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33

　　“饿不饿？走，带你去吃面！”秦筱筱“慈祥”地摸了摸疯子的平头，眯眼笑着说道。

　　疯子总觉得秦筱筱这表情不对劲，心里怪怪的，但一听到有吃的，他立即就高兴起来，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去吃面！”

　　八零年这时候物价水平低，吃的东西也少，不像后世那样五花八门各种小吃层出不穷，平时街上除了早点铺的包子馒头葱油饼，就是一些小摊贩挑着担子出摊卖的阳春面馄饨酒酿元宵这类的。

　　馄饨酒酿什么的虽然味道好，但是以疯子的胃口，给他一桶都不一定能吃饱，所以秦筱筱首选还是带他去吃面条。

　　现在秦筱筱手上有了点钱，十几二十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是笔存款，至少能保证她和奶奶还有疯子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所以秦筱筱很大方地给疯子要了两碗面，再加一斤葱油饼，疯子全给吃光光了。

　　秦筱筱也吃了碗面条，吃完了，她瞧着供销社没有下班，便领着疯子进去，打算给疯子买身衣裳。

　　秦跃进的衣服对于疯子来说还是小了，他上衣裤子都吊在身上，鞋子也开了口，也就是他颜值高，这么副打扮竟然也不显得寒酸。

　　供销社有两层楼，一楼都是卖日杂货品的地方，二楼卖布匹成衣鞋子之类。

　　秦筱筱一路逛过去，买了把剪刀，接着便要上二楼，疯子看到那边有刀具，死活不肯走，秦筱筱只好叮嘱他在这等着不要乱跑。

　　二楼卖成衣布匹的售货员在那嗑着瓜子，看到有人上来，只用眼角扫了一下，动都没动，继续嗑瓜子。

　　秦筱筱见有成衣卖，于是很礼貌地问道：“请问，那件男士衬衫多少钱？”

　　“有布票五块，没布票八块！”售货员很不耐烦地说道。

　　秦筱筱有些踌躇，布票她倒是有，可是一下子拿五块钱买一件衬衫还是太贵了。

　　“那布匹呢？多少钱一米？”秦筱筱按了按口袋，寻思自己有多少布票，能买多少布。

　　“有布票两块钱一米！没布票五块钱一米！”售货员翻了个白眼，用鼻孔喷气，一脸瞧不起秦筱筱的样子，她一眼看着就知道这人是从农村来的，一身乡土气，没钱还来逛供销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要不要？”售货员见秦筱筱没说话，顿时没好气地敲了敲柜台，鼻孔朝天，态度很恶劣。

　　秦筱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但是她也明白，现阶段这种国营公司就是铁饭碗，在这里上班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这人的态度恶劣，应该也不是针对她，而是习惯了这样，所以和她计较没有意义。

　　“那块蓝色的布，给我两米五，还有这个碎花的确良给我一米五。”秦筱筱咬了咬牙，成衣太贵了，还是买布回去自己裁衣裳吧，一会下去还得买点针头线脑之类的。

　　“有布票吗？”售货员没有动，却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秦筱筱，显然不相信秦筱筱这副村姑打扮能有钱买得起这么多布。

　　“我既然说要，那当然有布票！”秦筱筱也没了好脾气。

　　如果有别的选择，秦筱筱肯定不会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无奈现在只有供销社卖布，没办法，垄断太严重，不来还不行。

　　售货员撇了撇嘴，眼角闪过鄙夷，手一伸，“一共八块钱！”

　　秦筱筱数了钱递过去，心里很是肉疼，但是她也明白这钱必须得花，疯子身上那衣裳已经薄的不能再薄，再洗几次估计就要报废了，她总不能让他穿的破破烂烂到处乱跑。

　　售货员收了钱和布票，虽然态度依然不好，但还是很专业地量了布，裁好，包起来，递给秦筱筱。

　　秦筱筱急着下去找疯子，拿了布包就走。

　　她刚下楼，迎面就撞上了疯子，只见他一脸兴高采烈，一看到秦筱筱，就兴奋地拉着她下楼，“小小，我看到一把刀好看，你买给我好不好？”

