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93-

　　每个人的高中时代都会被各种考试包围着，默写古诗，化学方程式，物理公式，周考，月考，期末考，我也不例外。

　　分班以后，林雨没有再缠着我让我拿着秒表帮助他背文言文，他偶尔会给我发些QQ消息，都是一些他看到的笑话。

　　门外的那颗大树叶子全黄了，又是一个秋天，我从小时候就特别期待秋天，因为只有秋天有长达七天的假期，也因为他是在秋天出生的。

　　十一假期，我管妈妈要了钱，打算去给付新买个蛋糕。

　　昨天晚上我熬夜了，我一直盯着手机打算在零点第一个给付新发生日快乐，但是在手机显示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我进入了梦乡，再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十点半，我看了一眼手机在床上蹦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十点半了，昨天就差五分钟吧，朱琪琪你真是头猪，也太能睡了吧。”

　　我起床刷牙，一边刷一边想，算了算了，那就见面再说，还是先去买蛋糕吧。

　　我来到一家蛋糕店看着橱窗里里的蛋糕，我想能做出这样美好的东西的人一定很热爱生活。

　　我看上一个小房子形状的蛋糕，家给人温暖的感觉。

　　付新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要是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万万不敢的，可能是女孩子比较胆小比较矫情，会胡思乱想很多。

　　想到这里我给付新发消息【你一个人住不害怕？】

　　想了想我又发【你在家？我一会去找你】

　　对方没回。

　　我指着橱窗里的那个蛋糕对服务员说：“要这个。”

　　大姐姐告诉我：“我们这里都是现场制作的，你可以2个小时后来取，我们也给配送。”

　　我想了想：“我写个地址给你吧。”

　　我没有回家，而是抱着一摞书来到付新家，我没有空着的手可以敲门，便踢了两脚。

　　付新从猫眼里看到是我，把门打开：“抱这么多书做什么？”

　　我抱着十几本书走到客厅，把他们放到茶几上：“累死了。”

　　付新接了杯水放在茶几上，他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抱它们做什么。”

　　我拿起杯子咕噜噜地把水喝了干净，然后说：“送礼。”

　　我笑着看着他：“生日快乐。”

　　没等他说话，我就继续说：“这些书都是送给你的礼物，本来打算给你买点好的，但是我一想到我可以过的生日本来就少，你不是送王后雄，就是卷子册，或者四大名著，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几本漫画，我就觉得我必须也回送一下。”

　　他坐在沙发撇了一眼茶几上包着书皮的书笑着说：“那这是？新买的书？”

　　我把每一本书都摊开：“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大方，我很穷的，不过这些这些都是知识，是你最喜欢，而且这些都是你每天逼着我学的知识，我会了，所以送给你。”

　　他摇摇头不理解我的想法：“你认真的？我也没这么抠门，送你旧书吧，送你书是觉得没人送，必须我来。”

　　我答非所问：“你过生日，叔叔阿姨不回来吗？”

　　付新回屋去拿东西，我听到他说：“不回来了，这个假期他们都要带单位的队伍出游。”

　　怕他难过，我喊：“那没事，有我呢，我给你过，反正我没怎么过过生日，我四年才过一次。”

　　他拿着一个拼图走了出来：“拿着，你不是说今天陪我过生日吗？本来想带你刷题写作业，看在你这么不喜欢知识的份上，我们不理知识了，今天玩拼图吧，妈妈寄回来的，生日礼物，我们完成它。”

　　“好呀好呀。”我接过拼图打开，高高举起把他们都倒了出来，像下雨一样，拼图一块一块全部都掉在茶几上，还有几块掉在了地上。

　　“朱琪琪。”付新愤怒的看着我。

　　“你这样会丢的，万一掉在茶几下面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快拼。”我抓了一大把拼图送到他面前。

　　过了一会他看着我嫌弃地说道：“朱琪琪你在干嘛？为什么你反着拼，还拿胶布？”

　　我哈哈大笑把自己当做天才：“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啊，拼图背面有字母，同一个字母呢，可以拼成一大块，这好多个一大块就可以拼完全部。反着拼快许多正面都差不多，谁知道要在哪里，这么小，然后你用胶带粘上，它就不掉了，猴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天才？”

　　付新摇头然后翻了个白眼继续按照他的方式拼着，我也开开心心地撕着透明胶布。

　　还没拼多久，我就放弃了，实在是让人崩溃：“不玩了，你自己玩吧，太难拼了，不适合我。”

　　“天才说放弃就放弃？”

　　我教育他：“有舍才有得。”

　　这时门铃响了，我特别开心的去开门，付新喊住我：“别。”

　　但我已经把门打开了，一个女生看到我：“你的蛋糕，你看下地址，名字，签收一下。”

　　“好。”

　　我拎着蛋糕回头，看到付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严肃。

　　我把蛋糕放下，试探着问：“怎么了？我给你买了蛋糕。”

