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疯了344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这一场夫妻做下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一往情深竟是这般轻易一件事。
曾经他说她要他的命他都给,不过两人笑闹之间,话赶话时的一句戏言。
终有一日,一语成谶。
在秦照甘心为她饮下那杯“毒酒”时,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是十分值得,并且没有遗憾了,可是在他转身的那刻,当她意识到那极有可能就是永别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
放弃了一个那么好那么好,自己又是那么喜欢的人,就一头扎进了仇恨的漩涡里……
如果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又怎么会真的没有遗憾呢?
曾经憧憬的生活,还没有来得及去过,那么喜欢的人,却要主动松开他的手。
清风阁里,李少婉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沈阅今日应该抽不出时间来寻她,她大概猜到了,也没有在等对方。
事实上她从明月斋出来那会儿闻成礼的高热还没退下去,她便十分的焦躁,可是这大晚上的,又依着两家人的关系身份,她更不合适过去探望。
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到下半夜。
四更时分,她终是难以忍受般的起了床。
睡在旁边小榻上的丫鬟正在梦乡当中,她也没叫醒对方,自己轻手轻脚穿了衣裳,披上披风出了门。
北方初冬的夜,走在外面已经很有些冷了。
此时更深人静,她独自走在王府后花园的小路上,慢腾腾的挪了许久,明知道不能去,脚步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往前院明月斋的方向去。
结果——
刚走到前后两院中间的垂花门下,脚步还没迈过去,旁边门后的暗影里突然传出一道少年清冷却略显疲惫的嗓音:“你是要去探望安王妃吗?走错方向了。”
“什么人?”李少婉吓一跳,下意识裹紧身上披风,连忙后退了两步。
外面的人,没应声。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现在安王府周遭守卫森严,外人不可能半夜混进府里还这么大胆的到处闲逛。
再细想想,傍晚在闻成礼那里,她依稀是听过这个声音的。
隐约意识到门口的是谁了,她就又大着胆子重新上前,从门里探头看了眼。
果然——
徐惊墨正双手抱胸,靠在门洞后面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徐大夫?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李少婉心中惊疑不定,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瞬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难道是闻太师或者三公子……”
徐惊墨掀起眼皮,侧目看了她一眼。
李少婉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有些急躁,很是可疑了,面色立时便见了几分尴尬。
徐惊墨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重又闭上了眼,不冷不热道了句:“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李少婉解释。
徐惊墨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你要找安王妃是吧?走错路了,回头吧。”
李少婉本也不会真的冲动到大晚上去敲闻家人的房门探病,再被他这一打岔,心里尴尬,也顾不上再去多想他又是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站在这里,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回去睡也睡不着,所以想着徐惊墨的话,她便当真脚下转了个方向,去了沈阅院子,想碰碰运气——
或者这样的夜里,沈阅也睡不着呢,小姐妹之间刚好可以说说话儿。
过去敲了院门,是睡在院里厢房的冰蓝迷迷瞪瞪出来开的门:“李三姑娘,是您啊?怎么这么早?”
李少婉跟着她走进院子,见沈阅那房里灯熄了,还当人睡了,刚要转身离开却瞥见厢房里的床上,冰绿也睡着,她便有些奇怪:“你们没人给阿阅守夜的吗?”
冰蓝也才十二岁,半大孩子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打着呵欠道:“王妃不让,说叫早上再去服侍……”
说着,又嘟囔起来:“晚饭也没吃呢就说睡了……”
小丫头说着,人都几乎站不稳,摇晃起来。
李少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看着漆黑一片的正屋,顺手扶了小丫头一把:“你进去接着睡吧。”
小丫头脑子迷糊着,也不想事儿,更是对她不设防,转身又进了厢房。
李少婉放轻了脚步走到沈阅卧房外面,试着轻叩了两下房门,低声唤她:“阿阅?你睡醒了吗?”
沈阅可不该这么心大,这样的夜里,饭都吃不下,她还真能睡得着?
李少婉也不确定沈阅愿不愿意见她,迟疑着等了一会儿,刚想转身离开,就听里面沈阅声音似乎十分虚弱的喊她:“少婉是吗?”