　　“买刀？”秦筱筱眉头一挑，不知道疯子为什么要买刀，“家里不是有菜刀吗？砍柴刀也有！”

　　疯子却没回答秦筱筱的话，而是拉着她，来到卖刀的柜台，指着一把对秦筱筱说道：“小小，就是这把，你买给我好不好？”

　　041我也是你表妹

　　秦筱筱低头看去，也没发现那把匕首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把比菜刀稍微小一些的刀而已，也不知道疯子怎么就看上了。

　　“阿峰，你买刀干什么？”秦筱筱捂紧荷包，刚刚花出去八块钱，正肉疼着呢，她实在舍不得再花钱了。

　　赚一分钱难如登天，花起钱来却如流水一样，身上没钱，真的挺没安全感的。

　　“我……不知道……”疯子挠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走吧，天不早了，回家了！”秦筱筱守财奴的本性暴露，拉着疯子就要离开。

　　“哦。”疯子也没勉强秦筱筱非要给他买，被秦筱筱扯着，也就跟着走了，只是蔫头耷脑的，没了刚刚那兴奋劲。

　　秦筱筱买了针头线脑，一扭头，发现疯子低着头，眼皮耷拉着，嘴角也抿的死紧，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瞧着他那黑沉沉鸦羽一般盖着眼睫的长睫毛，她心里莫名就感觉非常愧疚。

　　秦筱筱受不了疯子这模样，明明长这么漂亮，还做出这么委屈的神色，简直不让人活啊。

　　秦筱筱一时母性大发，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算了，给你买吧！”

　　“真的吗？”疯子闻言，顿时高兴起来，那神情一秒雨过天晴。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秦筱筱只能暗地里捶胸顿足，暗自发誓下次坚决不能再被疯子的外表欺骗了。

　　秦筱筱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承诺了就要做到，她拉着疯子走到卖刀具的柜台，指着那把匕首，“这个给我包起来。”

　　出了供销社的大门，秦筱筱摸了摸已经瘪了的荷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小，谢谢你！”疯子把那把用纸包起来的匕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高兴地不停跟秦筱筱道谢。

　　秦筱筱很是无奈，这家伙长这么漂亮，嘴巴还甜，要是正常人，那简直都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清含县不大，城内有个农机厂，所以人口不算少，前不久在城郊十多里的地方还发现了个煤矿，所以很多附近村镇的男人都跑去煤矿挖煤赚钱补贴家用。

　　秦筱筱回家的路上，远远就能看到那片挖出煤的山，她不由站在路边怔怔看着。

　　前世，张翠花称病，说需要一笔钱去城里的大医院动手术，她为了筹钱给张翠花，曾经去那里跟许多大男人一起下矿井挖煤，好几次，命都差点交代在那里，然而当她将一笔数目不菲的钱交给张翠花，张翠花不但不感激，反而变本加厉，不停开口找她要更多的钱。

　　她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她拿命换来的那些钱，一部分被张翠花和她的两个子女挥霍掉了，一部分却是被张翠花送给苏芷梦，供她过奢靡的生活。

　　是的，前世的秦筱筱很能赚钱，因为她在挖煤的时候，发现那些被挖空的了煤山后面那些没人要的石头，其实是水晶矿脉。

　　在这个年代，水晶石头还不值钱，仍在路边都没人要，煤矿挖不出煤了，就被弃了，秦筱筱也是偶然用捡回来的石头凿出漂亮的造型，带出去，没想到会受欢迎，她回来后，就悄悄包下了那片光秃秃的山……

　　“小小，你怎么不走了啊？”出了城，疯子一路都在把玩那把刀，此时见秦筱筱停在路边发呆，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秦筱筱肩膀。

　　秦筱筱的思绪被打断，低头抹了把脸，掩饰了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抿嘴微笑道：“阿峰，你看那山怎么样？”

