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把柄89

  江藜芦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猜想,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话语。

  宋筠月一直未曾对她提起过当年的事,她多次试探,也未曾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为此,江藜芦曾一度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好容易这些日子,江藜芦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旧日惨痛,却没想到这是一道怎么都避不过的坎。

  当年的真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灵鹭对宋筠月禀报着,“青娥前几日去见了江姑娘。”

  “她去见了小江儿?”宋筠月刚刚起床梳洗便听到了这消息,着实有几分意外。她记得青娥一向不喜欢江藜芦的。

  “她们说了有些时候,只是我们的人离得太远,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灵鹭道。

  宋筠月想了想,便明白了青娥的用意。“她是在借小江儿给我传口信,她知道我一定会去见她的。”宋筠月说。

  “殿下,那我们今日去大理寺吗?”灵鹭忙问。

  宋筠月点了点头,一边看着梳妆盒里的簪子挑挑拣拣,一边回答道:“先去上朝,上朝之后再去大理寺。”

  不多时,宋筠月便收拾妥当,去上朝了。伤了这些日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去上朝。虽然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看起来仍有些虚弱,可她却不想再在公主府里消磨时间了。

  宋廷时看见瀛阳公主又来上朝了,自然是十分的别扭。宋筠月也不想理会自己的弟弟,却也还是要在群臣面前做出姐弟和睦的模样。好在两人一向擅长在群臣面前伪装出这副模样。

  年关将近,大齐这一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皇帝遇刺公主受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可说道的事了。于是,很快,朝堂上又提到了皇帝遇刺一事,自然也提到了沈从敬。

  经三司查证,沈从敬罪证确凿,已是难逃一死。

  宋筠月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她安排了那么多事,若是如此沈从敬还不能被问罪,那她这个公主不做也罢了。

  而小皇帝依旧是想保沈从敬,只是推说证据不足,让有司再去查证。宋筠月看弟弟这般模样,不禁在珠帘后暗自摇头叹息:“何苦呢?保一个保不住的人。”

  宋廷时似乎是听见了这话,回头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果然,在散朝后,宋廷时叫住了急匆匆要赶往大理寺的宋筠月:“姐姐不来靖安殿坐坐吗?从前散朝之后,姐姐都会与朕去靖安殿喝茶的。”

  宋筠月本想一走了之,赶紧去见她的小江儿,可听见宋廷时这话,却觉他言语实在古怪。宋廷时从前何曾这般挽留过她?每次他都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少插手政事的。

  “不必了,陛下,”宋筠月故作客套,说,“我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公主府休息为好。”

  “姐姐,”宋廷时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筠月,“朕有事相商。”

  宋筠月看向宋廷时,只听宋廷时接着道:“是太傅一事。”

  “陛下想和我商量此事?”宋筠月觉得好笑,“陛下当知我的态度。沈从敬大逆不道,该依律处置。”

  “姐姐,朕知道他罪有应得,可是……”宋廷时说着,欲言又止。

  宋筠月看弟弟面露为难之色,不禁叹了口气,道:“罢了,那我就去靖安殿坐一坐。”说着,就要跟着宋廷时前往靖安殿。

  可她走着,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回头低声嘱咐灵鹭道:“我怀疑我弟弟是想把我支开好做些什么别的事……在大理寺周围加强戒备,保护好小江儿,也看好沈从敬。”

  灵鹭点了点头,又忙回头吩咐侍女去了。她说完话,便有一个小侍女从公主身后默默移到了一侧,待到公主走远了才转身要出宫。可她刚走了没两步,便被一队太监拦下了。

  宋筠月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只是跟着自己的弟弟一路去了靖安殿。来到靖安殿,宋廷时如同往常一般拉着姐姐坐了下来,又给姐姐斟了茶,道:“这是前不久刚进贡的,姐姐尝尝。”

  宋筠月却不急着饮下,只是看着宋廷时,微笑着问道:“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宋廷时没有回答,只是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宋廷时低头看着茶盏,“朕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陛下此话何意?”宋筠月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姐姐当日扶朕上位,是觉得朕适合做这个皇帝吗?还是觉得,朕该做这个皇帝?或者,又是有别的意图?”宋廷时问。

  宋筠月觉得这话实在是诡异,便垂了眸,谨慎地答道:“陛下,你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是嫡长子。按照我大齐祖制,陛下该当继承大统。怎么这十几年过去了,陛下却又问起这样的问题?”

  “可是姐姐,当日父皇把皇位传给了谁,你我心知肚明。”宋廷时说。

  “赵王持伪诏称帝,罪无可恕,已是定论。”宋筠月强调着。她知道这名分上的事最不能松口,哪怕是私下里,也要注意着。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被她的小江儿误会许久还不能解释了。

  宋廷时摇了摇头,又问:“姐姐,你说,当日若是赵王哥哥做了皇帝,如今会是怎样的景象?”

