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尽量弥补
“娘娘,有卫国信件。”惜玉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小嘴一张,吐出阵阵白雾。
卫娆眸色一亮,连忙放下手中针线,三步并作两步,接过她手中的布卷,小心展开。
信是奉伽写的,他在信中告诉卫娆:溪、犷和他身体都跟好,让她不必挂念,还说溪自她离去后每日思念流泪,幸亏有奉贤陪着分散她的精力。
奉贤是奉伽为溪和犷的孩子取的名字。
犷叔没有姓氏,奉伽如今贵为国君,赐孩子国君之姓想来他也是同意的。
奉伽还在信中叮嘱卫娆,若是受了委屈不必强忍,卫国虽然弱小,也是她的后盾。
信卷的最后附上几副憨态可掬幼童的画像,卫娆仔细观详,正是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奉贤――几月不见竟然会坐,了,人也胖了很多,好可爱啊。
卫娆看得眼泪婆娑,没嫁的时候母亲天天盼着她嫁人,如今嫁了,倒思念起她了。
这跨国跨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她们。
卫娆有些后悔了,当初她急着来楚国见楚尘,都没有好好跟溪她们道别。
如今想见一面都变成了奢望。
异地恋不容易,即便修成正果也难以两全其美。
璞玉见卫娆抹了泪眼,吓得赶紧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娘娘可别哭,冬天里风利,别把脸刮裂了。”
“可是卫国出了什么事?”惜玉也围上来,宽慰她。
卫娆擦掉眼泪,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家了。”
惜玉无措,不知该如何劝解。
夜间,卫娆长叹一声,将信卷叠好收入匣子里,正准备吹灯入睡呢?
前头院子里传来了阵阵请安声。
还来不及去证实,房门就被推开了,楚尘裹着一阵寒风,带着满头雪花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不撑伞?”卫娆刚要上前去帮他解衣,却被他制止了。
“莫来,有寒气。”楚尘利索地解了身上的大氅,扔倒一边的衣架上。
卫娆连忙给他倒了杯热茶,“今天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吃饭了吗?”
自从楚尘当了太子之后整天早出晚归,忙得人影都见不着,似今夜这般早归还是第一次。
楚尘接过茶一饮而尽,卫娆见他喝点又快又急连忙又给他加满,连着三杯,才停了手。
“地上凉,你去床上躺着。”楚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去了净室。
沐浴后的他就么赤条条地走了出来,掀开被褥,见卫娆还穿着整齐的睡服,当场就不满了,三两下将她剥了个精光。
卫娆小声抗议,“这样好冷!”
楚尘却霸道地将她搂进怀里,“这样,还冷吗?”他爱极了这种赤诚相依的丝滑感。
他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两只大手在她身上摩擦点火,卫娆却有些兴致缺缺,捉住他的手道:“别闹,好好睡觉。”
依着他的性格必不会遵循,谁知这次却出奇的老实,规规矩矩地任由她握着。
“你今日哭了。”尽管楚尘问得小心翼翼,还是惹得卫娆委屈泛滥。
她翻过身来搂住楚尘的脖子,眼泪哗哗直掉,“我想我母亲,弟弟,想犷叔,还有我父亲。”
人家成婚都有个三朝回门什么的,她这都三个月了,别说见家人面,家书才收到一封。
迟钝的卫娆这会儿才深深地体会到为何每个女子出嫁都会哭。
小娇妻搂着他哭着要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楚尘慌乱无措,一边替她抹泪,一边安抚道:“先回一封信吧,等明年开春暖和了,把母亲他们接来楚国住一阵子。”
被楚尘这么一提,卫娆猛然惊醒,白天她只顾着思念,忘记回信了,“对对付,把母亲接过来,楚国比卫国繁华,还有许多奇山异景,我现在就去写信。”
卫娆话音未落就要起身,却被楚尘一条腿又压了回来,“明日再写也不迟,你先把我喂饱了。”
“你是想早登极乐吧,天天都要。”还以为他特意早归就是安慰她的,没想到他还是为了自己快活。
