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庶妹(修)309
若不是天黑,以及世子之前几日有些神思不属,这种事该是瞒不过的,可老天爷就像是开玩笑,偏偏就瞒过去了,而且连长公主都以为世子不会与齐王硬碰硬,结果世子偏偏就选择了攻城。即便城中有内应,但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开始他觉得世子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阎王”,按兵不动之下,根本担不起“用兵如神”四个字,但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大长公主任性。
你要带走兵力你不会告诉你儿子一声吗?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信任。
简直是坑儿子啊!
火光将战场照亮,他看到他们的兵勇奋力拼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城头上的攻击,为后面的人争取胜利的可能;他还看到世子冲在前面,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
他心中哀叹一声,调转马头。
后方,还有一个杀手锏!
……
军帐中,胖胖将胖兔子蒸糕吃进肚里,又将蒸糕上的两颗红枣塞进之前梁穆歌给她的荷包里。
看着女童将荷包原封不动的塞进怀里,梁穆歌呆住了。
莫非她知道自己在红枣里下药了?
不能吧?
姐夫外头这个女儿不会是妖怪变的吧?
“姐姐,你怎么了?不是说等我吃饱就带我找娘么?”胖胖扯扯梁穆歌的袖子:“其实你也不丑啦,我娘说要感谢帮助过胖胖的人。”
“你娘还活着?”外头的女人还活着,梁穆歌一凛,心里警惕紧张起来,她在哪里?是姐夫把人藏起来了么?
她的嫡姐愚不可及只会摆谱,其实不足为据,但这个女童的娘……听上去就不简单。
“当然活着,快走吧,姐姐!趁着天黑!我已经喊了不少朋友来接应!”胖胖道。
梁穆歌脚步不动:“你还喊了朋友接应?你怎么传递消息出去的?”
胖胖忽然捂住肚子:“怎么肚子有点儿痛,想吐……”
梁穆歌冷笑,毒药发作了。
就说么,这小孩年纪看着不大,据她自己说才三岁半,只要一点药量就够她肠穿肚烂了。
那些红枣在毒药里浸泡了一个时辰,她才选出来两粒最饱满的放到兔子蒸糕上一起蒸,蒸糕虽然没放毒,但红枣一圈的必定也是沾染上毒药了。
“痛……痛!”胖胖疼的冷汗已经出来了:“娘,爹爹!弟弟!痛……救我,花花,救我……”
胖胖疼的打滚,一张小脸惨白一片。
梁穆歌的笑起来。
胖胖虽然小,但在娘胎里就是听着各种故事长大,此刻见梁穆歌变了副脸色,哪里还会不明白:“你……你不仅丑,还坏!花花,咬死她咬死她!”
……
“吼……”花花越跑越快,后面马车根本跟不上。
沈秋檀知道是快要找到女儿了,于是干脆不顾众人的劝阻骑在花花背上,将后头的人甩了大老远。
花花似乎也知道顾忌着沈秋檀的身体,速度已经放慢了,沈秋檀吞了五六粒花椒,小心的抓着花花肩颈部的一块皮毛,整个身子都伏在花花的背上。
“吼!”花花越来越急,沈秋檀却喊了停。
前面是个军营?
天还没亮,但沈秋檀目力极好,再靠近一些,已经可以看到前方驻地旁边的“萧”字。
是萧旸来了?
还是萧家军的某个将领?
“等一下,花花。”
须臾,吕一望率领不足两千人赶到近前,见了前方的驻地唬了一条:“娘娘,咱们这是到了敌营?”
沈秋檀点头:“我感觉不太对,里面太安静了些,像是个空营,你派人去探一探。”
“是。”
又半刻钟过去,探子来报:“回禀王妃,回禀吕大人,敌营驻守兵力确实不多,初步探了探似乎不足千人。”
“当真?”
“是。不过小人去了这敌营另一头,从那边可以看到火光,像是固宁城的方向,不知是不是敌军大部队都是攻打固宁城了。”
沈秋檀一凛,萧家的人去打自己男人了,而自己女儿很可能被关在里头,她问吕一望:“若是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去攻这营地,你有多少胜算?”
吕一望沉吟:“咱们来的悄无声息,偷袭的胜算不小,可方才探得的不过是粗略估计,万一敌人是隐匿起来,做的一场‘空城计’……加上咱们的人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人困马乏,娘娘问胜算,下官觉得最大限度不过五五之说。”
沈秋檀点头:“每一次的对敌,都有赌博的成分在。五五已经不小了。”
“吼……”花花声音不敢太大,但隐含催促之意。
沈秋檀也急,只下令道:“布置人手,我们干了!胜了之后,找你们王爷讨三倍的封赏,败了,本王妃给你们厚葬,安置你们的家人。”
众将士一听,皆是一震,心道,干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娇女
敌营里头。
“娘!疼……”胖胖小声的喊了一声,而后就被人捂住了嘴。
原来,是梁穆歌见胖胖毒药发作,料定她活不过一时三刻,又怕她出现在此处被人发现便急忙忙离开了,走到军帐外头,见之前被她迷晕的两个看守还倒在地上,她彻底放下心来。
今夜一行,应该没人察觉,唯一看得到她长相的小丫头很快也要死了。
她看了看北方的火光和依稀传来的喊杀声,想起她故意留在军帐中的金钗,唇角高高的翘起。
今晚,真是个美丽的夜晚。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郭敬仪只身一人跑了回来,见萧旸的军帐外两个守卫倒作一堆,心知不好,莫非齐王知道他女儿在世子手里,所以同时来救人了?
