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话 人间不值得
穷奇国，西南林地沼泽。
贪惏和酒肆寻找浑沌族两族民。
“要知道他们说过，这里的沼泽脾气很大……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酒肆从入沼泽开始，便觉得步子沉重，此时，已是寸步难行，呼吸急促，汗流浃背。
“你不舒服吗？”
贪惏搀扶酒肆，酒肆滑落贪惏怀中。
“酒肆！”
“我没事……”
“好烫！驩兜！”
……
酒肆坐靠树木，沼泽附近，贪惏和石敢当收拾柴火，点燃。天色已暗淡。
“有股力量在附近……”
酒肆虚弱声音，贪惏冷静应答。
“嗯……”
“……”
“与你体内的邪气有反应？”
“……你怎么知道？”
“昆仑西不仅是九州流放罪神的地方，也是他们沉埋凶兵邪器的地方……要是你在昆仑西的沼泽里挖宝一定会挖出好东西的，不过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么大的命去掌控它……就不知道，这里又是哪位神仙随便掩埋凶兵的场所了……”
“邪力在聚集，它在寻找我……”
“它看上你身体里的邪力了……为何要救他们？”
“他们行欺盗非议于他国，是他们自己的错，但是未能保全浑沌王城，使得他们流离失所终是我的过错……”
“是吗……”
贪惏脱下白色豕帽，乌黑发色风中斯文，皎洁月光之下，人是故乡情，静默成一幅安静祥和，沁透了魂神……
第一次，酒肆真正看清了他长大成熟的模样。
酒肆忽然注目，贪惏迟疑。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酒肆惊觉，顿时脸红，羞涩地转过头。
贪惏将豕帽收进葫芦里。
“百宝袋，想要的话，亲我一下……”
“你闭嘴！”
“哈哈哈……”
贪惏手臂做枕，背靠地面。
“既然那家伙感觉到了你体内的邪力，想吃这份力量的话，不用我们找它，它最后自会找到我们，而跟随它身后的奴仆自然也会找到我们……”
静听天籁地籁声响，两人沉默许久。
石敢当看着两人倔强模样，叹息后和驩兜独自离开。
“你们俩要是乱跑被吃了，成为孤魂野鬼，别指望我们去天地银行给你们汇款啊……”
“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我自己这么厉害啊！”
（驩兜：……）
“哈……这耍嘴皮子，真是学到了……”
贪惏笑颜，坐起。
“酒肆，你体内邪力是怎么一回事？”
“？……”
“这份邪力不属于昆仑西……”
“人间……来自于人间世……”
“那你呢？为什么会是在你体内。”
“我是个容器……我被人类造出来专门成为困住它的容器……我们是一个整体……它是我，我也是它……”
“所以这是你怨恨人类的原因吗？在梦向回廊的人生长卷里，你对人类的厌恶感……”
“人间不值得……”
“哦……你去过人间？”
……
北方层冰万里之上，极光阵列悬浮空中。
极光下，东方先生与一神人展望广袤无际的冰原，冰原水气蒸腾亦成一幅迷境仙域。
东方朔先开口。
“雨师，见州伯否？”
“东方朔，邪子可杀？”
“可杀……”
……
第33章 第三十三话 重镜之境
“你知道青竹山城在父王未建成之前之一座死城吗？”
“有所听闻，那地方是百骸枯邪木的老巢……”
夜幕下，酒肆与贪惏坐于沼泽边对谈。
“那里连接着人间世……”
“什么！你的意思是除了‘人往门’，昆仑西还有一座通往人间的入口！！”
“不是入口，是重镜之境，是人世与昆仑西的墙，就像这样……”
酒肆拥树枝在地面画了一条线，线的左边标识人间世，右边标识昆仑西，而中间的线标识青竹山。
“这不还是和‘人往门’一样，不过现在这门是整个青竹山……”
“人间世若想打开‘人往门’，只要有通行证，任何地方都可以入得昆仑西，但青竹山不同于‘人往门’是个通道入口，它是一面映射两个世界的镜子，镜子本身处于两个世界的链接点上，实际上青竹山既在昆仑西，也在人间世……平行的世界不是平行的，而是无时无刻无不同时存在……”