  宋筠月定定地看着宋廷时,十分认真地答道:“你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会如此吧。”宋廷时说。

  宋筠月又把弟弟打量了一遍,她总觉得弟弟今日行为很是异常:“陛下今日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赵王那个乱臣贼子了?”

  “乱臣贼子……”宋廷时把这话在嘴里翻来翻去地念了好几遍,“赵王哥哥企图抢朕的皇位,自然是乱臣贼子了。他这乱臣贼子,最后也得到了乱臣贼子应得的下场。可惜皇家无情,好好的手足,最后竟成了这副样子。”

  “陛下究竟想说什么?”宋筠月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不由得暗暗打量了下周围环境。按理说来,谈起这样敏感的话题时,周围不该有人的。可如今,宋廷时却并未屏退那些太监宫女。

  那些太监宫女,实在是脸生。

  宋筠月顿时便觉大事不好。

  “姐姐,太傅他知道朕是怎样登基的。”宋廷时说着,又抿了一口茶。

  宋筠月听了这话,只是微微怔住,她不是没想过这可能,可她更想不到的是弟弟的反应。只听宋廷时接着道:“母后临终前曾对朕说,当年姐姐烧掉的诏书,是沈从敬冒险盗来的,当日沈从敬偷偷向母后献上这诏书之时,便言说这诏书是伪诏。只是母后一眼便看出来了,那诏书实在是父皇亲笔。母后接到诏书后,立刻派人去宫里查了,所幸,并无备份。”

  宋筠月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一点,她猜到沈从敬或许会在当年的混乱中趁机有所作为,只是未曾想到沈从敬会掌握诏书!而她的母后竟一直瞒着她!

  是了,她的母后定然会瞒着她的,母后一向不信任她、讨厌她,当日宫变之时,母后甚至还畏惧她……她在母后的眼里是个外人,是个棋子,母后怎么会告诉她这些!只怕在瀛阳侯一事后,她的母后对杜公公和青娥也起了戒心,连他们也瞒着。

  唉,没想到太后已薨逝这么多年,留下的烂摊子还是一样的糟心。

  宋筠月来不及埋怨太后,略作思考,便想到了当年可能发生了的事:“诏书往往一式两份,母后找不到宫里的备份,想必不是因为没有备份,而是因为备份也被人盗走了。沈从敬曾在礼部任职,祖上有爵位,他外祖又曾是鸿胪寺卿,他当日虽只是一介布衣,但很难保证他没有些门道来帮他做这些事。”

  宋筠月看着弟弟的表情,便知自己猜对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接着道:“想来,母后应当派人查过了沈从敬的府邸,没有找到备份的诏书。她怀疑沈从敬把诏书藏起来了,怕杀了沈从敬后那诏书会再度出现,因此未敢对沈从敬下手,而是把刀转向了朝中不知情的大臣,顺水推舟斩草除根,还可以把事情嫁祸到我这个眼中钉上。她怕若有朝一日诏书现世,那些大臣的口诛笔伐会威胁到陛下。沈从敬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可能会帮赵王的臣子。”

  宋廷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默认了一切。

  宋筠月无奈地笑了笑,又问:“我猜,沈从敬近日来又对陛下提起这桩旧事了吧?”

  不然他的弟弟凭什么要费尽心思去保这个太傅!

  宋廷时点了点头:“太傅的确曾提过当年之事。”

  “陛下打算如何?”宋筠月问。

  宋廷时却反问:“姐姐打算如何?”

  宋筠月不禁冷笑:“若按我的心思,他绝活不过当年的八月初二。也不知母后当年是怎么想的,宁肯杀那许多无辜的臣子,都不敢杀一个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沈从敬,果然是欺软怕硬。”

  “姐姐,母后已逝,还是不要这样说母后了。”宋廷时说。

  宋筠月没有理会宋廷时,只是接着道:“若是当年趁乱把沈从敬杀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后来就算诏书现世,也不会有多大威胁。如今沈从敬是太傅,四处安插自己的势力,早已不是当年的无名小卒。他当年或许还不能借诏书掀起风浪,如今却可以了。”

  说着,宋筠月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又看着弟弟,道:“陛下,这种事情,不能心软,堂堂天子岂能被一臣子挟制?依我看,沈从敬不能活,早点结果了他才是永绝后患。陛下千万不要学母后被人轻易利用了。沈从敬,只有一个‘死’字,至于他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解决。”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二字,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共同对抗赵王之时。她已然发现弟弟今日邀她来此没安好心,只盼弟弟听了这些话还能记起来两人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莫要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为好。

  宋廷时听了,若有所思:“有理。”却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话锋一转:“可朕却觉得,太傅之言也有几分道理。”

第50章 把柄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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