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8】
半小时后,南知坐在化妆间补妆。既然提出了拍卖会的主意,就要承担后果。她把可能的情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首先简落的出现多半是该隐授意。但自己和死神并无交集,对方没有任何动机要和自己过夜,难道死神也是个爱慕美色的色/鬼?,这样了地狱使者也不管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总不能是简落自己要来,那不就更为恐怖了吗?她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不惜天价也要买自己一夜,这也太恐怖了吧。堂堂有夫之妇的地狱使者居然好这口?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躺在一起南知已觉得非常恶心,要换成是个女的,她咬舌自尽算了。如是说来,此类情况也不大可能。
若是这两个假设都不成立呢?会是……扎克的意思吗?
她想起从前的夜晚,自己不过是开玩笑说包下一夜便不再喝酒了,他立即就付了钱。是钱对于神仙来说太过身外之物,以至于从不吝啬,还是只对重要的人从不吝啬。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此时此刻南知却感到无从下手,完全没有头绪。现在唯一的板上钉钉的事情便是,一会儿无论房间里的是谁,她都要好好表现,不能咋了博朗格的招牌。
毕竟她还得在这里继续谋生呢。
南知居然在害怕。她合上粉饼的盖子,将头发放下来。镜子里的人青丝如瀑,五官如画又腰肢纤细,是个极其妩媚的女人。最后她深吸了口气,做好准备走了出去。有人走路不看路,和她撞了个满怀。她倒是稳稳地站着,对方却往后趔趄几步,重点是左脚绊住了右脚,然后实实在在摔了一屁股墩。
这个坐在地上痛得呲溜呲溜的人,正是简落。
“你们这个地毯,有点硬,有点硬……”她不好意思地拍拍脑门,南知却不打算走幽默的画风,只是伸手将她拉起来,然后低声道:“无论你是为了谁,谢谢。”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乱七八糟的片段从有限的接触面积里挤出去,简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只能跟傻子一样愣在原地。
南知正要开口询问,她又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嘘,不要谢谢我,我只是受人之托,奉命行事而已。”
“我先撤退了,我们改天再见!”随后地狱使者灵敏地爬起身来,顺着过道跑去。
“好……”南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口,“大门不在那边……”然而简落已经跑远了。
还没到晚上表演的时间,化妆室所在的走廊人烟稀少。吊灯在头顶上寂寞地摇晃着,唱着无名的歌谣。接下来变成她一个人的战场,南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房间,客人会在她安排好一切后到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像个正儿八经的风尘女子,要么半露香肩在沙发上摆个pose,或者算好时间演一场美人出浴。
但她手心出汗,更想找个地缝做一会儿准备,尤其是心理上。
老板娘专门选了她熟悉的房间,熏香依旧是有些冷调的松木气息。人走进来,就觉得置身无边无际的山林里,偶尔混点玫瑰的馥郁。本来这里应该有更多的装饰,柜子里还会有功能比较特殊的小玩具,这些才是博朗格的标配。南知应当是看惯了这些配置,却不知怎么的过分坚持,除了熏香什么都不要。
“那他们到底是为我而来,还是为这些而来?”她问老板娘,后者拗不过,只好按照她的意思来。
这位宾客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慢,南知等得都快要睡着,才听得门把手转动起来。她保持呼吸平稳,丝质吊带裙紧紧贴在肌肤上,脖颈间略微有水珠,正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滑,然后落入锁骨的凹槽里,消失不见了。这样的着装,即便换成个女人也能轻而易举地撤去,她想着,万事总有第一次,是谁并没有区别。
门关上了,帘子后面是个高大的身影。
“你不冷吗?”开口的人音色沉稳,是有点心疼的口吻。
那人从帘子旁边绕出来,目光一直不肯直勾勾地看她。
真的是他!南知心中竟欢呼雀跃,他是人型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五官的轮廓都挺柔和,一看便觉得内敛,但不近人。她还是不改笑容地坐于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看过去的眼神却怎么也轻佻不起来了:“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的拍卖会犬神大人可没有出现,现在是走错了房间?”