“这就是重镜之境？……”
“这样，我和青竹山里的伙伴们实际上是在昆仑西长大，也是在人间世生活……”
“原来你们浑沌一族一直活动于九州吗，难怪这么听西后的话……”
“不……只有我和青竹的伙伴们知道这个秘密，青竹山之外的族民和你们知道的并无差别。”
“为什么对你的父母都要隐瞒？”
“四老并不希望青竹山的秘密变成闲谈……”
“欸？这四老权限很大嘛……”
“实际上，虽然同时存在，却也成为了同时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尴尬位置，使得青竹山的气场很不稳定，容易产生鸿蒙之状……，人间世和昆仑西的居民有的稍不留神会在青竹山里迷失方向，也会因此误入彼此的世界……所以，四老总是开启法阵，让青竹山保持属于昆仑西……但是现在……”
……
饕餮王城，三危帮王女梳理头发。
“青竹山，重镜之境？”
“嗯，我和骊龙前去青竹山的时候发现那里和青竹山城一样空无一人……但是你猜，我们到了哪里？”
“人世间？”
“没错！那的确是人间世，虽然我们很快被某种力量拉回来，但我确定，那就是人间世……以及，青竹山的居民，在那里安然生活……”
“昆仑西作为罪神死牢，四凶评断昆仑西一切事物，酒肆公主竟然能规避绝境通达人间，九府众神在搞什么玄机呢，还是说他们也不知道这种漏洞存在呢……这下有趣了……后来呢……”
“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百骸枯邪木，曾经昆仑西真正的主人，四凶先祖接管昆仑西的时，打败了它，将它沉寂在昆仑西地脉深处，后来酒肆公主身上邪力的牵引导致它破土重生，虽然最终因吸收她身上的邪力而自爆身亡，但有一部分邪力寄居在邪木残枝上，这根残枝被有心人带到了青竹之地，还被谁雕成了神像，出现在了人间世的青竹山，邪木以邪力以地动的方式杀死着人类和生灵，吞噬生命意志和邪能愿力，四老带年少的酒肆公主去青竹收复那份邪力，结果……被那里的人类杀死了……”
“……”
沼泽地。
酒肆与贪惏。
“邪木化作神像，终为妖物，利己视短，人类怨憎我为妖物，驱赶我、诅咒我、杀死我……四老救了我……”
“哈哈哈……原来是被人类欺负了……怪不得恨了……”
“哈……恨啊……百年来见的人世变幻早已麻木的见不得善恶……见不得对错……也辨不出到底哪里是昆仑西哪里是人间世……”
酒肆眼神着色远方，空洞虚无覆盖暗黑幽深，徒留形神残骸。
贪惏不知该作何言语，想要伸出手，但她已抱紧双膝，封闭了自己，拒绝了别人。
“那次之后，人间世的青竹山成为怨灵聚集的死地，昆仑西的青竹山也邪力剧增，我体内邪力与他们有所呼应，为此，四老将青竹山完全封印，人们只听说青竹有大妖，而不得进青竹山，不得见青竹山……所有的努力，并不是为了保护那些来青竹山城避祸的妖众恶凶，也不是为了保护九州凡人，而是因为我害怕它过于强大，我害怕被吞噬……所以我希望四老帮我驯化体内邪力……”
“你说你被诅咒了……”
“嗯……我没有心了……人类夺走了我的心……我死掉了……”
“……”
“现在驱动这幅皮囊能动的是这份邪力……”
“原来你真的不爱我了……”
“嗯……”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你体内的邪力是怎么来的。”
“一个人的一场噩梦而已……”
“哈……人，有这么厉害吗？”
……
这时，沼泽地，浓雾渐起，一只白虎在烟雾中奔跑，白虎身后，战马之上，一身戎装，他魂神向他们斩杀而来。
声音渐起，酒肆他们身处的沼泽地，周围变成了战场，战鼓声响，声彻云霄。
对面的将军握紧利剑似斩杀一切，而酒肆与贪惏也变成了他敌阵的将帅，擐甲执锐，行兵列阵，奔而杀者，不见其数，嘶而喊者，不辨善恶，譬如幻戏，刀光血色……
龙战于野，天地玄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