他急忙忙掀开帘子,就见缩在角落里的胖胖。
“还在?”究竟怎么回事?他一脸狐疑。门外的看守都被放倒了,还以为里面的人已经被劫走。
胖胖哪里顾得上回答,痛得小声呻吟,泪水让小脸成了一只小花猫。
郭敬仪也不是真要她回答:“只要人还在还活着,就能用。”
他一把敲晕胖胖,将人扛到肩头,而后跨上马,一骑绝尘。
……
天色渐渐亮起来。
吕一望带人从四面八方展开偷袭,见差不多了,沈秋檀骑在花花背上,冲进了敌营。
吼!
花花终于可以不必压低声音,一声虎啸穿越夜空,在敌营之中回荡。
或巡逻或沉睡的人被惊醒,却发现身边有不少人已经被收割了性命。
梁穆歆从床上惊坐而起:“什么声音?”
睡在她脚边的彩儿忙道:“奴婢去看看。”
她一开帘子,眼前的情景叫她终生难忘。
半明半昧的天空,火把七零八落透着血色,四面八方都有帐篷起了大火。
起火最厉害的地方,是这个驻地的粮仓。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她还看到,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一手斧头一手锤子,骑在一头猛虎上左右开弓。
自己这边的人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又前仆后继的成了尸体。
天更亮了,她看见那个女人身上全是血,连头发丝上都在滴血。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我女儿呢?”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所有人已经杀红了眼。
虎背上的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连问都不问,似乎是觉得锤子和斧头太短,容易弄脏衣裳,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红缨枪。
近处的人,被长枪刺穿了胸肺,哀嚎一片。
虎背上的女人,越战越勇。
“彩儿?帮我更衣。”
梁穆歆的声音让彩儿从震惊醒来,一回头,看见梁穆歆手里拿着战甲。
“姑娘,您这是……”
“敌人都打上门来了,难道坐着等死?快伺候我穿戴盔甲。”
梁穆歆是有自己的战甲的,银白色的鱼鳞甲,好看、防御力高,同时也重。这是她十五岁及笄礼上,她亲爹梁翰明送的。
摸着沉甸甸的鱼鳞宝甲,梁穆歆唇边含笑,眼中带泪。
她曾经也是娇女啊,被爹爹娇宠着养大的,放眼整个陇右道谁不知道她梁穆歆,谁敢惹她梁穆歆?
没想到,一朝嫁作他人妇,竟然再没有过一日快活。
盔甲很快穿戴好了,梁穆歆对彩儿道:“你去把王爷的那个野女儿带上,若是死了,就带上尸体。”
彩儿脸一白:“是。”
梁穆歆摇头:“你跟着我长大,怎么连这点儿阵仗都怕?我要是死了,你记得主动陪葬。”
“是!”
彩儿匆匆退走。
梁穆歆出了帐篷,骑上白马,接过梁家亲兵手中的长枪。
天已经大亮,银甲、白马、长枪,梁穆歆像是变了一个人,英姿飒爽,不输任何人。
“我女儿呢?”沈秋檀挑飞两个靠过来的兵勇,问梁穆歆。
“你女儿?被毒死那个?那野丫头是你女儿?”别人认不出沈秋檀,但梁穆歆例外。
这个明明与她丈夫没有几面交集,却又总是埂在他们夫妻之间的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哈哈,我还想呢,萧旸那厮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女童体贴有加,原来是你的女儿啊,怪不得怪不得!”梁穆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总算明白了。不过呀,你来晚了,昨天夜里,你女儿已经命断黄泉了。”
她骑在马上耍了个枪花,然后将枪矗在地上:“怎么样,下去陪你女儿吧,连同你肚里那个。”
凭什么,沈秋檀都生了一对龙凤胎了,这些年没有消息,还以为她死了,竟然又怀孕了,梁穆歆疯狂甚至疯癫起来。
“你放屁,竟然诅咒我女儿!”沈秋檀痛极怒极。
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成堆,唯一空旷的地方,两个女人,各自怒吼一声,冲向了对方。
……
彩儿躲避着双方兵勇,快步冲进了李琋的军帐,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小女孩呢?
胖胖被郭敬仪横放在马背上,刚出了自己营地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
他立即意识到,他们被偷袭了。
是齐王还是别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