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刺蛊
三个月后的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意想不到的来了京城,那是沈溪。
本来这几月没他的消息凌烨以为沈溪定是处理好了那件事。愿意带着小柔与他姑母在往生谷生活,却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京城。
才仅仅半年不见,沈溪变得极为憔悴,凌烨差点没能认出他。他与沈溪着实没什么话,便问:“你来见朕做什么?小柔呢?”
“她死了。”沈溪说的很淡,只是这极为寡淡的话语中,又包含了多少的深情与无奈。
小柔为何会死?这还要从那天他二人去了东越说起。
那日小柔和沈溪到了东越,很容易就找到了凌烨提过的那位婆婆。见他二人前来,那位婆婆虽也疑惑,但还是将之前告诉凌烨他们的事情细细的告诉了沈溪。
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猜到了姑母的做法。那时齐凉两国联手灭了江国,江国公主南英想将自己的侄子换成凉国的皇子,不是难事。
只是沈溪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不管自己做的多好,总是不得姑母欢心。为何姑母从不肯给他一丝的温情,原来他自以为是的至亲,也只是欺骗而已。
姑母为何叫他辅佐上官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上官澈并非贤主,若他上位根本难以抵抗齐国。可是姑母还是一意孤行,不是为了复国。而是窃国。
一计移花接木用的极妙。她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沈溪并非庸才。他不会扔她摆布。
但沈溪还是想原谅姑母。因为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与她相依为命,他只是想去了解一下事实罢了。
只是沈溪没想到的是,根本没有他考虑的余地。南英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打算回往生谷的那天晚上,小柔突然就病了,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沈溪不知她患了什么病,便伸手给她把脉,沈溪不精医术,但从小在往生谷长大,却擅毒。
于是小柔连忙制止他,急着把手往被子里缩,沈溪见她有事瞒着自己,情急之下,便掀了被子将她拉出来,挟制着给她诊脉。
其实从她的脉象里倒看不出什么,只是小肉躲闪的眼神让沈溪猜到了与自己有关。
他突然想起自己将小柔送走姑母从未阻止,她知道自己对小柔的心思的,又联系到那日在三秋湖边,小柔并未受伤却吐了血,他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沈溪带着错愕的眼神看着小柔,小柔含着泪的眼睛证实了他的想法,他问:“你是不是中了血刺蛊?”
小柔没说话但她那神情却是被沈溪猜中的模样。血刺蛊,蛊如其名,便是一种埋在体内轻易不会发作的毒,但中蛊之人一旦使用内力,便会催动体内像刺一样的蛊。一般体魄强健的武人,也最多只能活两月。
“什么时候的事?”沈溪的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冷冽。
“前年。”小柔怯怯的回答:“就是公子从我去江州之前。”
“你为何不跟我说?”沈溪的声音渐大,但还是在克制,他知道小柔从小性子柔顺,且被姑母苛待,便有些唯唯诺诺。
小柔低眉顺眼的说:“我担心公子......”
沈溪没等她说完,却突然暴怒道:“别叫我公子!”
小柔不只是哪里得罪他了,便闭着嘴巴没再说话了。
沈溪将她扶起来说:“咱们立刻回谷里!找姑母拿解药。”
小柔一听这话却迟疑了,她往后退了几步说:“公子不能带我回去?”
“为何?”
“您刚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若带着我,谷主便会知道,你有事求她!你便还是要妥协的。”
沈溪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旦回去便又是被姑母挟持,只是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心疼的摸摸小柔的鬓边,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原以为将她送走就可以保护她,可是自己还是不够用心。
“有什么事能比得上你的性命呢?”
沈溪说完这话,便在小柔的错愕中将她抱起,放上了马车。
在往生谷的时候,南英其实给了小柔一些药,那些药是拿来克制蛊毒的,以备她万一用了内力,还能撑到回去找她。
小柔的药还剩十颗,从东越到往生谷路途不远,只是小柔经不起颠簸,所以就慢了些。
他们还是在十天之内赶到了往生谷,小柔忍不住抓住了沈溪的手。这是她很久很久都不敢做的大胆动作,可是今日她却做了。因为第一次,她和沈溪回谷没有一种归家的喜悦,而是生死难测的悲伤。
沈溪回握她的手,部分是安慰,另一部分是坚韧。
沈溪进谷的消息早就被南英知道了,他扶着小柔去找姑母时,她坐在轮椅上,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二人。
“怎么了?”南英见到他二人率先问他们,却是在明知故问。
沈溪径直跪在地上说:“姑母,请您赐我血刺蛊的解药。”
“解药?”南英拨弄着手上的珠串问:“这几个月你去了哪里?我可听说你不在上官澈身边啊!”
