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碎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留言离十条还很远,不过呢——嘿嘿,兰舟还是爬过来更新,反正明天休息嘛!
亲们,看在兰舟写到凌晨3点的份上,撒花吧,我要花花。
待曼珠罗华停止旋转,所有光线消散,它飞到旧主令狐晞身边,调皮的在他的黑玉冠上停留片刻,而后消失不见,令狐晞墨色的衣袖上出现白色彼岸花的绣纹。
令狐晞扬扬手,阶下的仙童归鹤将羊脂玉盘举过头顶,递给肃立在一旁的桃花仙
陶理枝拿过册封诏书,缓缓将书轴展开,朗声道:“现在宣读册封诏书,诸神听令。”
“狗尾草仙狐帏……。”陶理枝说完六个字就戛然而止。
狐帏愣住了,暗想道:来群芳司的路上,你还声称这诏书你操刀完成的,怎么读到开头就不出声
了?自己写的字都不认识?
陶理枝再次将书轴扫视一遍,疑问道:“芳主,这诏书上没有我们群芳司的花印,是不是——忘记盖了?”
仙童归鹤不满道:“桃花仙,我是亲眼看见芳主盖上花印的,你不是看走眼了?”
陶理枝将书轴卷好,拱手递给归鹤,“的确如此,请芳主明察。”
没等归鹤去接,令狐晞隔空取回诏书,展开一看,左下方只有他的签字,却不见红色花印。
令狐晞将诏书摊在书案上,对着左手拇指吹了口气,按在书轴左下方——群芳司花印无形无质,只要芳主即位,它就自动隐在左手拇指内,只听从芳主召唤。
鲜红的椭圆围着一个篆体的“花”字出现在书轴上,可是停留片刻就消失不见。
众花神哗然,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狐帏霎时从云端跌落到地狱,面如死灰。
陶理枝不忍见老友功亏一篑,站出来说道:“诏书失灵,只可能是遇到两种情况,第一、劫数未尽。第二、在凡间尘缘未了。既然能在三百多年就修炼成仙,劫数未尽断然讲不通,不然狐帏兄在飞升之前就五雷轰顶,灵体无存。所以现在狐帏兄只可能是尘缘未了,欠下人情,受人莫大恩惠,还未偿还。”
狐帏抱着刺猬头狠狠地搓了两把,“我一心想飞升仙界,修炼之地罕有人烟,交往的朋友都是精灵花妖,从未受到人类恩惠,又何谈欠人情呢。”
陶理枝点点头,他和狐帏相交近千年,彼此都还了解,“如此,那么欠下的人情应该在你还是一株无意识的普通小草时就发生了,你当然没有印象。”
“可是几千的事情谁能知晓?”狐帏沮丧的摇摇头。
孟霄潇眼珠一转,邀功似的站出来道:“月老宫里有一面观尘镜,只要法力足够,就是万年以前都可以看见。”
“那个臭脾气月下老人小气的很。”冷傲的梅花仙不屑的哼了一声,“二百年前,芳主继任时没有请他到场,他就记恨在心,将月老宫的鲜花抛到凡间,只剩下几株梧桐和桑树,你竟然还要妄想去借观尘镜?”
“可是——。”
“不用去借,我自有办法。”令狐晞缓缓而立,抽出腰间长剑,这柄黛青色的剑,材质似木非木,最特殊的是它根本没有剑刃。
令狐晞走到大厅中央,淡淡道:“你们先退到一旁,我要斩开时光,将彼岸花送过去,它会将狐帏没有意识的那段记忆带回来,到时候就知晓原因了。”
芳主要使出绝学“碎光阴”?!
