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回来了

  一架飞机自西向东,在蔚蓝无际的天空平稳地穿梭着。

  金发碧眼的空姐身材妖娆,在机舱内来回走着,有意无意地瞄一眼前排窗口位置的男子。

  做她们这一行的,尤其是飞国际航线的,见惯了各式人种的养眼帅哥,口味早已十分挑剔,难得这个东方面孔会在刚登机时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他清冷的气质,给他送水时的那句“Danke sehr(德语,谢谢)”更是礼貌,却拒人于千里,甚至从未见他将目光停留在谁身上,只是一直望向窗外。

  空姐循着他的视线,有些不解。云上的风光虽炫美至极,可总是一成不变的,不似地上多姿多彩。可那个人又为何看得如此出神。

  ……

  “上天入地,我去哪你也得去哪。”

  言语中颇是蛮不讲理。闻言他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孩,不太美丽,眉目秀气而已。

  此时正盘坐在碧绿的草地上,黑亮的长发松松绑在脑后,有几缕落了下来,迎风四散。

  她俯着头,神情专注地翻着招生手册,长长的睫毛来回扇动,竟让他乱了心跳。

  忽然她抬头望着他,眸光闪闪,指着其中一页道,“我们考这里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微蹙了眉,“D大偏重理工类,文科实力有限。”

  “不是有外语学院吗嘛。”女孩十分笃定。

  他不语,她的心思却是明了,无非是不想离他太远。如果要学外语,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省城的大学不少,大学城也有东西两个。分布也很是规律,重文的在大多在东,重理的在西,而理工科属D大最好。城西倒是也有一所综合性大学,不过以她的成绩确是需要点奇迹……

  她歪着头看他,察觉到他神色中的不认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着,“我们考D大嘛。”

  她很少撒娇,可每次一出招,便让他倍觉无奈。

  他按着眉心,眼睁睁看着她黏在自己身上泼皮耍赖的模样,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羞涩温和的,要命的是他竟暗自欢喜着。

  “那好吧。”他竟答应了,鬼使神差地。心中却叹气,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变得没有原则。可一见她雀跃的模样,那一丝懊悔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夕阳在背后拉长了两个影子,他揉着她的发,满心的宠溺却故意刺激她,“你数学这么烂,D大估计还有些悬。”

  毫不意外地被瞪了一眼,她愤愤地,“你给我等着。”

  他笑着,“好,我等着。”

  ……

  空姐的目光落回到他的面庞上,冷峻的眉眼竟多了丝暖意,很浅很淡,却似柏林寒冬里的一缕阳光。

  “上天入地,你去哪我也得去哪吗?”清冷的男子似是喃喃自语。

  他终究还是没能守约,一别四年,浪迹在彼方,那个气质有些忧郁,充斥着文艺气息的柏林。身边的人温和有礼,很是适合他。生活忙忙碌碌,似乎很充实,可每当午夜梦回,总觉得心中某一块是残缺的。

  白茫茫的云海似乎是静止的,他不知此时飞机时速多少,却知离她一点一点地近了。

  他半眯着墨黑的眸,心绪起伏。

  “任苒,我回来了。”

  梅雨季节,日光在这一日偶然探了云层,明媚调皮地穿透了洁净的车窗。

  安全座椅是新装的,阿凝显然对她的专座十分满意,在后面自娱自乐咯咯笑个不停。

  今日章加钦一早便出现在她家门口,令她措手不及。

  他却笑语吟然,我答应了阿凝带她去游乐场,来履行承诺。

  她本觉得尴尬,却被任妈不由分说地推出了门。

  车子性能良好,又有个技术娴熟的司机,一路上几乎都感觉不到颠簸和刹车的不适。

  只是行至半道,车速便慢了下来,只听得身边的人懊恼地低声嘀咕,“早知不走这条路了,竟然忘记今天是高考日。”

  任苒放眼望去,不宽的道路上,各式私家车密密地停在两边,车里大多都是望子成龙中年男女,神情焦虑。

  再往前一些,便是一个作为考点的学校。许多稚气未退的少年人正陆陆续续往里面走,或踌躇满志,或惴惴难安。

  门口的大红色横幅分外醒目,她不由勾勾嘴角,这些标语还真是几年如一日地没有新意。

  她高考那天,却是下着雨的。

  她从老任的雨衣后小心翼翼地钻出脑袋,却早有一把伞举在她的头顶。她心中一暖,拍着胸脯说,“回去等着,我们老任家要出金凤凰了。”

  老任绷紧的面容一松,“就会跟我贫。”

  任苒嘻嘻一笑,从小电驴上爬下来,却瞥见人流中有个熟悉的高挺身影,撑着伞在雨中伫立。她目送老任骑远了,踩着雨水走了过去。

  方才还没觉着,进了学校见了那些红色的条幅,无端有了草木皆兵的感觉,心不由地砰砰直跳。

  身旁的许寂川似是有所感应,淡淡地说道,“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游泳会打球,最次还可以去天桥下弹吉他卖唱,总养得起你就是了……”

