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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问题,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乔云浪忽然笑着反问。
这个?宋芯蕊一时间穷词,片刻才想起自己包袱里的东西,闭着眼睛摸出一块玉尊,递给乔云浪:“这是我从天下第一庄带出来的,应该值不少钱,算是和你交换。”
乔云浪拿过玉尊把玩了一番:“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一程。”
原来是要钱,真是市侩!顿时,宋芯蕊觉得心都疼烂了,本来从天下第一庄出来时,就只顺手牵羊摸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玩意,准备着进了城换点银子,可现在还没进城,就损失了一件。
于是,她心里又默默地诅咒了乔云浪一番。
看着宋芯蕊皱做一团的脸,乔云浪得逞地笑了笑。本来他是真的没有让她上他的马的打算的,但是骑了一段路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那张带着怒意的倔强的脸,一想到不会武功的她连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就不免有些担心。即使是杞州城,对她来说也是很遥远的啊。
浪迹江湖惯了的乔云浪,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人担心。他坐在马上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你夜闯天下第一庄到底做什么?”因为还在小路,马走得很慢,除了缓缓的马蹄声,空气一片寂静,宋芯蕊觉得这种气氛实在诡异,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偷东西。”乔云浪回答得理所当然。
原来真的是飞贼,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副翩翩美公子的长相。但宋芯蕊始终有点不甘心,下意地又问:“看你武功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是属于哪个江湖门派?”
“我无门无派,除了偷东西基本上不插手江湖事。”
我说大哥,本来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想让你的形象在我心里稍稍美化一下,可为毛你要这么坦白呢?我不得不怀着一颗正义光明的心来鄙视你。做小偷可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啊!而且,她宋芯蕊平生最讨厌偷鸡摸狗的家伙,想她的钱包就是被这种人偷去了好多次,害她损失惨重。
宋芯蕊默默叹口气,打算一进城就赶紧和这小偷撇清关系。她这厢是没了话说,不过前方的乔云浪倒是又开了口:“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宋芯蕊。”语气冷冷清清,因为宋芯蕊实在不想将自己的芳名告诉一个小偷。
“那你为什么会被江慕天关起来呢?”
“这个嘛……”宋芯蕊思考了会,好像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干脆翻了个白眼胡诌,“因为他觊觎本姑娘的美貌,可他落花有意我流水无情,只好巧取豪夺了。”
乔云浪听到这个回答,料定她是胡说,嗤笑一声:“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江慕天是好色之徒。再说,宋姑娘所说的美貌,乔某怎么没看到,难道宋姑娘易容了?”
易你妈个×!她这么一天生丽质的美女横在天地之间,居然看不到,你眼睛张屁股上了?。宋芯蕊隐忍多时的粗口终于因乔云浪的蔑视而爆发了出来,虽然还只是在心里。
“宋姑娘生气了?”乔云浪感觉到身后那个瞬间绷直的身体,不免又坏心思地添油加醋一句,“乔某不过是说实话而已,虽然觉得宋姑娘姿色欠佳,但一看就有成为绿林女豪杰的潜质。”