“天天都要才是极乐世界呢!”楚尘翻身覆上,厚颜无耻极了。
积雪消融,日光微暖,卫娆精心装扮一翻,入宫赴宴。
新年将至,王后宴请有品阶的宗妇贵女,卫娆作为太子妃是必须要到场的。
入了宫,凌王后一见她的穿着便皱起了眉头,“怎么穿得这般素净?宫嬷嬷,去取那件胭霞蝉纱来。”
碧色衣裙配上绯色外纱,原本清新的颜色添上了华贵,凌王后还是感觉不够,把卫娆头让的发饰又换了一遭,才满意点头。
“母后,这样会不会太华丽了。”她今天的这身打扮跟新婚时祭宗庙的正装一样繁复。
凌王后却不敢苟同,“就是要华丽端庄,你和尘儿的婚宴办的冷冷清清,如今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宗妇贵戚们面前,自是不能随意马虎,叫她们轻看了去。”凌王后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一会你就跟在我身后,她们若是说了什么不入耳的怪话,莫要理会,母后帮你收拾她们。”
凌王后这么爱护自己,卫娆的心也飘了起来,咯咯笑道:“哎呀!人家都说婆媳是天敌,母后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知道母后对你好就多努力,早点诞下皇孙,为尘儿开枝散叶。”凌王后顺势揪住她的小尾巴,提点一翻。
又来了,卫娆捂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类似于这种明里暗里的提点,卫娆基本每次在凌王后这里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参加宫宴的共有二百多人,上到杵着拐棍的白发老人,下到怀里抱着的吃奶娃娃,当凌王后牵着卫娆出现时所有人都得跪下恭迎,这便是皇家威仪。
凌王后念了开场白之后,牵着卫娆道:“此是本宫贤媳,卫国公主奉娆。”
落座的众人又折身跪拜,卫娆也回了礼,然后这场宴会才正式开始。
王后本身就是和蔼之人,又再三强调宴会无品阶,是以肃穆的宫宴办的有些像家宴了。
凌王后领着卫娆挨座敬酒,在各宗妇面色露露脸。
白发妇人是楚国的老公主,今年八十有八,除了眼睛有些模糊以外,身体还是很硬朗,按辈分,卫娆要叫她姑奶奶。
“姑奶奶,您年纪大了不宜饮酒,孙媳以汤代酒敬您。”卫娆笑盈盈为老人家举起汤碗。
老人家浑浊的双眼带着探究,盯着卫娆看了又看,最后毫不留情地将汤碗推开了,然后对着凌王后道:“你们凌家真能耐,一妇嫁两兄。”
她身边的妇人吓坏了,忙扯将老人按在位置上抱歉道:“人老爱胡言,太子妃莫怪莫怪,我自罚三杯。”那妇人端起一旁的烈酒连饮酒三杯,呛得脸都白了,也顾不上难受一个劲的跟卫娆赔不是。
凌王后脸上依然带着笑,只对着一旁还沉着脸的老人道:“姑姑,你看清楚了,这是卫国公主,不是什么凌家妇。”
说着将卫娆推到老人面前,然后面色一沉,目光含怒,威仪毕露,对着众人道:“各位也都擦亮眼睛看清楚瞧仔细了,以后类似这样的话,谁再提起便是对本宫不敬,对王族污蔑,到时候莫要怪王族无情天家不义了。”
众人瑟瑟发抖,呼啦啦又跪了遍地。
老人的话卫娆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凌王后的态度让她疑惑渐生。
碍于场合的原因她也不好当场发问,只得压下疑惑,努力调动宴会的气氛,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卫娆喝的是果子酒,虽然温和,喝得多了难免微熏,回去的时候被马车�榈没杌璩脸粒�几欲昏睡。
突然一个急刹车,卫娆撞在车壁上,一道尖锐的女音传了进来,“卫娆,丑丑,请你救救赵戈。”
记忆中那个愧对的名字让卫娆陡然清醒,她掀开车帘,几名侍卫在驱赶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的脸庞脏乱不堪,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肚子却微微隆起,一看便是孕妇。
卫娆连忙制止侍卫,脱了身的乞丐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向卫娆冲来,却在离她三步外被惜玉璞玉挡了下来,乞丐无奈,只看着卫娆哭泣呼喊:“救赵戈,求你救救他。”
