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双生情蛊

  白秋令越来越不安,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像是窜了一把火,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被江月辉误打误撞种下的蛊,暗道一声不妙想逃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唐昀靠近。

  他觉得这池中的水多半是煮沸了,将他的理智都煮透,煮得四散飘开。

  他呼吸愈发急促,走到离唐昀不过几步的位置一咬牙转了身,而后水声哗啦。唐昀听到动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前面齐腰的水中白秋令正赤|裸后背对着自己。

  他发觉白秋令全身发抖,双臂自然垂下,两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开始泛白。

  “秋秋怎么了?”

  问完后他也站了起来,白秋令听见身后哗啦的水声,竟然急急向前扑腾了两步低声道:“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你再泡一会儿,我先去休息。”

  “太累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昀看他颤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累了,放心不下就往前靠了过去。

  白秋令一听到他靠近,便强忍着腿|间的不适,咬牙继续朝前走,又说:“我真的...没事......唔。”

  “没事我也看看。”唐昀眉心紧锁,他一靠近白秋令就往前走,等他终于两步跨上去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才发现他面色潮红,看上去十分不正常。

  以为白秋令病了,唐昀抱着他坐在水里,也不管两个人现在是如何赤身裸体,将人抱着的同时两人下半身紧紧贴在了一起。白秋令体内情蛊发作,哪里还能这样折腾,被唐昀抱着坐在身上,擦过他身|下那处,激得他全身一抖。

  “秋秋怎么这样体热?”唐昀心中十分担心,虽说江月辉说了只要铃铛不响就不会有异样,那万一要是铃铛响了——他没说,这铃铛若是响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铃铛不仅响了,还响得整个院子都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秋令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蛊。江月辉多半是对江眠爱而不得,少年心高气傲,也不谙世事,想出这么个法子,养了情蛊想与江眠在一起。

  自己当真是无辜受害。

  ......

  一觉醒来,唐昀睁眼便看到咫尺之间仍是熟睡的白秋令,他抬手将他脸侧的黑发往后顺了顺,指尖描绘一遍他的眉目,靠过去在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吻把白秋令从混沌的梦境拉出来,虽说昨晚是筋疲力尽的睡去,可他还是做了个梦,并且梦中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睫毛颤动,睁开眼睛试探着向唐昀凑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许是上瘾着了魔。

  唐昀便如他所想和他相拥而吻,直到江月辉的声音撞破了晨起的宁静与他本人一起从远处一路奔来,像是这才把白秋令叫醒一样,他趴在唐昀怀中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难为情。

  江月辉喊着江眠的名字从他们房门前呼啸而过,唐昀想起来便问了一句:“昨晚原来是那蛊发作了?”

  “嗯...但是——”

  “但是什么?”唐昀一边问一边起身穿衣服,待他穿好了衣服也没等到白秋令的下文。

  但是我早便清醒了。白秋令忽然又觉得这话不太好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好。”他也坐起身来,反手挽了挽身后的头发,一低头便看见自己胸前大大小小的痕迹。

  他耳根又红。

  唐昀知他脸皮太薄,嗯一声便没再接别的话——若是再多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恐怕这人今天是不愿意踏出这房门了。

  两人出现在正厅时,江眠和江月辉正等两人一道用早饭。江月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唐昀投过来的视线,一个劲地给江眠夹菜,堆得

  他碗中耸起小山。

  江眠失笑问他:“是要我将这些全都吃了吗?”

  “啊!不是...是!那个——哥你多吃点,太瘦了!”

  唐昀显然不是一个能回避的人,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江公子,昨晚——”

  江月辉心道躲是躲不过了,余光瞥见坐在身边的风儿,还有脚边趴着等食的鱼儿,突然站起来拉开椅子把风儿抱下去站在地上,一脚轻轻将鱼儿踹出来,武士赴死一般决绝道:“唐阁主!昨天是他们两个拿着银铃铛满院子的跑!——不过我及时地抢了回来!”他眯着眼睛看二人的反应,小声试探道:“...二位没事吧?”

  这问题出现在饭桌上江眠的面前,着实有些尴尬。江月辉是想着反正江眠不知道那是什么蛊,这才问的,然而要回答问题的白秋令不仅心知肚明,还切身经历了,一时之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江眠不知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吃好之后也放下筷子,用汤匙给江月辉盛了一碗汤,问他:“你给白少侠种了什么蛊?昨晚你还是没跟我说明白。”

  “我...我给他...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这你倒是说过了,——所以到底是什么蛊?”