众神纷纷面露敬色,传说令狐晞一人大战恶龙族,完胜的关键就是这招“碎光阴”,它的速度和力量能将无所不在的时光障碍斩开,剑气所到之处,所有生灵都会被时光漩涡卷进去,肉身和灵魂都被撕成无数碎片。
孟霄潇躲在陶理枝背后,还将狐帏拉过来挡住侧面,低声道:“你们帮忙顶顶,万一芳主的力道把握不准,咱们就惨了。”
“我相信芳主。”狐帏有些不悦瞪了瞪蔷薇君,“天界之中,有谁能比的上咱们芳主?只要芳主愿意,天帝的位置都——。”
“嘘,不要胡说。”陶理枝将狐帏的话半路截住,“这种话被外界听见,芳主会很麻烦的。”
“哎,这世上果然没有完美的人啊。”孟霄潇踮起脚尖看着在中央测算方位的令狐晞,“咱们芳主居然是个左撇子!不过呢,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啊。”
令狐晞左手持剑,貌似随意的凌空一斩,众花神只觉得从剑尖发出一道青光破空而出,随即转瞬即逝,后面紧跟着的白色彼岸花也消失不见,进入光|阴|道。
约半盏茶的功夫,彼岸花消失的地方开始微震起来,令狐晞改为左右一正一反双手持剑,在空中旋身斩去,只见墨色翻飞,一道耀眼的白光滑过的瞬间,曼珠罗华在原地凭空出现——天界彼岸花是少数能够穿越光阴的灵物之一。
彼岸花再次在空中旋转,光线逐渐汇聚成型。
一道道梯田盘旋在山坡,只是土地早已龟裂成块,比石头还硬,叩之有声,大旱。
冷血的太阳映在空中,剥夺着剩余的水汽。
饿殍遍地,饥民们木然的刨开龟裂的土地,希望能找到漏掉的薯块或者未发芽的种子充饥,一株萎缩的狗尾巴草被无意连根刨出来,根茎被阳光暴晒,很快就要化为枯草。
“咦,这里有个小花花。”约五岁大的女童将狗尾草捡起来,在根部吐了好几口唾沫,又用石头将泥土碾碎,和狗尾草一起装进小瓷瓶里,“母亲保佑它能活下来,我要等着看花花呢。”
女童全身脏的辨不出模样来,只见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因为长期挨饿的关系,身体和狗尾草一般瘦弱,这样头部就显得特别大,纤细的脖子仿佛都支撑不住了,左右摇晃着。
官府赈灾,女童跟在大人后面排队到子夜,得到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一罐清水。
女童先是小心的将陶罐的水注入瓷瓶,直到泥土重新变成黏黏的黑褐色,她才咽下二天来的第一口水。
第二天,狗尾草开始返青,耷拉的圆锥型花序也立起来,女童咯咯笑起来,抱着瓷瓶直打转。
三天过去了,陶罐见底,馒头连个渣都不剩。
女童再次排队到凌晨,领到一碗稀粥,半罐清水。
她仍旧是先浇灌狗尾草,然后才是自己饮水。
次日,一群疯子般的饥民抢走了剩下的半碗稀粥,和盛水的陶罐。
女童鼓着腮帮子,跟在后面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她从怀中掏出瓷瓶,将最后一口水缓缓吐进
去,“你一定活下来哦,我要看花花。”
日夜更替,女童昏睡了三天,在一个傍晚突然醒过来,她扶着枯树坐起来,专注的看着瓷瓶,明明是在笑,却掉下了眼泪,泪珠儿挂在毛茸茸的圆锥型花序上,狗尾草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女童将瓷瓶埋在枯树地下,吃力的站立来,“我去找水,你一定会活下来的,我要看花花。”
她踉跄的走了几步,直挺挺的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子夜时分,电闪雷鸣,下雨了。
……
“呜呜——呜呜。”多愁善感的梨花仙子失声大哭,这真真是哭的梨花带雨。
众花神皆有所叹,他们在成仙以前大多是在人界修炼,熟悉人类复杂的情感,稚龄女童用生命守护一株普通草木,到最后他们好多都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孟霄潇扑到陶理枝怀里,哽咽的说道:“狐帏这个家伙真是无情!女孩拿命养着他,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陶理枝侧了侧身,幸亏他避的及时,否则孟霄潇的鼻涕眼泪都要擦到他的长袍上。
狐帏从头到尾都是微张着嘴呆立,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块破瓷片,“我一直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在瓷瓶里,原来是个缘故。”
狐帏跪拜在地,叩首道:“求芳主帮我找出此人,狐帏此恩不报,别说是花神了,我连做人都配的。”
令狐晞对着空中的曼珠罗华点点头。
彼岸花下的光影迅速变幻,最后定格在一幅画面上。
这幅画面狐帏怎么看都觉得很眼熟:
青灰色长袍的少女鼓着腮帮子,有些狼狈的咽下去,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花了,它要是花,就不能叫做狗尾巴草了。”
少女摸向头顶,尖叫起来,一头乌发变成齐腰长的金褐色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四散开来。
她恼羞成怒的看着狐帏,暴跳如雷,脏话妙语连珠!