绿林女豪杰?贬低她长相也就算了,还拐弯抹角骂他是母夜叉?这小偷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想乘他的马进城,早就河东狮吼回骂得他吐血了,但到底有些忍不住,宋芯蕊夹枪带棒地回:“长得好不好其实不重要,总比那些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可做得事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好多了。”
“宋姑娘是在说我吗?”乔云浪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虽然乔某做的事不怎么光彩,可我偷的不是搜刮民脂的贪官就是鱼肉百姓的恶霸,算起来,也是间接为民除害。”
哎哟喂,您脸皮敢情都可以去筑长城了,把一小偷工作说得这么光荣伟大,宋芯蕊学着之前的乔云浪嗤笑一声:“那估计是我孤陋寡闻了,还以为天下第一庄是什么名门正派呢?既然您都偷到那儿去了,看来也是见不得人的。”
“那是自然,想想江慕天不是还强抢了你这个民女么?”乔云浪有心逗她,所以回得理所当然,让宋芯蕊一时没了话说,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妄加评说。
前方终于变得开阔,虽然古时的官道并不算平坦宽阔,但策马飞奔却是没问题。
乔云浪扬起马鞭,狠狠挥下:“宋姑娘,抓紧,我们现在要真的赶路了。”
“啊——”宋芯蕊尖叫一声,在往后仰倒之前,慌忙抱紧了前面的人,一颗心往上跳了七下又往下跳了八下,才终于慢慢地恢复本来的位置。
乔云浪感觉到那双抱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明明是纤细的,却又好像又不容置疑的力度。就像他刚刚认识的这个女人,明明不是那种厉害女子,骨子里却似乎有种固执的坚决。
到杞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城的规模尚可,即使这个时候,街道还是热闹非凡。
宋芯蕊下了马,很快被这些从未见过的场面所吸引,兴高采烈地流连在街道旁,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全然忘了旁边还跟着一匹马和一个人。
“宋姑娘……”乔云浪的一声呼唤让宋芯蕊回过了神。
“啊?你还在啊?”说完,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玉皿,“你应该很在行的,帮我估计一下,这个可以换多少银子?”
乔云浪皱皱眉,摇头缓缓道:“只怕换不了什么。”
“这可是天下第一庄的东西,怎么可能换不了什么?”
“不是说这玉皿不值钱,只是当今无奸不商,若果不是熟客,恐怕当铺是会拼命压价的。”
这世道太黑暗了,宋芯蕊咬咬牙:“没事,你先帮我估个价,到了当铺再说。”
“这个嘛……小心——”乔云浪忽然话锋一转,一阵疾风扫过,他抱起宋芯蕊往路旁一躲,才避免了狂奔而过的马车。
啊?宋芯蕊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的玉皿伤心,就见不远处,那辆刚刚差点从她身上碾过的马车已经一路撞飞了无数行人和摊铺,只听得声声凄厉尖叫入耳。
“天啦,怎么会有这么目无法纪的家伙?”宋芯蕊拍拍心有余悸的胸口叫道。
“这是知府的马车。”旁边躲过一劫的小贩叹息着回了一句,上前去拾自己散落的东西。
乔云浪也幽幽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起来天下太平,但是由于皇室衰微,各派势力明争暗斗,割据一方,实际早已民不聊生。”
切,你不就是一小偷么?有必要弄得这么忧国忧民吗?
小偷?宋芯蕊忽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地看着一脸忧患状的乔云浪,在他耳边细语:“乔大侠,我有个建议,你不是侠盗吗?今晚我们去偷知府好不好?”
倒霉的偷盗
小偷?宋芯蕊忽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地看着一脸忧患状的乔云浪,在他耳边细语:“乔大侠,我有个建议,你不是侠盗吗?今晚我们去偷知府好不好?”