  江月辉于是一五一十将自己这两年养情蛊以及养来做什么的事向江眠交代得清清楚楚,江眠听到一半便是怒意翻涌,强忍怒气听完江月辉——自己的亲弟弟为自己养了情蛊的全过程,愤怒、痛心、无奈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盛怒之下他却也只是一手指着白秋令,咬牙对江月辉说:“你现在,立刻!将蛊虫给我——”

  “不可能!”江月辉摇摇头,手臂小心地抬起来想去拽他的衣袖,“哥...这蛊只能驱不能灭,否则——否则他性命堪忧......”

  唐昀和白秋令俱是一怔,江眠反应却更快,他一把甩开江月辉怒斥道:“你竟然练此蛊?还是、还是为了种给我?!”

  蛊虫是在白秋令体内没错,可眼下看着兄弟俩之间已是一触即发,他一时竟想的是先缓和二人的矛盾。

  他伸出手把唐昀拉了回来,低声与他说:“我不要紧。”

  唐昀随即看向江月辉,那倔强的少年此刻丢了傲骨,不管不顾地又上前哀求似地抓了江眠的手腕。

  “为什么你可以和别人成亲,和我就不行?”

  江眠抬手将他五指掰开,手腕挣脱,朝前一步负手而立,站在院中一字字地把江月辉“撕裂”。他说:“你是我弟弟,人伦不许我也不许。”

  “那我不要当你弟弟!”江月辉理智坍塌,跨上前从背后抱住江眠,死死地抱着,就像要将两个人融为一体那样,勒得自己手臂生疼也不肯放手,“别把我当弟弟好不好......”

  “你疯了!”江眠极克制地两手钳制住他的手腕,生生将他两条手臂从自己腰上分开,而后手上立时多了一枚飞镖。

  江眠擅暗器,于后辈之中可称第一人。他的暗器极快极准,貌似桃花,故称桃花镖。

  “阿月,马上将白少侠体内的蛊虫驱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你不能这样做。”他转过身看着眼中闪烁的江月辉,两人僵持片刻他又心软,手里捏着桃花镖哄道:“你不是想学桃花镖吗?我以前不肯教你,因你性子太急,现在你长大了,哥哥可以教你了。”

  江月辉却摇着头后退,眉心拧在一起拒绝道:“我不驱——除非你答应我,让我将这蛊种给你!”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廊下,唐昀看一眼那执拗不肯让步的江月辉,长叹一口气,倏而手中的折扇

  已经朝着他飞了过去。折扇先至,接着唐昀便轻功掠了过去,一手扼住了江月辉的脖子。

  江眠和白秋令都没能阻止这一变故的发生,眼睁睁看着唐昀把江月辉拖到了一旁,锋利的扇面抵着他的咽喉,随时都有可能将那脆弱的脖颈划开。

  唐昀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们这戏本倒是不错。”

  “阁主手下留情,阿月年纪尚小,许多事他都不懂,还请阁主给他机会让他为白少侠驱除蛊虫!”江眠心知这唐昀喜怒无常武功高强,眼下江季文不在,以他一人要与此人对抗那是万万不可的,况且江月辉还在他手中,便只能服软。

  白秋令也轻功跃到唐昀身边,急道:“十七岁的孩子你与他计较什么,他只是一时糊涂——”

  “那我也糊涂,今日我便是糊涂得不小心将他杀了,也怨不得。他小小年纪手段如此下流,你没听见他哥说什么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便要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唐昀斜眼瞧了瞧面色紧绷的江月辉,冷笑一声又说:“我们原是来与江门主有事相商,看少主这意思,江公子平日难于管教,不若让我帮了你们这个忙,拿他与江门主换个人情?”

  江眠听得心头一跳脊背发凉,忙道:“阁主,我碧心门与凭楼阁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家父不日便要归家,若是有事相商,何必大动干戈!”

  “不动手也行,那我最后再给小公子一个机会——这蛊,你驱还是不驱?”