　　他好像很生气，他每次生气都会喊我的全名：“朱琪琪，你在家也这样？不问是谁，直接开门？”

　　我刚想解释，就被这家伙训了一通：“你不知道会有坏人，你没有安全意识？”

　　我乖乖坐着不说话，他看着我，我不敢看他，他眼睛里的怒火我刚刚看到了特别可怕，我只是开心，所以没想太多，他这样一说，我才发觉自己做错了应该问一下的。

　　我们沉默了许久，他一个人拼着拼图，他把拼图拼好之后问我：“好看吗？”

　　我没有回答，他又说：“小朱，我希望你永远是你，是那个天真可爱的你，我不希望你看到这个世界的坏，我希望你看到的都是美好，可是安全意识必须要有。”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过来掐我的脸：“好啦，别生气我刚刚不是故意凶你的，因为我小时候没遇到你之前见过这个世界的坏，所以有些激动。”

　　他动作和眼神都很温柔，付新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他遇见我之前的事，我也没有问过，我七岁之前的事大多都不记得了，我想他也是，但刚刚他认真地样子，我知道他可能经历过什么，我不清楚，但他印象深刻，如果他不想说，那我也不问好了。

　　我抬起头：“我没生气啊，本来就是我错了，你说的话很对，我都会记住的，我们吃蛋糕吧，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开心，我特别喜欢......”

　　我顿了顿说：“我特别喜欢给你过生日，我们俩出生的日期加起来刚好是一整年。”想想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应该在十月之前生和他加起来才是一年，但管它呢反正都说了。

　　我说完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你干嘛？大白天拉窗帘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点蜡烛啊，不然大白天怎么点？”

　　我虽然装的没心没肺，但刚刚就在刚刚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付新认真凶人的时候那么凶，付新从小颈椎就不好，我特别想知道他小的时候发生过什么，绑架？殴打？丢了？拐卖？我一再摇头，不不不不，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在我心中是小王子的付新不可能不可能。

　　我并没有问，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奶油一个劲的往他脸上抹他这个时候倒是不凶了，反而毫不在意，抹就抹吧。

　　隔天我照常去他们家写作业，假期没有任何其他的内容，只有学习，偶尔他会弹钢琴给我听，说是我作业完成度不错，奖励我。

　　-94-

　　新一轮月考结束，我和付新都没有换过座位，但教室少了一个人，苏蕊转学了，苏蕊是借读生，所以转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考试的那天，我走出考场碰到了苏蕊，我拿着卷子问她：“第三题是不是选C。”

　　她摇头：“我选的D，链接AC然后......”

　　我没有听她说完便知道自己错了，有些丧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算错了，刚刚考试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我说着走回教室，苏蕊从我身后喊我：“琪琪你等下。”我站住，她笑着朝我走来，拉着我站在教室门外：“我要走了，转学，你一定要好好对付新。”

　　“啊”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我听到她用有点沙哑地的嗓子继续说：“我之前就觉得他总喜欢一个人，没遇到你之前，我都以为他是那种很孤僻的男孩，我有和他聊天过，在广播室，有一天中午我读了一个关于绑架的故事，他楞楞的，忘了自己要说的词，后来他说了一句没事。我再问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有问过你他父母有没有离婚过，你说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不拒绝任何人的好意，但是很多都做不了他的朋友，看到他和你闹我才发现不是的。你可以和他做朋友，而且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

　　过了两秒，苏蕊看着我说：“帮我祝他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我摇头：“你可以自己去说啊。”

　　她看了看我：“你帮我说吧，再见，我明天就不来了。”

　　说着她走进了班级。

　　考完试以后她就没有再来，分座位的时候，我又一次坐在了付新的前面，不过这次我们靠着窗户，下课的时候他出去打水，我叫住他把我的杯子也给了他。

　　我坐到他的位置上，在他的演草纸上写了一句：平安喜乐，得偿所愿。——苏蕊

　　我很喜欢这八个字，我也希望付新可以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写完我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窗外，十是一个圆满的数字，我依然没有问付新他8岁之前发生过什么，我觉得我们如今相处的蛮好的，他不说我便不过问。

　　我来到七班以后，苏蕊一直坐在第一排，她很少和付新说话，他们在这学期的开始同时辞去了广播站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

　　我没有多想，因为付新和所有人都是朋友，但能和他经常说话的人还真不多，只有我这种每天唠唠叨叨的人，才会和他那么多的话。

　　-95-

　　今年的H市迟迟不肯下雪，会考的那一天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

　　我和付新一起去考试，我们没有在本校7中考试，我和他都被分到了13中。

　　他拿着我的准考证身份证：“小朱，加油，会考不会太难的。”

　　我笑着拿过准考证：“虽然也努力了，但内心还是有点害怕，科学技术好多不会。”