凭借这独特的柔音,卫娆认出了她,是前卫国公主,箫晴,赵戈的妻子。
卫娆将人带回了太子府。
箫晴带来的信息量非常大,从她的讲述中卫娆得知父亲是如何取代箫氏谋得卫国河山,赵家是如何被灭,这里面每件事都有楚尘的手笔,包括她的婚姻也是促进楚尘上位的阴谋。
她曾经朦胧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来,鲜血淋漓。
卫娆感激她告诉自己这么多事,命人好好照顾她,并承诺一定会把赵戈安全带回来,箫晴这才放松下来。
黄昏日落,卫娆又驾车进宫了,不同于以往的漫步悠悠,这次她的车架又急又快,连宫禁都闯了。
王宫内设有太子宫,是一处专门给太子办公的宫殿,卫娆来过几次,每次来楚尘要么淹没在竹简堆里忙得抬不起头,要么被一群大臣围着商讨国事,然而这次她却扑了空,楚尘不在。
连阿辛阿汾都没了踪迹。
卫娆耐着性子等他,然而等到掌灯都不见人影。
“太子兴许在大王左右呢,要不奴婢前去找找。”惜玉璞玉从未见过卫娆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卫娆点点头,“去母后那里也看一下吧,找到后就说我有急事要见他。”
于是惜玉璞玉分两路寻人去了。
宫婢端来了茶水点心,一名圆脸的宫婢趁着倒茶的时候,悄声对卫娆说:“太子在冷宫。”
卫娆疑惑,冷宫――软禁罪妃,皇子的地方,楚尘去哪里做什么?
她还想再问得仔细一点,那个沏茶的宫婢提着水壶一溜烟地跑了。
“拦住她。”卫娆一呵,门口的侍卫立即将圆脸宫婢给抓住了。
“太子妃,奴婢犯了什么错?”圆脸宫婢一脸无辜。
“是谁让指使你的?”趁着惜玉璞玉不在,刻意将她引到冷宫。
“奴婢不知太子妃在说什么?”圆脸宫婢哭戚戚,一副被欺压的模样。
卫娆懒得与她多废口舌,命侍卫将她看住,并带了三个健硕的侍卫一同去向冷宫。
她倒要看看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冷宫在最偏僻的角落,宫殿破败,荒草丛生,漆黑的夜里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明灭,显得格外渗人。
阿汾阿辛却把守在门口。
卫娆特意命侍卫们熄了提灯,直到走近时这二人才发觉,阿辛要去通传,卫娆却先他一步迈了进去。
或许是门口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楚尘,卫娆才进去,他便自僻静的幽暗处走了出来。
楚尘长得很妖孽,以至于看到他都会被他的颜值吸引而忽略了他身上的其他特性。
他还有什么特性呢?卫娆其实很迷茫,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楚尘――即使他们已经缠绵多次。
卫娆的出现让楚尘很惊讶,然而他却挂着笑,“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想我了?”他搂着她的腰不动声色的牵引着她往外走。
卫娆站着不动,她看着楚尘问:“这里面关着谁?”
“是楚恪,楚发以及他们的家眷。”楚尘坦然。
“那……赵戈关在什么地方?”卫娆看着他的眼睛,这次带了怨气,恼怒,不解,还有憎恨。
楚尘蹙眉,内心不安,小心问道:“你都知道了!”
“是。”卫娆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在这么气愤的情况下还能与他心平气和地交谈。
“放我出去,我要见父王,珊儿她流血了,她还怀着王孙呢?”
“二王子,有王命,你不能出去,属下去禀报大王便好。”
“我信不过你,我要自己去。”
“二王子,啊!来人……”
楚恪杀了两个守卫冲破囚牢逃出来时刀上的血还在滴。
他看见楚尘还在冷宫门口顿时面色陡然苍白起来。
楚尘挡在卫娆身前,对着楚恪冷冷道:“想逃跑?”
侍卫冲了进来,将楚恪团团围住,楚恪自知逃跑机率渺茫,索性丢了手上的刀,大声喊叫:“我要见父王,楚尘谋害王孙了,珊儿与你算得青梅竹马,你怎么忍心下手害她,她还怀着父王的孙子呢?”
“去传巫医。”楚尘对着阿辛道,转身在卫娆耳边低声细语,“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自会告诉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