“没有走错。”扎克依旧看着别的方向,又重复问,“你不冷吗?”说着他靠近一步,伸手要给她盖被子。
如果南知不动,厚实的杯子就会将她牢牢裹在里面,然而她偏不,反倒是拉了被子的另外一边,借力往前的同时顺势站起身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无限逼近。双方无论是谁稍有动弹,两局躯体就能贴在一起,然而谁也没有轻举妄动。说真的,空调温度低,她穿的又单薄,当真是有些冷。南知奸计得逞地笑了笑,踮起脚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当然是冷的。”
“不过嘛,我看你挺暖和的,嗯?”又一阵气息从扎克的耳廓挠过去,怀里的女人抱住了他。薄薄的衣衫并不能算是阻碍,南知的双手扣到他后背上,像两条不安分的千足虫,被抱住的身体立马绷紧,僵住了。
这却是她期待的回应,扎克应该是深吸了口气,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别闹。”
南知就当听不见警告,反倒是咯咯地笑起来。两只手在他背上灵活地游走,直到他们被捉住,强制性撤离。这会儿扎克还是站着,衣衫略有不整,而南知跪在床上,吊带从肩膀上滑下去,明明要露出大片肌肤,奈何白花花的棉被恰到好处给遮了个彻底。她看他面色如常,没有被占便宜的生气,也没有面红耳赤。
他就像在面对一个耍无赖的小孩般,明明游刃有余,只是之前选择了纵容而非制止她而已。但现在他看着自己,意思很明确——底线就是这里,一寸也不会挪,如果实相,就到此为止。
“我不信。”南知突然有些赌气,她不再笑了,“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哪里不合你心意,我改了重头再来?”她心中五味陈杂,博朗格的头牌竟然惨遭拒绝,说出去肯定为人耻笑。但这都是小事,她在这里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做过?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动过出卖清白的念头,而第一次让她动了这门心思,让她觉得这或许不是件坏事,就是因为他。
但是当她满怀希冀地等到这一刻,自己喜欢的人选择了拒绝,这不仅是奇耻大辱,这很伤人。
“我没有去拍卖会是提前有事情,所以让简落来了。”扎克一手制住她,一手将她的肩带拉起来,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甚至将被子也一并调整成让她舒服一点的盖法,“你这个拍卖会我从一开始就打算买下来了,所以我不是走错房间。但是南知,上/床这种事情,要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你在暗示什么?”南知打断了他,她仰起脸直视着扎克,像在对质,“还是说我不够直白?”
她把心里翻涌的情绪咽下去,重新调整表情道:“我喜欢你,这样够明确了吗?如果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才有意义,我觉得和你就很有意义。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直说……我虽然不要脸,但这点自尊还是有的。”说完她别过脸去,顺着脸颊流下的眼泪还是无处躲藏。
原本清新的熏香显得格外闷人,两人僵持着,却都不明白争吵的主题。扎克扯了餐巾纸,极其仔细地把她脸上的泪水拭净,然后陈述道:“不是你的问题。”
南知咄咄逼人:“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因为你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每日来找我寻欢作乐?还是说因为我不够干净,不是神通广大的神族后裔所以我配不上?”
空调加大了马力,水晶灯的吊坠互相碰撞像在帮腔。这小小的封闭的空间里真是难熬极了,失望与无奈冲散了最初的喜悦,由此让气氛变得更加难耐。
“不要这样说自己。”他严肃道,随后叹气,“南知,你不懂。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她笑得讽刺,“这不就是任何事情中小小的一件吗?要找理由就找个有说服力一点的,不要一边挂着好人的嘴脸,一边说这种不过脑子的假话。”
终于,高高在上的神仙也被惹急了。扎克一副要气成狗的样子,鼻翼猛烈地扩收着,呼吸粗重得可以听见声音。他低声咒骂了句,旁边的花瓶应声而碎,变成扎脚的小块嵌在地毯里。南知看着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却一点儿不着急,反倒笑着,混着不争气的泪水就成了又哭又笑,想必丑极了。
“你以为我不爱你?下个月我历劫成真的犬神后什么也不会记得,记得不你记不得以前更记不得今天晚上。”他瞪着眼睛,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几乎是在嘶吼,“那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在这里傲气的资本没有了,受人欺负了。你告诉我,我不记得,谁来负责?”
南知怔住,更多的泪水扑哧扑哧落下来,在床单上晕出不同的形状。
她从未见扎克如此凶狠的模样,咬着牙大叫回去:“我要你负责了?我需要谁来负责吗?我也就告诉你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负责!”南知被口水哽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下一秒,她在潜意识的指导下甩开了束缚住自己的被子,然后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他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扑倒,压在床上。
扎克就这样看着南知,眼魄中尽是她的模样。
但她也没有继续下去。南知低下头去,轻轻触了触那双薄唇,随后自动收回了手,乖乖地挪到床边去了。
“今夜是我不知好歹,冒犯了大人,要杀要剐您说了算,不过等到明日吧。既然都晚上了,不如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有力气惩治我呢。晚安。”话音未落,那具玲珑的身子已经背对这边,能看见的只有黑发和被子了。他没有再留下来等她睡着,反倒是关门走了。
流言蜚语称,犬神明明花了重金买南知初/夜,却凌晨夺门而出,衣服都没动过。之后是去了别的房间呢?还是打道回府了呢?无人知晓。不过南知还是博朗格屈指可数的舞女,黑料和追随者数量成正比。然而博美人一晚何其困难,每晚她都会被犬神包下,即便犬神本人大多数时候并不出现。
至于拍卖会那一宿她究竟睡着没有,也只有本人知道。
南知说起这件事就很想给自己两耳巴子。别人放手一搏就单车变摩托,她倒好,放手一搏,给自己搏了个溜圆的句号。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快乐,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