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机缘巧合
为了不耽误他们采买,沈离经也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支簪子,将头发松垮的挽起一个髻来。
最后还是为了方便,不情不愿的穿着木屐跟了上去。
红黎和宁小六看到她,都是眉毛一皱。
宁小六怀疑地扫过一眼,问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今日是要泡药浴的。”
沈离经理直气壮:“师父说我该到处走走,要我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没有人带着是很难出谷的,万一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条。
红黎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很,也不拆穿她,打断宁小六的话:“那我们走吧,要赶在天黑前回来才是。”
五个人加上一头驴赶路,走了许久才到了最近的澧水镇上。
宁九和宁十年纪还小,一起坐在驴背上,好奇地看着摊贩。
虽然这地方偏远,但是对于江山易主这么大的事,总是要有消息的。尤其是在茶馆这种地方,少不了有人要提起来。
沈离经一路上都打量着附近有没有茶馆酒楼,没注意到那些向她投来的不善目光。
有带着好奇的惊艳的,也有不少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乡镇上,沈离经的姿色可以说是惊为天人。她仅穿着一身素色长袍,不带任何修饰。本该是有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透淡雅。偏她容貌艳丽,面若敷粉,唇若点脂,一张脸足够风情万种。
玲珑有致的身段,只是走动间就勾了不少人的目光。
宁小六他们年纪尚小,常年不出净源,也不知道这些目光中是带着什么意思,红黎却很清楚。
她冷眼扫过几人,将沈离经扯了扯,说道:“你一会儿跟在我们身边,不要走散了。”
沈离经点头应了,却看到了一个茶馆,拉着红黎说:“我有些累了,在这等你们好不好,你们先去。”
红黎不放心,赶着驴上的两个小家伙下来,往她身边推了推。“我们很快回来,你不要四处走动,我担心有人对你心思不善。”说完后,她又将腰上的匕首拿下来递给她。
“让宁九和宁十跟着,我好放心。”
酒楼中坐了不少闲来无事听书的,沈离经按着两人坐下,丢了两块碎银子,紧接着小二就上了茶。就连倒茶的时候,目光都忍不住在她身上扫。
她冷笑一声:“再看眼睛给你挖出来。”
小二连忙就走了,宁九便开始说:“师妹说好买糖的。”
“等一会儿。”
宁十应和:“师妹是不是骗我们啊?”
沈离经往他手里塞了银子,让他们两个自己去。
“可是红黎姐姐不让我们离开。”
“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买完赶紧回来。”她烦躁地催促。
茶馆里先是听了半天鸡毛蒜皮的小事,等到她都不耐烦的想放弃时,终于听到了闻人宴的名字。
“嘿,听说了吗?那个有命的闻人宴,他新婚妻子跟人跑了!现在就因为这事,气得大病一场,好久没上朝了!”
“不说那新婚妻子是沈家二小姐假扮的吗?”
“所以说啊,这丞相准是让人给骗了!现在利用完就给扔了呀。”
沈离经刚喝进去一口茶就被呛到,猛得咳嗽起来。双手紧紧扣着桌沿,捂着额头一言不发。
她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不是吗,我看也是活该,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人,还不是个黑心肝的,原先那皇上多器重他,还当闻人氏真有外面吹的那样,原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这么快就转投新主。”
“我听得可不是这样。”一人压低了声音。“说是咱这新皇啊,和他是至交好友,这篡位就是二人一起谋划的。”
“怪不得,你看看,什么名门望族,还不是一个样。”
听了几句后沈离经脸色就阴沉下来,抿着唇一脸不高兴。
面前突然覆下阴影,还以为是宁九他们回来了,沈离经扭头看去,却是三个陌生的男人。
尖嘴猴腮,光看相貌就不是什么好人。
眼神更是轻浮大胆地在她身上游走,目露精光,很是让人难受。
沈离经摸到了袖中的匕首,冷脸问:“干什么?”
