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撒旦笑得见眉不见眼，然后特别欠抽地伸手来挑我下巴。

　　我抽飞他，好整以暇地理手套：“未免太自信了，撒旦。”

　　他在空中打了个转，扭头又扑闪扑闪飞过来：“呐呐，路西菲尔，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难得有这么讨我喜欢的翅膀耶～”

　　我慢条斯理地说：“那真是多谢夸奖。想要也无所谓，不过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说说看～”

　　“想要第一天可以，拿魔界第七狱来换。要销售许可也可以，拿第一狱所有销售港口来换。想要我的翅膀……也可以，拿大恶魔族一共六千万个头来换吧。”

　　“……”他收起笑容默了一会儿，摆出一张无辜的脸，“好贵哟……怎么这么贵的？我可不可以拿别的东西抵账？”

　　“说吧。”要拿底牌了吗，我冷眼看他。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让我看掌中之物：“认得这个不？”

　　一根小羽毛。

　　洁白柔软，略有些凌乱，散发着淡淡的银色辉光。

　　它的气息很年轻，却毫无激情。

　　我捂住嘴想了一会儿：“这么说你们俘虏了第二个圣光六翼的拥有者？”

　　“不，我们抓到的是你的爱人……”

　　“……！”

　　像是冰封的弦被拨动一下，数年来自以为古老如荒海遗迹的记忆瞬间鲜明起来。

　　——雷米尔？！他还在……他还在？

　　“没错，你路西菲尔的爱人，”撒旦端详着我的表情，以一种得胜者的姿态重复道，“……和你们的孩子。”

　　……

　　是么？

　　爱人，和孩子。

　　我笑道：“你以为用这些就换来糖果么？天真。”

　　他的表情僵硬了瞬间，随即张开右手五指：“你不想看看他们吗？现在就在第二天哦。”

　　在这个时刻我越发放松，抬眼看向他手下出现的场景。

　　被关在巨大鸟笼中的两个天使。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背对着视线，黑色的长发一直飘到笼底，一动不动地向上望着什么。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不远处，酒红色的凌乱短发。

　　女人开始用嘶哑难听的嗓音唱歌。

　　小孩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母亲，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女人继续唱。

　　小孩抖了抖，继续说：“母亲，不要唱了……”

　　女人唱着唱着，一挥手。

　　小孩被推倒，狼狈地滚落到笼底。他朝上再看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的眼睛是紫色。

　　他站了一会儿，打开翅膀飞上去。

　　两对翅膀。

　　洁白的，柔弱的，泛着银光。

　　图像消失的时候，撒旦盯着我的眼睛，希望能从中得到示意。

　　我用平稳的口吻问：“说说看，你想要换什么？”

　　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笃定，但想了想还是说：“第一天。”

　　我只沉默了两秒，他飞快地接口：“我早就听说第一天曾是沙利叶的领地，后来在七大天使中转手多次才到加百列手下……以你的权力，想要第一天应该很容易的吧？”

　　还是孩子啊。

　　我笑笑：“天界不像魔界那么简单的，领地不可能是私有制。我们几个玩玩还可以……送给魔族就不是一个性质的了。”

　　撒旦皱起眉：“反正现在第一天也完全在魔族手中吧，不过是一张纸的问题，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妥协呢？”

　　有了这张纸，天界和魔界的战争局面就不可能再是绝对性的正义与邪恶了。

　　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人侵犯到这一点的。

　　不是都不能，而是都不敢。

　　“身处于我这个位子，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我平淡地揭过去，“看来你没有更好的替换品了，那么是该说意见驳回了。”

　　“等一下！”撒旦有点慌，“路西菲尔，那是你爱人跟小孩，你就这么不管了？”

　　“会的，”我补充，“在官方会谈结束以后，以我路西菲尔的方式。”

　　他咬咬牙：“那么就别怪我了！”

　　黑色镰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死亡的气息瞬间侵袭而来，他的语调带有孩童特有的残酷：“既然谈判破裂，我要的糖果你都不给……那么你唯一的作用，就只剩下称为我的功勋与荣耀！！！”

　　我凝聚魔力抵挡着攻击，衣袖上的宝石被他几击就受到波及碎裂成粉末。

　　退了几步，已经过招几回。

　　眼前银河开始扭曲。

　　“路西菲尔，这里可是独立的空间……”撒旦狞笑着提醒我，“妄图使用高级的魔法的话，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我侧身躲开劈下的镰刀，自语：“唔，是有点大意。小恶魔很少有如此年幼就精通镰刀的，不，应该说小恶魔根本不擅镰刀吧。这么说，你是特例？”

　　“知道就好！我就是小恶魔一族的纯血王室，是注定会在地狱……你不要命了！”

　　我凝聚着手心的银白色光芒，咒文在几秒内瞬间在空间中延伸开去。

　　银河可怖地波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你这么做说不定是能杀我……”撒旦深深呼吸着，“但是别忘了，这个空间不能承受魔法的汲取，否则我们都灰飞烟灭！”

　　“说的好，”我弯弯嘴角，“独立空间，双方不能独自进入或退出。所以在我用魔法的时候，你也无路可逃。”

　　“你竟然选择同归于尽……”他愣了一下，随手放下镰刀，“算了，反正你已经用了魔法，不管成功与否，现在大概我们都出不去了……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一个小恶魔换一个炽天使长……说到底他们就是不相信一个小恶魔也能强大起来，我被派来的时候就有预感了……”

　　还是像孩子一样啊，撒旦。

　　我笑。

　　手中银光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