上的我……再加上张小凡这种较真的性格，万一其实心里脑补出的我其实和我真正差别很大很大，到时候接受不了，两败俱伤。
还是事先说明，接受不了早点断，若还想继续了解一下，打个预防针也比较好。
“张先生，我知道你看过我的戏，但是我们……”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也许我戏里面演的是个善解人意的角色，但我本人其实性子很直，也经常说话不经脑子得罪人。我也不会像剧中一般每天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很多时候我都很随意。”
这种类似的东西，太多了，数不胜数。
灯光给张小凡高挺的鼻梁投下了重重的阴影，张小凡急切的证明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失笑道，“张先生，我想你可能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张小凡可怜巴巴的揪着他的那个黑色书包，指节都泛白了，脸色灰败，让我看了都于心不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我一愣。
张小凡又道，“你以后别叫我张先生了，我叫张小凡。”
我被他一噎，什么也没说了。
我这次来拍戏，事实上是跟着剧组住宾馆的，就在这里附近，比较方便拍摄。吃过饭后，张小凡先送我回宾馆，我在楼上拉开窗帘，看到他在楼下呆愣了一会儿，直到打了一个车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大概6点左右，张小凡又来了。
这回来，张小凡右手拎了个保温袋，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个保温饭盒。
左手拎了一大袋，真的是一大袋小盒子装的冰粉，我都能看到他拎着东西胳膊上紧绷的肌肉，他把这些分给片场的工作人员，人手一份。
导演看着他的样子，打趣揶揄了我们几句。
给人送礼，哪有讨人厌的，况且这正值六月份中旬，热的时候，有冰粉消暑解渴，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家都很欢迎他。
今天张小凡来的很巧，正好是我们的饭点，而不是像昨天一样连轴拍摄到晚上才放人。
本来剧组的饭食也很一般，菜很硬，对我这种减肥的人来说，正好败了胃口，挺好的，就是有点委屈胃。可张小凡这家伙打开他的保温饭盒，里面居然装的是一份香喷喷的山药粥，还配了一叠糖醋白菜和干煸四季豆。
张小凡说，“山药粥，对胃好。”
“谢谢。”
山药粥好香啊。
我就尝尝。
我舀下一勺山药粥，好香啊，不是很烫，温热温热的。
张小凡一脸期待，眼睛圆圆的，“小语，吃、吃菜。”
我夹了一块白菜，味道还不错，比吃水煮白菜有味多了。“真好吃。”
“四、四季豆。”
我舔了舔嘴角，不敢下口，那四季豆干煸的可欢了，亮澄澄的，看的我直流口水。但是干煸四季豆都是用油炸过了一道油的啊，那热量得多高啊，不行不行！
我又望向张小凡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到底吃不吃啊，算了，吃吧，大不了今晚上收工后去跑一个小时的步，或者一个小时的椭圆机？
我夹起一只豆角，入口爽脆不油，咸淡适中，“味道真好，而且没有油，你在哪里买的啊？”
张小凡不好意思起来，脸又红了，“是用空气炸锅做的，没有、没有油。”
“原来如此，你费心思了。”我真有点感动，“难为你专门为我找到这么一家店了。”
张小凡：“不、不是店。”
“是什么？”
难不成……？
张小凡：“是、是我做的。”
果真是他做的！手艺太好了吧！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虽然我不是男人，但这话也可以以此类推一下，张小凡，太精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傻，还揣摩我的口味！
大部分情况吃素，少油少盐。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这也太费心思了吧。专门用不放油的空气炸锅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算是“爱心晚餐”吗？
这是不是不太好？
我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专门为我做的饭，真的有些汗颜。
可是怎么办，我有点沦陷了，这个味道。
张小凡要是……能天天为我做饭就好了。
停停停！刹车！刹车！
就是因为这道菜吗？我是不是太容易被收买了？
我沦陷的一定只是这道菜。
不行不行，我必须拿出我的高冷人设出来。
我继续“淡定的”吃饭，“对了，你不吃吗？”
张小凡呆愣愣道，“可以吗？”
我问，“你吃过饭了吗？”
张小凡摇头，“没有。”
呼，真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昨天吃外卖，知道和我一起吃，今天吃山药粥就不知道了啊？
是不是我昨天晚上说的话有点伤害了他？不过他若是真的对我有意，也要学着了解真实生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多给对方一些互相了解的空间。
毕竟这也是双向选择。他要是在中途觉得我不够好，及时抽身也好。
至于我……
算了……
“一起吃吧。”我把保温盒盖子取出来，用水冲冲就是一个临时的小碗，又取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从那个装山药粥的焖烧杯里面舀出粥，“给你。”
张小凡摇摇头，“都是为你做的！”
敢情他是觉得这一顿饭是特意为我做的，所以自己不吃啊！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也吃不完啊，再说我哪能让你饿着看我吃啊？”
张小凡笑的可呆了。
我想起明天的场次还有一些台词需要琢磨的，跟张小凡说了一声抱歉，要早点回宾馆准备第二天的戏，便早早的回去了。
自此以后，张小凡每天都来我们片场，三天两头的给大家送冰粉，给我做养胃的食物。
吃人家的嘴短。
我觉得老是吃他的东西不太好。
我并不能完全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对我的好。
圆圆说过，我这个毛病很不好。
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只能偶尔送一些水果什么的让张小凡提回去。
我也隐晦的表达过，委婉的提过以后不要送吃的了，但是张小凡这家伙还是锲而不舍。
要不然……
张小凡也不错吧。
……
额，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今年的端午节，阳历比较迟一些，端午节的时候，剧组给大家发了粽子。
张小凡也带了一些粽子来分给大家。
以及，还给我送了一个端午节礼物。
是——
一个书包。
真·书包。
学生背的那种。
比他经常背的稍微小一号。
黑色。
和我家里，我妈找出来的那个我中学用的书包式样差不多。
不是，我拿书包来干嘛？
我有必要用书包吗？
我都多大了。
张小凡把书包递到我面前，“我、我一直都想送给你。”
我那时正拿着剧本，站在剧组的大电风扇面前，风扇哗哗的吹着，张小凡的白色T恤也被吹的鼓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