来人调笑“小娘子说话声音可真好听。”
她冷笑一声,闪身离开。
三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街上人多,他们也不好贸然出手。沈离经没看到宁九宁十的身影,只好转身折返。
三个人看她要走,拦在面前不让她过去,手时不时想去触碰她肩膀。“小娘子怎么一个人?我们带你去找同伴啊。”
“滚。”
“我们好心好意,你怎么骂人呢?”
可惜今日她穿的不方便,街上又人多,不太好出手。
索性转了身,往一个巷子里跑。
三人穷追不舍,将她堵到巷子里。沈离经冷笑一声,准备掏出匕首,一人直接扑过来,被她闪身躲过去,一脚踢中。
沈离经穿得轻薄,动作幅度太大,露了白净的足踝出来。
落到剩余两人眼中,如同催/情的猛药,更加迫切地扑上来想压制住她。
沈离经恼了,想直接出手解决了他们。
巷口突然拐进来一人,将两个流氓踹到在地。
另一个流氓正被沈离经踩在脚底,他看了看,问道:“姑娘没事吧?”
“无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沈离经悄悄将匕首塞回去,踩人的脚又用力几分,换来一声惨叫。
黑袍的人对她行了一礼,问道:“那就好,姑娘只身一人,要多加注意。”
“我是有同伴的,这便去寻他们,便多谢了。”沈离经说完就急忙要走,到了巷口处时男子又想起什么,问道:“诶,姑娘!你知道净源往哪走吗?”
没等听见他的话,沈离经就跑开了。
男子叹口气,抬脚正想离开,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在,正是一支簪子。蝴蝶栖花的款式,似乎过去经常见女子戴。不过这支虽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就知道名贵,无论是上面镶嵌的玉石还是雕花镂空的工艺,不像是凡品。
刚才那女子看着十分貌美,说不定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
出门只戴了着一支簪子,想必是真心喜爱,若发现丢失不见怕是要心急。但他的主子还在等着,也不好再耽搁,说不定一会儿街上又遇见她了。
沈离经回到茶馆,那些个胡说八道的还在乱讲,沈离经也懒得再听他们胡扯,等宁九宁十回来了,就跟着他们一起找到了红黎。
驴背上驮着些吃食,还有几大块布料。
宁六将刚买的栗子剥好递给她,问道:“师妹怎么啦?气呼呼的。”
她接过,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刚才被三个不要脸的小流氓缠住。教训了一顿,回来又听到茶馆的人胡说八道。”
“说什么了?”
沈离经怒道:“他们说我跟人跑了,说我欺骗闻人宴感情,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红黎听笑了,知道她也心急,想早点回京城,就说:“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抛下公务来将你找回去。”
“就是啊,他才不会来找我呢。”
宁六反而听得高兴,直说:“那小师妹就留在净源,我也可以娶你啊。”
“小不点懂个屁,少胡说八道。”她竖起眉毛斜了他一眼,倒也没多在意。“适才有三个不知死活的流氓地痞,上来就想对我动手动脚,我将人引到巷子里准备教训呢,一男子突然出手相救,看穿着还不像是什么小地方的。”
只是没能多看几眼,就急着离开了。
听见她说没事,几人也就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我们得早点回去才成,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
天色渐暗,街上没了什么人,郁覃只好向闻人宴说:“公子,还是没找到路。”
闻人宴抿着唇,脸色不太好。
一路上舟车劳顿,有些水土不服,又因为入秋,穿得单薄染了风寒,从午前就有些发热,现今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岑奉,我见你一直心不在焉,可是有事。”他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岑奉,突然开口。
似乎从下午开始,他就总是在四处打量什么,手里也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见闻人宴发问了,岑奉便将下午的事如实说出来,又道:“那姑娘找不到心爱之物,定是要心急,所以属下才想着再见到她好还回去。”
郁覃眯起眼,打趣他:“你不会是看那漂亮姑娘了吧?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真如你所说,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闻人宴也笑了一声,对他伸出手:“簪子给我看看。”
岑奉是新来的,也不晓得二公子他们如此不正经,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急忙反驳几句,又老老实实将簪子递出去。
只见刚才还笑得春风和煦的公子,脸色突然就变了,语气中没了笑意,反而像浸了水,湿寒又沉重。
“这簪子,是那女子掉的?”