  任苒很少听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先时有些愣,后来才惊觉他是在复述自己曾经傻气的言语,面上一红,白了他一眼。胸臆中却被勾起了甜蜜,竟一时忘记了紧张。

  雨下得大了些,落在伞面上噼噼啪啪的。

  文理科的考场并不在同一幢楼,她收了伞准备进场,回头却见他仍站在雨幕中望着自己,有些看不清面容。

  可是那沉静的声音她却听得清晰,他说的是,D大见。

  D大见。

  曾经她带着彼此的承诺走向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考场。可诺言终归太轻,如风过无痕。她迟到,他失约,那个许下诺言的人也早已渺无音息。

  庞大的彩色摩天轮在空中缓缓转动着,虽然是白天,彩灯并不耀眼,在蓝天的背景下却也煞是好看。

  红色的小舱爬升至最高点,下面是偌大的游乐场,花花绿绿的尽收眼底。阿凝趴在结实的玻璃上,高兴地拍着小手。

  任苒看着她欢快的小模样,不禁莞尔。

  一开始阿凝想坐摩天轮,她并不同意,担心她上来以后会害怕哭闹,还是章加钦劝她说阿凝想坐就坐吧。

  没想到阿凝这次竟胆肥得很,全然不似平日里胆小怕生的小怂包。倒是坐在另一头的某位身量不算短的大男人,苍白着一张脸,目光虚浮着不敢往外瞟。

  她看着好笑,站到他身前,“恐高也没什么丢人的,非要逞强做什么。”

  他抬起头,眼中略有委屈。

  阳光斜透进来,在她身后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她的面容微微晃漾。

  不自觉地抬手,指尖触及她手腕上的皮肤,她一惊之下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定格在那里,面色一寸一寸愈加白了下去,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尴尬的气息在阿凝无忧无虑的欢笑中放大。

  任苒微微定了神,坐到他身边。

  这个人究竟为她做了些什么?为了她放弃了出国的机会,为了她狠心地抛弃了那个家世教养都颇好的女子,甚至年纪轻轻就甘心为人继父。

  这些他不说,自己难道真的就当做看不见吗?

  “任苒...能再考虑一下吗?”他嗫喏着开口,乞求的眼色让她心生不忍。

  她又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才让这样直率热烈的一个人变得唯唯诺诺。

  头轻轻靠上他肩膀,闭着眼,神色倦怠至极,“让我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他的身子一僵,已然黯淡的瞳孔忽地光芒大盛,这次他迅速地握住她的手,再也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好,我等你。”

  说话间舱门便开了,章加钦抢在任苒之前去抱阿凝。任苒失笑叹息,这时感到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是殷城的声音传来,问她在哪,任苒如实相告了。

  那边在听到章加钦的名字后似乎愣了那么一会儿,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挂了。

  任苒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眼却见章加钦牵着阿凝在前方等她,于是不再多想,匆匆收了手机追了上去。

  带着阿凝骑旋转木马时,殷城的电话又打来了,问她具体在游乐场的什么位置。

  任苒顾着阿凝无暇多问,却觉着今天的殷城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从旋转木马出来的时候,章加钦见阿凝满头的汗,于是俯下身笑问道,“阿凝想不想吃冰激凌?”

  见阿凝点点头,于是他指着树荫下的那条长椅对任苒说,“你们在那坐会儿,我去买。”

  旋转木马的棚顶金光闪闪,色彩不一的小马栩栩如生,在童趣的音乐中缓缓移动。

  阿凝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似是意犹未尽。

  任苒替她细细擦去汗水,拿出扇子轻轻扇着风。

  游乐场人来人往,尖叫在机器运作声中此起彼伏。忽然间那些喧闹都沉寂了下来,任苒的耳畔好似只余下谁的脚步声,既轻又缓,似是怕惊扰了她。可那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坎上。这感觉多年未有了,却仍轻易地撩拨起她异样的情愫。

  那双脚在她眼下站定,来人已近在咫尺,一同那熟悉的清冽气息。

  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扇柄,缓缓抬头。

  依旧英挺的身姿,依旧疏朗的眉眼,只是多了些风尘仆仆的倦意。树影斑驳,在他的面容上晃漾着,与记忆深处最初的模样交叠起来。

  那人怔怔地俯首望着她,仿似要把她看穿了,深如秋潭的瞳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柔情。

  目光交接的一瞬间,许多年的过往在彼此的眼中如一卷电影胶片,飞快地放映着。仿佛只是白驹过隙,却又好似沧海已化了桑田。

  “妈妈。”许久不见动静,身旁的小人儿糯糯地叫了声。

  许寂川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看到阿凝的刹那,那一贯清冷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澎湃。这是他的女儿,即便他不知情了四年,可是毋庸置疑,一定是他和她的骨血。

  任苒认命地闭了闭眼,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地到来了,她抱着女儿站起身来。

  “阿凝,这是爸爸。”

第25章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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