  唐昀像是料定江月辉不会轻易认输一样,还没等他回应,那扇面便再往上挤了挤,他颈上立刻多了一道细细的伤口,并未流血,却也让江眠倒抽一口凉气。

  “江月辉!你说话!”他心下焦急万分,手臂都不自觉抬起来向前跨了一步。他朝前,唐昀便挟持着江月辉往后退,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答应我,我便驱,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解了这蛊!”江月辉语气比方才还要坚定,明黄的衣服映着日光,刺得江眠双目都痛了。

  江眠站在原地被千万种情绪拉扯,他握紧拳头后槽牙死死咬住,忽然听得白秋令一声惊呼,他猛地抬头,看到江月辉颈侧又多了一道鲜红的口子。这道伤口比方才那道要深要长,细细密密的血珠渗出来,顺着他的脖颈滚落到衣襟上,雪白的里衣被染成红色,一点点渗出来,晕在明黄的衣服上,像是从心口开出来一朵暗红的花。

  唐昀确实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不仅对爱的人心狠,对自己更是不留情面。方才他的注意力全在江眠身上,丝毫没留意自己仔细控制着的扇面何时又在这脖子上划了一道。

  江眠眼中起了雾,他眼前浮现出记事以来与江月辉朝夕相处的过往种种。江季文把江月辉带回来的时候,江月辉还没满月,除了自己和父亲,所有人都不把他当成江家人,明面上都小心伺候着,背过两人却都很怠慢。

  江月辉来到碧心门,和江眠最亲,一直与江眠同吃同睡,江眠从未想过,他带在身边的弟弟有一天会对他生出别样的感情来。初闻此事之时,他以为江月辉只是少年心性,与江季文商议待他成年就将他送出去游历江湖,见多了世面就不会再这样依赖自己。

  他没想到这两年来,江月辉竟然偷偷养蛊虫练情蛊。

  “阿月,你我二人之间的事,又何必伤及无辜。”江眠放下手中的桃花镖收进袖中,望着远处被挟持却全然不在意的江月辉,无奈叹息道:“...好,我答应你。”

  江月辉立刻面露喜色,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心中欢喜,眼睛都笑得弯起来,语气雀跃说道:“哥我就知道!——阁主,你放开我,我马上为白大侠驱蛊虫!”

  唐昀信守承诺收了折扇,退到一边站在白秋令身后,“若是

  你敢耍什么花样,我马上要了你的命。”

  江眠暗自捏着一把汗,不动声色朝几人靠近,心中所想是若唐昀真的有意为难,他也能从他手中救下江月辉。江月辉这条命他自己不惜,于他而言确实万分珍贵。旁人不知,他心知肚明。

  整个碧心门中,用蛊用得最好的不是少主江眠,而是这个向来不被门中前辈看好的江月辉。他自小天赋过人,于蛊术是一学就会,常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深得江季文赞赏。

  只不过大概江季文也想不到,他会用这一身本事对江眠种情蛊。

  白秋令依江月辉的意思,屏息凝神自行运功先将蛊虫“唤醒”,因蛊虫是活的,待它醒来后江月辉手持银针在白秋令的手臂上找到了它,他二话没说拿着匕首就要下手,唐昀出手拦下,厉声道:“不许伤他!”

  “不是,阁主,我就切一个小口,一点点,让它出来就行。”江月辉试探着又转过去看白秋令,“白大侠,我可以切吗?”

  白秋令正要点头,江眠看唐昀一脸的不悦,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拿江月辉出气,走到江月辉身后低声道:“你施针,我来,刀口太宽,用我的桃花镖。”

  江月辉嗯一声应下,在白秋令手臂上施针驱逐蛊虫,那小虫子走投无路,只能从江眠用桃花镖划开的一道极细的口子处左顾右盼地钻了出来。它乖巧地爬到江月辉手上便不动了,江月辉又以内力催动,将它推着送到江眠的面前。

  江眠抬起手掌心对着江月辉,那蛊虫慢慢往江眠的掌心而去,离他不过一指节的距离了,江月辉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怕伤了江眠,他几乎是一寸一寸在将蛊虫往前送。

  可变故突然又发生了。

  一道剑气从众人身后破空而来,剑光照得江眠下意识抬了另一只手来挡,他只听见江月辉大喊一声“阿爹不要!”而后就是皮肉撕裂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 双生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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