“姑母,我去了齐国,帮他们太子对付岐王,您是知道的啊!”
“哼!”南英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腿废了,日日坐在这谷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你去东越做什么?”
沈溪不愿意现在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如果南英知道有人告诉了沈溪他的身世,那她绝不会救小柔。于是他便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回答。
南英见他不说,便道:“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小柔的解药,我是不能给的,她坏了规矩,就该受到惩罚?”
沈溪一听这话,心中不平,说话声音便急了,他问:“坏了何种规矩?”
“你这般着急为她,可见她勾引主上,还不算坏了规矩?”南英继续说:“何况这往生谷的规矩向来是由我定的!”
“姑母,小柔从小在这谷中长大,自幼便没了家人,您就破例一次可以吗?”
“这谷中谁不是自由就没了家人?你不是吗?”
她这话若是从前说就罢了,但如今说出来,沈溪心里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即将爆发,只是小柔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他必须要忍。
可是小柔却再也听不下去了,以前可以忍是为了沈溪,现在不能忍也是为了沈溪,她上前一步怒视着南英说道:“谷主说的没错,公子是从小没了家人,只是他为何没了家人?谷主是不是最清楚呢?”
南英一听这话,把玩珠子的手突然愣住,她心里猛地一惊,想他二人莫非知道了什么?当年江国皇宫里的人并非都死了,他还是有机会可以知道的。
“小柔!”沈溪喝止她。
小柔却笑了,他说:“公子,您就是在这里跪在到天亮,她也不会给我解药的,不用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南音已经知道,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可能瞒不住了说道:“原来你们去东越,是做这件事情了!也亏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姑母,回来看看。”
这是沈溪站了起来,走到南英身边,也不想和她废话,从背后拿出寒玉笛抵在她脖子上,说道:“虽然是你将我与上官澈互换,但我,也叫了你这么多年姑母,我不会取你性命,只要你把解药给我,咱们从此便两不相欠。”
“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你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南英运筹帷幄的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珠子,继续说:“你今日把我杀了也无妨,我不信,你和她能走的出去!”
沈溪听了这话,觉得心里很痛也很空,自己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事情成了一场笑话,最亲的姑姑成了自己的仇人,他额头上青筋暴露,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你对我,可曾有丝毫的真心?”
南英瞧着他悲痛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说:“当年是你父亲勾结齐国灭了我江国,灭国仇人的儿子,你说我对你会有真心吗?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有用时动一动,没用了,弃了便是!”
“那你为何不一早将我杀了?反而要悉心教导我?”
“呵!”南英狠厉的看着沈溪说:“杀了你怎么解恨,我就是要看着你和你的兄弟自相残杀,就是要看着你心爱之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觉得很快乐!”
沈溪一掌打在她轮椅的靠背上,一字一句的问:“解药在哪里?”
“你若卸下一只臂膀,我就告诉你!”南英笑着说这样狠毒的话,仿佛是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一样。
沈溪没想到南英真的这般绝情,他回头看了看小柔。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他不能在等下去。
沈溪又看了看南英,南英示意他左侧墙壁上有一把剑可以给他用,沈溪缓慢的挪了过去,取下那把剑。将自己的手臂亲手砍下来,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沈溪别无选择!
只见他举起那把剑正要往自己手上砍的那一瞬间,小柔突然说:“等等!”
“你不必拦我!”沈溪明白小柔的用意,还是打算继续砍。
“我并非要拦你!”小柔走上前去,抢过沈溪手中的剑说:“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在你还是完整的时候说,好吗?”
沈溪看着她,想看她要说什么。
谁知小柔却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公子,从今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沈溪听了这话,还来不及反应,小柔便将那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不敢置信的不仅是沈溪,就连南英也没有想到,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看着他们。
沈溪见她还要刺的更深,便直接用手握着剑锋,自己的手在流血也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他们四目相对,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柔目的达到了,也撒了手!
沈溪抱起小柔,边往外走,这时南英却启动了轮椅上的暗器,只是被沈溪一挥手拦了过去。他见南英还想要他性命,便将转头怒视着她,手中的寒玉笛已到了她的脑门心,却还是忍住了,他终究下不了手,却不得不做个了断!
最终,他一掌下去只打烂了轮椅,又取了三盏灯油倒在南英面前,他手里拿着蜡烛说道:“你既从火里重生,那便在火里死吧!”
说完,便往门口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将蜡烛扔进了灯油里。随后屋里便传来了南英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