郁覃也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冒出来不太好的想法。
“是......是的。”
“在哪捡到的,带我过去。”闻人宴将簪子收起来,没有再置一词。
沈离经如果注意到簪子丢了,兴许会回来找,如果运气好她还没回来过,说不定他们就能等到了。
思及此,闻人宴只觉得呼吸都迫切几分,手掌紧了紧。长时间没有相见,相思的狂潮几乎在此刻更加猛烈。
很快到了巷口,闻人宴站在那处,问岑奉:“你是说,有人欺负她?”
岑奉因为刚才被他们用沈离经打趣,现在搞清楚后心虚得不行,语气都弱了不少。“是这样......”
“那你为何不将他们的手脚折了?”
闻人宴不轻易杀人,但是对他而言,折了几人的手脚并非是什么大事。尤其是对于这种,看在他们没做出什么实际伤害,只折了手脚,算是恩赐。
岑奉一惊,低着头不说话了。
都说他们公子为人和善谦逊,虽然面冷却最是心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月亮高悬着,夜晚中凉风不断吹过,闻人宴却好像感觉不到,只是沉静地站在那,一副站一晚的架势。
这么久没来人,准是已经离去了,怎么会这个时间折返来找簪子了,未免太执拗了。
郁覃劝不动他,只好陪着。
一直等到他有些烦躁了,想再次开口让闻人宴去歇息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闻人宴低垂的眼也抬起来,往巷口看去。
月光之下,长长的影子拖过来,正往这里走着。
他刚往前一步,那个人就现出了真面目。
不是沈离经,只是个少年郎。他被站在巷子的三人吓了一跳,险些绊倒,口舌不清地说:“你......你们,大半夜干......干嘛呢!”
真是吓死人了,穿着身白衣裳守在这,要干嘛啊!
闻人宴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问道:“你是何人?”
“你敢问我是何人?我到要问你,今天调戏我师妹的三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你们?”宁六恶狠狠出口。虽然三个人长得不像是什么坏家伙,尤其是中间那个披麻戴孝的,看着更像是被调戏的那种,但人不可貌相,他师妹这种漂亮姑娘肯定免不了招来什么纨绔。
被骂臭不要脸的闻人宴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宁六插着腰,面对三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丝毫不肯输了气势:“还说不是!那你们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坏事?”
岑奉解释:“那位姑娘和我们是熟人,我们是来找人的,真的......”
“我呸,什么玩意儿也说和我师妹是熟人,我和你爷爷也是熟人!”宁六别的没学到,在净源学了宁老祖的一个损嘴,轻而易举就能惹怒对面。
闻人宴脸色冷下来,却还是隐怒不发,冷言道:“她在哪?”
宁六再次出言挑衅:“你也配知道?”
他实在太久没有出谷了,大晚上的为了讨好小师妹,回来给她找簪子,心里还有些火气,遇到这三人便完全忘了正事,只记得一张嘴说个不停。
眼看着闻人宴要被激怒了,郁覃劝道:“小伙子好好说话,我们和那位姑娘真的是旧识,捡到了她的簪子才在此处等候,没想到等来了你。我们从京城来,这位想必你也听过,是当今的丞相闻人宴,是那位姑娘的的未婚夫婿。”
宁六听到闻人宴这个名字,才终于冷静下来,想了想,他还真的听到过不少次,紧接着又听到未婚夫婿,直接炸毛挑衅:“什么未婚夫婿?没听说过,我们小师妹可是要嫁给我的,你哪来的回哪去。”
闻人宴发出一声凉透了的冷笑。
郁覃:“......”他们公子彻底被惹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宴:我不在的时候,又惹了多少风流债
沈离经:我不是,我没有,可别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