　　他把我衣服上面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走吧，没事，考不好，你就明年再来一次。”

　　我们在不同的考场，我在我的考场里看到了一个熟人，沈晴，她冲我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她变化很大，扎着高高的马尾，马尾是渐变色，底部是冷艳的蓝色，耳朵上还带着一个很长很酷的耳钉。

　　考完试我和付新相约一起吃饭，他站在门口等我，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小朱，下雪了。”

　　“是吗，真的吗？我特别喜欢下雪的。”我在雪地里站着不肯走，我抬起头看到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我伸手去接。

　　付新抓着我的帽子：“走了，吃饭去。”

　　饭桌上我和付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一边夹菜，一边问我：“你觉的题难吗？答得怎么样？”

　　我点头：“挺好的，我今天看到沈晴了，她变化好大，化了妆，带着耳钉头发还有一节是蓝色的，那种火焰蓝。”

　　他看着我，沈晴他是认识的，当年在初中他们的成绩不相上下：“嗯，然后。”

　　我把自己自己不喜欢吃的肥肉夹了出来：“没有然后啊，我们就是打了招呼。”

　　想了想我又说：“但我觉得她活成了很多人都不敢活成的样子。”

　　付新这次终于抬头看我了：“怎么说？”

　　我尴尬的笑着：“直觉吧。”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的直觉很准，人不管多理智都会有感性的时候，虽然我们不能凭借直觉做事，但直觉会帮我们许多。

　　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当你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当你纠结的时候，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选择文理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96-

　　周一上课，中午付新和刘启一起吃去饭，我和阿南约在食堂见面。

　　阿南拿着一本小册子，一边吃饭一边看，我数落她：“这样对胃不好哈，什么时候学习热情这么高了？”

　　她合上小册子：“朱琪琪同学，你还记得《马关条约》是几月几日么？”

　　我摇头：“不记得。”

　　她又问：“那《辛丑条约》呢？”

　　我不确定的问：“1901年？”

　　她点头：“戊戌变法呢？”

　　我夹起一筷子大米饭送去嘴中：“不记得了。你问我这干嘛。”

　　阿南哀嚎：“琪琪，小朱，我觉得文科要命，好多好多我都记不住，我都没有胃口。”

　　我也发愁：“理科也没好到哪里去，天算地算不如人算，保证算一个错一个，说点有趣的。”

　　阿南突然就浑身充满了活力，刚刚还为了历史政治头疼的觉得饭菜难以下口呢：“今天上课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同学问老师，老师这道题填郑还是郑成功？？那道题是横线成功收复了台湾，你看连历史题中间还夹着语文题呢。”

　　林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了：“你这哪里有趣了？”他说着放下餐盘坐在了阿南的旁边：“我们班才有趣呢，我同桌是一个男生，化学不好，上次周测他问我一道题，那道题是什么东西可以延长食物储存时间？我告诉他防腐剂，我说了两遍，结果他写的是防火器。”

　　林雨把他盘子里的肉分别夹给我和阿南，然后继续说：“我刚打了这个肉丸子，你们尝尝，我继续讲啊，我同桌要是只写了防火器这道题老师说不定还不会说他，谁知道他另一道题写的更离谱。人家问如何节约水资源，他写的用淘脚水炒菜。”

　　阿南瞪他：“吃饭呢！”

　　我们都笑了，林雨说：“他写错了，他想写淘米水的。”

　　-97-

　　和阿南林雨分别后，我回到班级，付新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偷偷转头看着他，他侧着脑袋，枕着伸直的右胳膊，左胳膊没有被脑袋压住。

　　我的手在他的桌子上一点一点的挪动，我试着摸他的睫毛，他没动，确认他睡着了，我便回头从自己桌上拿了一支红色的碳素笔，打算在他的脸上画一朵小花。

　　我笑着把手放到他侧脸的上方，我刚要落笔，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在我落笔的前一刻，他的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没有睁眼，但我知道他没有睡着。

　　我挣脱开他的手，像是一个小偷被人抓住了一样，只想逃跑，我急忙坐好，过了一会心脏恢复正常的跳动，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淡去，我翻开本子，在上面画完那一朵我还没有动笔的红色的小花，这一次我画的是玫瑰，一瓣一瓣。

　　-98-

　　冬去春来，又是一个盛夏，我们成了学校里最老的那一批人。

　　老实说，我高二的这一年没有任何特别，我不停的回头回头再回头。

　　回头问付新题，回头和他下五子棋，回头抢他的笔袋，回头借他橡皮，回头和他对答案，回头把零食分给他，回头静静地看看熟睡的他发呆......

　　-99-

　　《小王子付新的日记本》第101页

　　她太天真了，我觉得未来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最起码要在同一个城市，不然她被骗了可怎么办。

　　她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不美好。

　　希望她能够永远开心快乐，最好再傻一点，我喜欢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