“你怎么了吗?”李少婉再次意识到不对劲,本就是情急之下试着一推,却不想大晚上的沈阅这房门竟是虚掩,她一下子便闯了进去。
扑面而来,是一股十分怪异的味道,但她一时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阿阅?”李少婉声音也颤抖起来,不由的稍稍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你别声张,关下门,过来帮我一下。”这次没了房门阻隔,沈阅声音听起来就是真真切切的虚弱。
李少婉吓得不轻,连忙反手关上门,循着她声音摸索进内室,又在她指引下找到火折子点了灯。
灯火亮起,她视线再次寻向沈阅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她居然没睡在床上,而是蜷缩在一张睡榻上。
那睡榻本来就不算很大,可是她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上面,都衬得那睡榻很宽敞了。
而这一刻,她的脸色惨白,唇瓣上都是咬出来的血迹,冷汗黏连着头发贴在面颊之上,看上去不仅狼狈,甚至有些恐怖了。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她裙下那一片鲜红的血迹。
李少婉虽然没未曾成亲,但是一个大家族里,伯母婶子姑姑嫂嫂都住一起,她也猛然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惊恐之余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颤抖着伸出手去却不敢碰沈阅:“你这是……我……我去叫徐大夫。”
潜意识里,她以为这是皇帝父子的手段了。
沈阅却一把捉住她的指尖,摇了摇头:“药就是他给我的,我没事。”
李少婉脑中响过惊雷阵阵,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阅却抓着她手艰难起身。
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虚弱还是太过疼痛了,却依旧显得平静又冷静:“你过来了正好,里面净房里有温着热水,你先扶我进去清理一下,就省得惊动旁人了。”
这话李少婉却是当场懂了——
这事儿她想瞒着闻家的人。
于是,也忍着眼泪,半扶半抱着将沈阅扶起,帮着她清理了身上,又换了干净的衣裳。
床上是干净的,她先将不胜虚弱的沈阅扶到床上躺下。
然后,这回也不用沈阅再嘱咐,就将她替换下来的衣裙和榻上浸了血水的被褥全部卷做一团。
做完这一切,李少婉已是满头大汗。
她再次无措看向床上的沈阅,沈阅冲她扯了下嘴角:“边上放着吧,一会儿等冰蓝醒了叫她们处理掉。”
那两个丫头年少,不知事儿,正好李少婉过来,到时只糊弄她们说自己来了小日子,她们也会信。
李少婉点点头,交代她先休息,赶紧跑去找了徐惊墨。
果然,徐惊墨还在垂花门那里等着。
李少婉也是官宦人家被精心教养过的姑娘,又是个比较通透豁达的性子,对朝堂之事多少也有几分认知,最初的慌乱过后,她也想明白了沈阅这样做的前因后果,虽然从朋友的角度,她是生徐惊墨的气的,但也知道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人家,就沉着脸把人带了过去。
沈阅这孩子怀上的日子还不长,相对而言,落胎对身体的伤害还不算很大,但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徐惊墨黑着一张脸,也是全程一句话不说,给她切脉之后药方都没留就直接走了。
李少婉有几分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拦他。
沈阅唇角却扯出一个笑容道:“他会叫人煎药送来的,跟我外公和舅舅他们,你什么也别说,这件事不能叫他们知道。”
李少婉看着她,突然之间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心疼的跪到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你这是何苦……”
“我放走了安王,秦绪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等着受他挟制由他动手,不如我自己先将这个把柄断掉。”沈阅闭上眼,把头转向了床榻里侧。
而宫里这边,经过几个太医一昼夜的轮番诊断钻研,最终得到的结论——
皇帝就是中风了。
秦绪被贺太后勒令给皇帝侍疾,他心里却记挂着沈阅说的那些事,既然自己回不去,他就同样以侍疾为名,叫人去东宫把柳茗烟接了过来。
可想而知,柳茗烟在他软硬兼施的逼迫之下,虽然懵懂,也很快陆陆续续将沈阅两次哄骗她的始末都说了。
秦绪听完,一颗心一沉到底,整个都有点癫狂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