乔云浪怔了一下,看着宋芯蕊一脸贼兮兮却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臭丫头一点武功不会,却要撺掇着他去偷知府,不知道是该说她有趣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建议似乎还不错,至少杞州城的黑知府,他好像还没偷过。
佯装思考了片刻,乔云浪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去偷知府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宋姑娘要和我一起去的话,就有点为难了。”
“怎么会呢?您武功盖世,从高手如云的天下第一庄都能将我顺便带出来,这一小小的知府,还能难倒您老人家?”如果只是为了惩罚一下这为非作歹的知府,乔云浪一个人去知府完全就可以了,只是,宋芯蕊想的是,如果借着乔云浪的功夫,让她从知府里捞点实惠,不仅能帮老百姓出口恶气,自己这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身份也能改善改善了。
乔云浪淡淡瞥一眼宋芯蕊奸笑的表情,心下了然,也不去戳穿她,只是含笑着点:“既然宋姑娘这么正义,我就带着你一块去闯闯知府,不过,要是到时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别怨我事先没提醒你。”
“不会的不会的,有乔大侠您在,就是铜墙铁壁您也可以出去的吧?”有求于人,宋芯蕊自然极尽讨好。
“这个是当然。”乔云浪抚了抚前额,眼角笑意更深,铜墙铁壁是拦不住他,可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他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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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知府静悄悄一片,拴在院中的大犬,低低呜咽一声,便再无声息。月影之下,可见恹恹欲睡的守卫正靠着柱子,时不时垂一下头。
单单从守卫的素质来看,就可以知道这知府和天下第一庄差了很多。
“乔大侠,这知府这么多房间,怎么才能找到库房?”趴在墙头的宋芯蕊低着声音在乔云浪耳边说,也不忘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以防自己掉下去。
“这个不难。”乔云浪反手拽住身边的人,轻飘飘跃下墙,“你跟着我就好了。”
也是,这做贼经验丰富的人,想必是轻车熟路的。宋芯蕊暗自窃喜了一阵,蹑手蹑脚地走在乔云浪后面,脑子里构画出金银满地的场景。
“嘘——”正幻象着,宋芯蕊感觉身子一紧,发觉自己被乔云浪拉到了一根柱子后,“那间应该就是了。”
黑暗中,宋芯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瞥见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两眼瞪得闪闪发光,虎虎生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些混混沌沌的小守卫,想来是这知府内一等一的高手。
“你有多少胜算?”宋芯蕊凑在乔云浪耳边问。
乔云浪不着痕迹地拨开她,右手从腰间掏出两枚铜钱,嗖的一声,黑暗中两道凌厉的黑线,直直射向了门口那两个大汉。
宋芯蕊的心还没来得及提上去,那两个被射中的人,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乔大侠,俺真是太葱白你了!”宋芯蕊睁大眼睛,盯着看似漫不经心的人。
只是,乔云浪没有给宋芯蕊表达崇拜之情的时间,径自飞身跃到门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门口捣弄了片刻,便推门而进。
宋芯蕊反应过来,急忙轻手轻脚地跟上,也钻进了黑黑的屋子,当然,没忘将身后的门关上。
此时的乔云浪已经掏出火折子,虽只点点光亮,却也看得见整个屋内的布局,几个大箱子堆在一处。
宋芯蕊试着搬了搬,啧啧了两声:“嗯,很重,估计都是金银财宝。”
“先打开看看。”乔云浪走到箱子边,也没让宋芯蕊看清楚他是怎样出手的,那箱子的锁头就断了开。
“哇……”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宋芯蕊只觉得自己双眼被灼到一样,声音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是金子……全都是金子,快,把这些箱子都打开,我们先找最贵重的拿走。”
随着一声声锁头断裂的声音,宋芯蕊也不断地打开一个一个箱子,金银,珠宝,玉器,真的是琳琅满目,整个屋子瞬间都似乎染上了厚厚的辉华。
“天啦,发财了,乔大侠,咱尽量多运点出去,今后你也可以金盆洗手了。”宋芯蕊一会儿摸摸金砖,一会蹂躏一番珠宝,兴奋得不能自已,她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见到这么多宝贝,看来,这趟穿越没有白穿。
倒是乔云浪,在微弱的光线中,脸色深沉如水,看不到任何波澜,拉起恨不得钻进箱子里的宋芯蕊,语气平静:“这里不能停太久,选最贵的拿,不要太沉的,不便逃走。”
“明白明白。”宋芯蕊如捣蒜般点头,将准备好的布铺在地上。
金银实用,先装,珠宝挺轻,多装点,嗯,玉器价值高,不能忘了。可是,怎么才装这么一点就没法打包了呢,要是有一辆马车摆在这里多好啊。
宋芯蕊抬头看了一眼站着没有任何动静的乔云浪:“你怎么不装?”不会等着坐享其成吧?
“我要把力气用在这上面了,怎么带你出去?”