　　疯子皱眉看了看，摇头，“好脏！”

　　“嗯，那是煤矿，肯定脏！不过，那下面可有好东西！”秦筱筱笑了笑，没有说下去，“走吧，回家！”

　　疯子挠了挠头，不知道秦筱筱说的好东西是什么，想了想，忍不住问：“小小，那好东西是吃的吗？”

　　“是石头啊，怎么吃啊？你的牙口有那么厉害吗？”秦筱筱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之前到底是饿到什么程度啊，怎么看见什么都问能不能吃。

　　“唔，那得啃一下才知道了。”疯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的发光的牙，伸手敲了敲，憨笑道：“小小，我觉得我应该能啃的动。”

　　秦筱筱无语。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天上不时飞过归巢的鸟儿，田野尽头的村庄上方也飘起了袅袅炊烟。

　　真是安逸的生活啊。

　　秦筱筱和疯子快到家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天边了，两人加快脚步，想着奶奶这时候肯定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

　　却在此时，从村口老槐树后面走出一个人。

　　“哟，秦筱筱，这是又卖冰棍去了？”来人说话声音带着调笑和嘲讽，一副看不起秦筱筱的样子。

　　“关你屁事！”秦筱筱没想到会遇到秦小丽，顿时没了好脸色。

　　“秦筱筱你怎么说话的？”秦小丽不高兴地说道：“我不就是关心你，问了一句吗？你至于这么对我大呼小叫的吗？ ”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大呼小叫了？”秦筱筱冷声道，她不觉得秦小丽这时候等在这是为了和她唠嗑。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秦小丽气呼呼地瞪了秦筱筱一眼，转头看见站在秦筱筱旁边看着她的疯子，立马换上一副娇羞的神情，凑过去拉着疯子的胳膊，笑眯眯说道：“你就是小小的表哥吧，那你也是我表哥了。”

　　疯子非常耿直的将胳膊抽回来，和秦小丽保持距离，摇头说道：“不，你不是，阿峰就小小一个表妹！”

　　秦小丽被拒绝也不气馁，又凑到疯子身边，用那嗲嗲的声音撒娇道：“怎么不是了，你是我奶奶老家那边来的，我是秦筱筱堂妹，你就是我表哥嘛！”

　　疯子脸都涨红了，一把推开秦小丽，直接将秦小丽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小丽没想到疯子这么粗鲁，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边还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疯子，扁着嘴说道：“表哥你干嘛推人家！”

　　“秦小丽！”秦筱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发骚回家发去！”

　　“秦筱筱，你说谁发骚呢？！”秦小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瞪秦筱筱，跟个斗鸡似的。

　　042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小丽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秦筱筱母老虎似的将疯子护在身后，一脸嘲讽神色，“蠢成这样，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你，秦筱筱你才脑袋被门夹了！”秦小丽发现自己吵不过秦筱筱，气的脸都涨的通红，一转头看到疯子也在看她，顿时又委屈巴巴地凑过去，扯着疯子衣服，泪眼汪汪的，“表哥，你看啊，秦筱筱她骂我！”

　　“阿峰我们走，别理她！”秦筱筱实在是无语，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秦小丽肯定是看上了疯子的美色，莫名的，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感觉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

　　“好！”疯子拔腿就走，他巴不得离眼前这个女人远一点，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熏的他头晕，还是和秦筱筱在一起最舒服。

　　“表哥你别走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秦小丽见疯子对她躲闪不及，心里气恨不已，急忙追过去想要拉住他。

　　但疯子人高腿长，几步就将秦小丽远远甩在身后，秦筱筱走路也很快，两人都没有搭理秦小丽。

　　“秦筱筱你给我等着！”秦小丽追不上，停在路边直喘气，气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噗嗤。”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秦小丽扭头去看，发现是李大花，她挑着两桶水，正靠着扁担在路边歇着，刚刚那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李大花你笑什么？！”秦小丽不喜欢李大花，语气里带了怒气。

