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们是自由恋爱
“你就不能偷偷的啊！我每回去弄怎么没人看见？个贱骨头，难道你还要敲锣打鼓地去啊！你要是不弄，晚上就不要吃了！”马金花又骂起来。何德秋无奈地看着何美美，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宝他娘……”就听马金花冲他一吼：“你少说话！话都说不清楚，还要护着她。我这辈子就毁在你们何家人手上了，没一个省心的。她要不去，那你去！你个苕东西，你不知道家里快断粮了啊。就知道吃吃吃，吃不死你！”
何德秋一句话也不说了，喝了几口水，拿起锄头，就走出了门，到地里去了。
何美美很反感马金花骂叔叔，骂自己她也就忍了，可一听她骂叔叔，她就想揍马金花。
可又一想，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呢？湾里也有好多婶儿骂叔叔们的，为了家庭团结，她也只有先忍了。要是马金花太过分，她就要站出来管一管了。
还是第一次偷东西，何美美走到苕地，心就嘣嘣跳起来，四下看了看，没人。她下到地里，为了不把苕藤给弄动，她小心翼翼地将最底下的苕杆子揪下来。
估计晚上能吃上一餐，她不敢再多揪，就低着身子跳下坎子，偷偷溜回了家。
看来，她没有当小偷的潜质啊，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一身的冷汗，手也在发抖。
马金花看她提了苕叶回来，瞪了她手中的篮子一眼，也就没说什么。
何美美看地上有小宝刚刚换下来的，像是屙了屎弄脏了的两条裤子，就拿起个盆，放了块肥皂，把两条脏裤子提起来，往村头的洗衣塘里去。
其实，她是想到二奶奶家去一趟，要是手上不拿点活儿，马金花又会吩咐她去地里干活。
正是午饭的当口，二奶奶家门口没有人坐，何美美知道，这个时候也就二奶奶一个人在家，有话也就好说些了。
她把脏裤子和盆放在门角落里，进了门，见二奶奶正在吃饭，就叫了声：“二奶奶！”
二奶奶一看是她，两只眼立马就笑得不见了：“美美，你咋来了呢？吃没？来，奶奶这里还有多的，再吃点！”
二奶奶把面前的碗往桌边一推，招手让美美过去。
“我吃过了。二奶奶，你自己吃，我有事要找你咧。”
二奶奶一笑：“呵呵，我们美美现在可忙了，还有事找我。好，来，坐到这里来！”二奶奶往自己面前的椅子上一指，让何美美坐过去。
何美美不坐，而是站在二奶奶面前笑着说：“二奶奶你边吃我边说。”
何美美将身子趴在桌子上，与二奶奶相视一笑。何美美问：“二奶奶，听湾里人讲，我爸和我妈是‘自由恋爱’的，你能讲给我听听不？”
二奶奶斜嗔看了何美美一眼，呵呵笑起来，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个小鬼，知道什么是自由恋爱啊？听大人们说，你也说起来。”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我爸和我妈的事……”何美美说，对爸妈，她的印象很模糊，好像只记得那晚妈妈离开她去找爸爸时的事，别的就记不得了。
二奶奶听了她的话，心里有点难过起来。也是，这姑娘也是可怜，爸妈同时走了，走的时候她又那么小。想知道一些爸妈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二奶奶放下筷子，就开始给她讲起她爸妈的事来。
“你爸和你妈啊，就是那年大队要所有湾子一起修大坝水库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和你奶玩得好，我和你奶都去了，你爸也去了。你妈是刘家冲的，也去了。
“当时男的打夯，我们女的就挖土担土。当时啊，你爸是大队里最会唱夯的，声音又好听，唱得也好听，你妈就这样，看上了你爸，就悄悄托了媒人来提亲。
“那时哪里兴自由恋爱啊，都是父母说媒给定下亲事。要说啊，还是你妈胆子大。哈哈哈，说起来，这里还闹出个笑话。当时你妈把我认成是你奶，让媒人让我家来说亲了。
“不过也幸好是弄错了，说到我家来。我一听说是你妈的意思，到跟二奶奶我有几分相似，就一口替你奶答应下来了。还带了媒人去你奶面前，帮着说话，这样，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何美美知道，打夯，就是修水库的时候，因为那时是没有压土机的，水库堤上的土就是松的，得打夯实了。于是，就用一个又大又重的圆圆的大木头墩子，七八个人一起用绳子拉起，再重重打下去，就这么一下一下把堤上的土打平打实。
但这得人齐心协力，一个人的力没用到一起，就会影响别的人。所以，打夯时须齐声高唱打夯号子以协调众人的动作。这样，就得有一个人带头唱，其他人再应和一下。
打夯号子很好听，也很有节奏，何美美记得小时候听过。她没想到，爸妈竟是这样认识的。
“二奶奶，你说我妈跟你有几分相似？你是说长得像你吗？”何美美问。
“呵呵，不是，怎么会长得像我呢？”二奶奶笑道：“我是说你妈的性子。”她把头往美美面前凑了凑，像很是神秘似地说：“奶奶告诉你，当初看上你二爷爷，也是我先看上的！呵呵呵，也是我让媒人先去提的亲。”
“啊？哈哈，二奶奶，你也是自由恋爱的啊！”
“嘘！小点声，没人知道这事咧！”二奶奶笑成一朵花似地，这个时候，何美美觉得她有点像个小孩子 。
何美美点点头，把声音放低：“这么说，二奶奶，你到是不反对自由恋爱是吧？”
二奶奶听了，收回身体，叹口气：“唉，不反对又有什么办法，还不都是父母说了算？当初我之所以要搏一搏，就是因为我大姐她……她就是不满我爸妈给她说的亲事，跑了，后来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没想到，二奶奶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也真够闹心的。
“所以啊，我家四个闺女，亲事都是她们自己应下我才同意的，她们要是不满意，我也就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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