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你来了，芭芭拉小姐。”
芭芭拉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精心打扮这么久还专门掐了点过去——她以前都是直接让男人们等两个钟头再说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优雅姿态，她柔和地还了一个礼：“久等了，梅丹佐。”
对面的男人微笑的神情简直诱人犯罪，他为芭芭拉引了座，然后问：“想要点什么？”
芭芭拉眨眨眼睛：“水果沙拉，谢谢。”
“我以为，你应该点一些美味的，嗯，烤昏虫如何？”
“那有些油腻的……”
“我真担心魔界的女人们，”面对不知其解的芭芭拉，梅丹佐笑了笑，“你再节食下去的话，她们要怎么办呢？”
芭芭拉笑了，眼神闪烁着光：“万一我最后肥得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一眼呢？”
“那么，”梅丹佐的唇角勾起优雅的弧度，“只好由我来负全责了。”
芭芭拉点了点唇角，看着低头点菜的男人。
他是不是知道，魅魔一族不外传的择偶标准？
——如果有一个男人，在你姿态最丑的时候，仍然开你的玩笑，却始终不离不弃，那么，不要放走他。
另一边，角落里的沙利叶低着头，拿报纸遮住自己：“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选这么个位子！”
旁边的贝利尔点点头。
沙利叶咬牙切齿：“他这是赤果果地挑衅啊！”
贝利尔不答话。
沙利叶发现问题了，她顺着贝利尔定格的视线望过去。
“艾……迪？”
自从被迫作为路西法在天界的接线人之后，可怜的艾思蒙蒂斯公爵从此再也没摆脱过“艾迪”的爱称。
艾思蒙蒂斯作为“性”的代名词，那是让人看到就想征服的典范……很无奈的是，他本人对此深恶痛绝。
所以，男性们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又义无反顾地弯掉……最后被绝望地踹了。
所以艾思蒙蒂斯的审美观越来越……诡异，力求人们一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贝利尔转眼就看到了无比醒目的艾思蒙蒂斯公爵。
今天公爵阁下穿着艳红色的长袍，衣摆被凌乱地裁开，一直拖到地上。
他无视着众人的眼光，一直走到钢琴前，坐下。
这时才看到他的妆容。
公爵的眼下抹了一片黑青——他一抬眼就让人感到诡异十足。脸颊上的饰纹今日换的是曼陀罗华的黑色祭司纹案——只有一半。唇中勾勒了一条碧色的细线，一直蜿蜒下他的下巴。
当贝利尔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条线看向公爵阁下的V字领内时，一个激灵。
他哀叹了一声，扭过头去。还是睡觉最安全了……
魔界的共识是，别看路西法的眼，别看艾思蒙蒂斯的锁骨，别看沙利叶的笑。
不然，你完了。
钢琴声出乎意料的清澈动人。
芭芭拉一直出神，直到服务员端上那盘烤昏虫之后，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到面前的梅丹佐依然是温柔的浅笑，他说：“别这样，芭芭拉……我可是会吃醋的。”
眼前的男人偶露的调皮样让芭芭拉的心神整个收回来，她半开玩笑地说：“该吃醋的是我吧……呐，梅丹佐，公爵阁下一直在看你呢。”
钢琴声忽然转变了节奏，一声一声越来越快速有力。
那清澈如月光的琴声，不知何时就成了悦动的溪流，然后汇聚成河，奔涌着前行。
钢琴后的艾思蒙蒂斯，视线越过钢琴，望向某个人，然后开合着唇，无声地说：“你知道这架琴，叫什么名字吗？”
梅丹佐眨眼，作无辜状：“可是，我只对眼前的美人感兴趣呢。”
这句话再次逗乐芭芭拉，她放下叉子，一手撑着下巴：“呐，梅丹佐……不知为何，我觉得，你一定是精通钢琴的吧？”
乐声奔腾。
餐厅中的人没有一个敢将视线再汇聚过去。
艾思蒙蒂斯，是毒药。
毒药发出无声的邀请：“呐，主人——听到这首乐曲，你没有想到过去的事吗？”
梅丹佐笑了笑，眼瞳明亮：“抱歉，与你所料，完全不同。”
芭芭拉笑意盈然地长哼了一声：“那，作为让我失望的惩罚，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琴声渐渐消隐下去，忽然间又爆发出惊人的厚重与磅礴。
艾思蒙蒂斯闭上了眼，十指挥舞着悠扬的弧度，他说：“真绝情呢……什么都不能留在你心里，么……”
人们等待着乐曲的下一章，等待着令人血脉沸腾的音乐。
但是艾思蒙蒂斯站了起来，他打开了琴箱。
透彻的风掠过了琴箱。
那些腔管中奏响的低鸣的乐音，仿佛就是永远未完成的乐章，在那最遥远的地方回荡着。
无论何时，一定能听见。
艾思蒙蒂斯戴上手套，哼了一声：“无趣。”
然后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梅丹佐笑着对芭芭拉说：“我想，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一起去幻影之森吗？小提琴的话，那里是最动人的地方。”
芭芭拉的眼神明亮起来：“当然。小提琴？果然像是梅丹佐精通的乐器啊……我可以问你为何这样选择吗？”
梅丹佐的声音平淡：“嗯。我想，是因为小提琴比较专心吧……你看那一架钢琴，会有多少个人弹奏过不同的乐曲呢？”
“……而小提琴不会。”芭芭拉叹了一声，盯着梅丹佐，“现在，我对你更感兴趣了，怎么办。梅丹佐，我还以为，你会是个花花公子呢。”
梅丹佐笑了。
艾思蒙蒂斯在门口站了好是一会儿，低低地哼了一声，然后说：
“这架琴，叫做‘月咏之海’，月下的海洋，是只有风能演奏的最美的篇章。”
月下之海，唯风能奏。
一开始，谁都以为自己懂得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