正是赤槿!
“是——是她!”狐帏惊得跳起来。
“肯定是她了。”陶理枝拍拍狐帏的肩膀,“你看看,她鼓起腮帮子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嘛!”
“依我看,这个女孩这辈子很难嫁出去。”孟霄潇做西子捧心状,痛惜的说道:“我就不和她抢了,你下凡以身相许娶了她罢——虽说忘记你我做不到。”
“狐帏,你离花神之位还差一步。”令狐晞将册封诏书卷起,“她死前曾经许过三个同样的愿望,你下凡找到这个女子,满足她三个愿望就可以随时回群芳司。”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留言离十条还很远,不过呢——嘿嘿,兰舟还是爬过来更新,反正明天休息嘛!
亲们,看在兰舟写到凌晨3点的份上,撒花吧,我要花花。
青丘山往事书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兰舟过来更新了!撒花吧~~~~~
“我要花花!”兰舟在草地上打滚,“我要花花!”,又在地上滚三滚。
“呀!”一声尖叫,“狗SHI!”
此章提到的青丘山,兰舟是参考《山海经》,原文如下: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兒,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食之不疥。”
谢行远在《六合山海经》中这样记载神秘的青丘山:
青丘山属于六合南山经第一系列山系,南坡多产玉石,北坡多产石青,是绝好的染料。英河水就发源于此,英水里有赤鱬鱼,人身鱼尾,俗称美人鱼,叫声似鸳鸯,还能爬树。山中多狐,以九尾狐为贵,九尾狐吃人,但是人若吃了九尾狐,就可以长生不老,妖类吃了九尾狐,至少增加千年法力。
《六合山海经》的第一卷《南山经》出版后,人界和妖界蜂拥而至青丘山,妄想能寻到九尾狐,一为长生不老,二为增强法力。可是最后都失望而归,别说是九尾狐,连个二个尾巴的狐狸都没见到!
后来青丘山的狐族不堪其扰,最后在山脉周围设下重重障碍和迷魂阵,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于是有少数人猜测,谢行远可能与青丘山狐族有仇,故意在书里胡诌九尾狐的种种好处,引诱人界妖界去找狐族的麻烦。
此话一出,当即就被谢行远的诸位看官们狂拍板砖!
良民小市民版:“不管怎么样,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啊,如果是真的,那不就赚大发了!”
怒发冲冠版:“这些猜测好无聊!分明是嫉妒作者大人嘛!”
花痴少女版:“嗯,谢大文笔好,品貌不俗,这般的极品男子难免遭人黑手。”
猥琐绯闻版:“嘿嘿,据说谢行远完逛花楼打赏的银子太少了,花楼的姑娘气愤不过,故意造谣想搞臭他。”
耽美yy版:“书局的张老板暗恋谢大,求爱未果,由爱转恨,既然得不到,就要毁掉他。”
……
其实,真相就像是半老徐浪洗去脸上的脂粉——往往会让人们大吃一惊。谢行远的确去过青丘山,也见过美人鱼,但是关于九尾狐的记载完全是为了泄愤,因为二百年前,一只九尾狐毁了他和娘子的姻缘。
一万年前,令狐晞还是青丘山千万狐族中一只毫不起眼的二尾白狐,他安静而孤僻,自从化为人形后就独自在落雁潭中的小岛修炼。
落雁潭有种奇特的魔力,御风飞行的狐族在此潭上空经过时,定力不足的会不知不觉低头看着水中倒影,然后像是中了魔障般一头扎进水里,被暗流卷走。
据说落在潭水里的狐族足足过百,此潭以前就叫做“落狐潭”,后来狐族长老们觉得这个名字太晦气,于是改命叫做“落雁潭”——反正落在潭水的鸟类不计其数,这个名字更贴切。
为何见到水中倒影就丧失心智,投水自尽?这一直是青丘山最大的谜团之一,有的说潭水会使生灵爱上自己的影子,有的说在潭水里会看见最思恋的爱人,有的说潭水里有法力高强的魔物盘踞。