果然是要瓜分我的成果。宋芯蕊虽然万分不情愿,但想到如果乔云浪拿了一堆碍手碍脚的财宝,确实不太方便施展轻功。
算了,大不了多带点。
“好了没?”乔云浪笑意不明地看着地上专心致志的人。
“好了好了。”宋芯蕊不情不愿地掏出几锭银子,才勉强将装好的东西打好包,想想觉得不甘心,又抓了一把珠链套在脖子上。
只是,这包袱好像真的很重。
“很重?”乔云浪似乎看出了宋芯蕊的吃力。
“啊?没有。”宋芯蕊赶紧挺直身体,要是被他逼迫放回一些可就不划算了。
“那,走吧。”乔云浪摁熄火折子,拉起宋芯蕊的手腕,准备抬脚往门外一跃,却趔趄了一下,撞在了门边,发出一声轻响,“咦?怎么这么沉?我怎么拉不动你?”
“啊?”宋芯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瞥见知府的灯亮了几盏,下一刻,就传来一阵阵“抓贼”声。
“坏了,被发现了。”乔云浪假意懊恼地大叫一声。
“快走,快走。”宋芯蕊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扛着沉重的包袱,鼓足全身力气,推着乔云浪往外冲,只是,刚刚走出门槛,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倒在了地上。
“乔大侠,快拉我起来。”由于负重太多,宋芯蕊挣扎好一会都没爬起来,那边知府的人则已经举着火把蜂涌而至。
乔云浪轻轻拉了一把宋芯蕊的手:“你太重了,我拉不起来。哎呀,知府出动了好多人,看来我得先走了,宋姑娘,你自求多福了。”
说完,乔云浪松手,转身,跃起,顷刻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就像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来过。
这下,宋芯蕊是真的傻了,乔云浪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抛下了她?他怎么可以这么没义气?就算他们没有桃园结义过,但好歹也是搭档啊!她万万想不到,在民风淳朴的古代,居然有这么不厚道的人。
“什么人!”还没感叹完毕,宋芯蕊就感觉到几把冰凉冰凉的贴在了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上。
围成一圈的守卫,手里的火把照在她整个人周围,她缓缓抬起头,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处境,半倒着的她,身下压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好几块金银已经从里面跌落出来,而最好笑的是,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璀璨的珠宝,她终于明白珠光宝气是不适合她的,因为这个样子,真是要有多傻×就有多傻×。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盗窃知府!先押去大牢。”
包袱被收走了,脖子上的珠宝也被缴走了。宋芯蕊又恢复到一清二白的状态。当然她还是有收获的,比如说,身后几个毫不怜香惜玉推搡着他的守卫。
哐当一声。
宋芯蕊看着那条落下的粗铁链,明白自己是进大牢了。
经过惊心动魄偷盗未遂的一夜,宋芯蕊觉得很累,也不管自己坐牢这回事,决定先坐下休息一会。
靠着墙闭目养神了一会,越想越不对劲,先不论那乔云浪拳脚功夫怎样,可即使武学白痴如她宋芯蕊,也大致猜想得到他的轻功肯定是一等一的,再怎么说,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可为什么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呢?要说是因为那加重的几十斤的包袱也有点说不过去啊,想头一天,他可是抱着他飞了好几公里的。
莫非……他是故意的?故意整她?
想到这,宋芯蕊打了个冷战,靠,这小偷也太黑心了!越想越愤怒,乔云浪,要是哪天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让死得很难看!
“吃饭了。”门外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宋芯蕊的腹诽。
睁开眼,看见门口居然摆着鸡腿饭,折腾了一夜,宋芯蕊这时也觉得饿了,连忙爬过去,伸手准备拿过饭。
“不是给你的。”手却被狱卒打开。
刚想发作,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黑乎乎的爪子将那碗鸡腿饭拿了进去。
宋芯蕊抬头看了看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室友,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一边拍胸口一边吐气,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活脱脱一个贞子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