　　其实秦小丽和李大花两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只养了女儿，没有儿子，但是她们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李大花她爹妈对这两个女儿宝贝的不行，从来没有亏待打骂，哪像她妈，天天把娘家侄子当个宝，对自己生的几个女儿没有一点好脸色，心情一不好，就骂她们是扫把星，还要她们姐妹对刘狗剩言听计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先紧着刘狗剩，然后有剩的才给她们姐妹。

　　这让秦小丽心里极度不平衡，连带着看李大花都不顺眼。

　　偏偏李大花也是个性子泼辣的，她也不喜欢矫揉造作的秦小丽，两个人每次见面都要吵一架。

　　“我笑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路了，啧啧啧，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贱成那样，主动往男人身上贴的。”李大花撇着嘴，摇头晃脑的，眼睛却一直往秦小丽身上瞟，毫不掩饰她对秦小丽的嘲讽和鄙夷。

　　“李大花你说谁贱呢？说谁呢？”秦小丽刚刚在秦筱筱那里受了气，现在又被李大花嘲讽，她哪能受得了这气，当时就蹦起来一脚踹过去，直接将李大花身前的水桶给踹翻了。

　　李大花躲闪不及，被那水泼了一裤筒加满脚的，她也来了气，抄起扁担冲过去就打秦小丽，“妈了个巴子的，秦小丽你个小贱人，敢踹我水桶，看我今天不揍的你满地找牙！”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就打成了一团，嘴里还不停呼喝着一些难听的话。

　　但是李大花人长的高高壮壮，又是干农活的好手，一身的力气，秦小丽在家只能勉强吃饱饭，家里的肉啊都紧着她妈的侄子刘狗剩吃了，她明显营养不良，人长的瘦小不说，也没什么力气，没几个回合，秦小丽就被李大花压在了地上打，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啊，打死人了，救命啊！”秦小丽拼命叫喊，却被李大花一连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打的脸都肿起来老高，声音也喊不出来了。

　　好在有几个村民干农活回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过来拉架，这里面就包括秦小丽她妈刘红。

　　“李大花你个作死的，你干嘛打我家小丽？”刘红刚从田里回来，看到秦小丽被打，连忙冲上去抓着李大花的头发就扯，一边几个嘴巴子抽了过去。

　　李大花长的比刘红还要壮实，见刘红打她，她一把就挡住了刘红的手，但是脸上还是被刘红挠出了几道血印子。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秦小丽见有了帮手，坐在地上捂着脸嘤嘤的哭，刘红在一旁呼天抢地直扑腾，“死丫头，咋这么狠，小丽都被你打死了，啊呀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是啊，大花，你为啥要打秦小丽啊，你瞧把她打的，脸都肿成啥样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有年纪大的村民看着秦小丽那惨样，嘴上唏嘘着，训斥起李大花来。

　　李大花抹了把脸，她刚刚虽然打赢了，但是秦小丽身体灵活，指甲养的长，将她脸上胳膊上挠出了不少血印，现在正火辣辣的疼，“那我今天可要说出来，各位叔伯来评评理，我挑水回来在这歇着，她秦小丽莫名其妙跑过来就把我的水桶踢翻了，你们瞧瞧，我裤筒和鞋袜都湿透了，要是你们，你们能忍吗？”

　　说话的村民低头看了看，果然看见李大花裤子从膝盖以下全湿了，水桶也东倒西歪躺在路边上，不由点了点头，“那是不怪你会生气！”

　　“是李大花先骂我的！我气不过才会踹水桶。”秦小丽一看到她妈过来心里就突突直跳的，这时候忍不住回嘴反驳。

　　她明白，她妈前天受了大伯母的气，还被打的鼻青脸肿，回来生了好大的气，这两天她在家都没好日子过，今天被她妈当场看到她和李大花在外边打架，关键还打输了，丢了这么大的脸，回去她肯定又要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