几个幸存者在落潭的瞬间被同类拖回上空,他们醒来时都迷惑不已,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看过潭中的看到过什么,而且他们从此都不能化作人形,再勤力修炼也无济于事。
落雁潭成为禁忌之地,少有狐族出现,每到月圆之夜,令狐晞就在潭中的一块黑曜石上静坐修炼,黑曜石可以帮助吸收月华,凝聚灵力。
拂晓时分,天上划过一颗流星般闪亮,却又无形无质的透明状物事,轻盈如雪花,它随风飘摇,恰好落在令狐晞头顶的灵珠之上。
“咦。”令狐晞睁开眼睛,取过灵珠瞧去,只见一枚珍珠大小的物事贴在灵珠之上咕噜噜的滑动,还变幻着各种形状,煞是可爱。
令狐晞嘴角微动,无声的笑了,那小珠儿似乎也是在笑,形体微微颤抖,如落雁潭的涟漪。
这小珠儿应该是仙界或者是神界掉下来异宝吧,令狐晞觉得自己很幸运,小心翼翼的捧着灵珠,就怕小珠儿掉到潭水里。那时候修为尚浅,十岁男童模样的他乐颠颠的如同人界得到糖葫芦的小孩子。
月隐西边,旭日初升。令狐晞将灵珠吸纳入体内——那小珠儿怎么也不肯下来,只得由它去了。
一千年后的月圆之夜,令狐晞已经是十四五岁少年模样,面色苍白,身材瘦弱,他吐出灵珠,神情黯淡,对着附在灵珠上的小珠儿说:“一千年了,哥哥修炼到了五尾,而我还是老样子,长老们说你以我的灵力为食,如果还将你留灵珠上,我肯定一无所成,还可能会魂飞魄散。”
“这样好不好,哥哥说长老祠里有一个泉眼,是冶炼法宝的地方,吸收天地灵气,他把你放在泉眼中心,每日吸收的灵力肯定比我强。这样你我的修行都能长进。而且每到月缺之夜,我都可以去看你。”
小珠儿很不情愿的灵珠上滚了几圈,最后还是落到令狐晞的掌心。
令狐晞面色稍有和缓,他将小珠儿裹在丝帕里,再次叮嘱道:“你现在无形无质,等到灵力足够,就可以随意选择形体,自行修炼。青丘山不容许外族在这里修行,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变的和我们一样。”
小珠儿在丝帕里闪了两下以示回应。
“交给我罢,十五天后你还可以去长老祠看它。”旁边穿着绯红长袍的少年淡淡说道。
令狐晞将丝帕装进锦囊里,系紧带子,慎重的递给哥哥令狐卫。
“我早就警告过你,所谓玩物丧志,这个东西虽然不是邪物,但对修行不利,妄自荒废千年时光 。”令狐卫原身是火狐狸,看到弟弟法力毫无进展,无数次来落雁潭劝令狐晞扔掉来历不明的小珠儿,最后协商找到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千年来,令狐晞第一次独坐在黑曜石上修行,月华依旧,可是他觉得心烦意乱,那个小珠儿像是长在脑子里,将他的思绪打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刚开始的时候,他努力集中心神默念咒文,吐纳灵力,可没过多久,却发现自己念叨的是小珠儿。反复几次后,他干脆吞回灵珠,放弃修炼,呆坐在黑曜石上想着珠儿的光亮和温润。
天一亮令狐晞就偷偷溜进长老祠,却发现泉眼空空如也,泉水清澈见底,只有几株半透明的龙须草。
“你太让我失望了。”泉水边令狐卫恨铁不成钢,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我昨晚将它扔到西边的黑沼泽里,现在已经变成黑水玄蛇的美餐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吗?”
令狐晞听闻,发出一声清哮,化为原形奔向黑沼泽。
青丘山西部的黑沼泽常年氤氲着毒瘴,毒瘴呈青、白、赤、黑、黄五色,非虹非霞,异香扑鼻,黑水玄蛇经常在这里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