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颜狗自觉
“……你该不会是真的要等他回来吧？”
爆豪憋了半天也没放出大招。可怜他耻度太高， 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什么骚话， 只能干巴巴地先从关怀开始。
金发少年终于从鸵鸟状态恢复。他先是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像是要把刚才承受的压力都呼出去一样幽幽叹气，被睫毛半掩住的碧眸澄澈如潭水，发自内心地感叹， “太可怕了，太好了，他终于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 齐木音像是卸下包袱一样，眉眼舒展，连平日苍白的脸色都泛起绯红，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
他看起来好像不用我安慰就自行修复了？怎么办， 有点气。
虽然内心千回百转， 可爆豪表面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冷哼一声算是给自己垫了点底气，可一开口又是恶狠狠的话语，“喂……齐木。”
艹，这难道是注孤生的操作吗？
爆豪骂人家狠，骂起自己来更狠，满脑子都是“我他妈到底行不行啊”。不对， 怎么能不行。谁他妈不行了？谁不行他都得行！
与经常挂着微笑的爆心地不同， 爆豪能用一张不爽的臭脸概括自己几乎所有情绪：喜悦、恼怒、兴奋、羞耻。所以即使他此刻内心像个叽叽歪歪的深柜，从外表上来还是一个随时能撸袖子干起来的猛男。
齐木音是个以貌取人的纯良少年， 所以他很自然地将对方的反应识别为“爆豪又双叒叕心情不好了”，便主动提出邀请， “……不走吗？等他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突然有点同情那家伙了，不过他活该。”
爆豪口中的“那家伙”指的自然是爆心地，只是他一边吐槽，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得意的弧度，像是藏起糖果的孩童一般，得意而嚣张。
他们刚才一直在底楼交谈，得益于深夜，附近居然没有人路过。只是再待下去或许就没那么幸运了。
金发少年抬起头扫了一眼爆心地事务所的招牌，夜色透过玻璃窗在他脸上落下柔和的光泽，让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像是被笼罩在纱雾里，与身份和行事目的都成迷的本人相得益彰，愈发神秘。
爆豪不由自主地被那份神秘吸引，一时间竟然移不开视线。
他向来喜欢追逐强者，然后超越对方。齐木音对他而言就像是预料之外的存在，擅自冒出来，闯进视线，带着奇怪的个性莫名其妙地靠过来，总是摆着一副冷淡无辜的表情，让人永远也琢磨不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体育祭从头到底都乱七八糟的……哦，对了，腿上还被那个物间扎了一针，最后像是闹剧一样和半边混蛋打了一架，都没看到结局雄英就被炸了，结果齐木音这混蛋好像还是敌人，居然还和USJ的家伙有勾结。
一切都是从遇到齐木音这个混蛋开始倒霉的，真他妈惨。他简直想给自己唱一首凉凉。
面对把自己生活搅得一团乱的齐木音，他本来应该把对方炸上天变人体烟花的，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好声好气地陪聊啊？
他越想越气，仿佛海豚转世一样快炸了，未经思考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在解释清楚之前，别给我擅自消失了！”
“好，等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会回答你的问题。”
金发少年乖巧地点点头。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的感知度好像上升了不少，连痛觉都逐渐恢复，更不用提羞耻感。此刻被爆豪目不转睛地盯着，颇有种脸上被硬生生戳出个洞的错觉，白皙的脸颊泛起薄红，只能随口答应对方的要求。
爆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可内心的焦躁却无法平息，而且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哦，他懂了。
肯定因为这混蛋长着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
爆豪记得好像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普通人会对长相有优势的家伙稍微宽容点。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对齐木音这家伙一忍再忍，底线一退再退，都是因为这张脸！
强行把自己掰成颜狗的爆豪，完全忽略了自己是那种连和女生对战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人，反而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而感到高兴。
深柜即恐同这句话简直是真理。
对于此刻的爆豪来说，他宁可给自己贴上“颜狗”的标签，也不愿往与“好感”之类的方向去思考，可以说是自欺欺人的极致——可同时也意味着，如果他一旦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按照其张扬分明的性格，必定会如爆发的岩浆、倾倒而出的火山一样强烈展开攻势吧。
被盯得有点不自在的齐木音微微侧过身，再次低下头装鸵鸟，“那……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废话，别用命令的口气差使我！”
靠！转什么头啊！是不想让老子看吗！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
完全把对方的行为用自己的脑回路曲解，爆豪今天也在发散性思维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且无药可救。
“……”
金发少年微微撇嘴，表示很委屈。可多次与对方打交道的经验（小心机）告诉他，此刻还是别说话比较好——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于是他就无师自通地用那张纯良无辜的脸正对着爆豪，可怜兮兮（本人无自觉）地眨巴着眼。
果不其然，嘴硬心软、看什么看、老子今天也超凶的爆豪立刻败下阵，心虚地连抬头都不敢，故意用恶狠狠的口气掩盖害羞，“不是要走吗！你这家伙倒是快点啊！”
于是就在双方都心情复杂的情况下，居然达成了一致目标：不约而同地决定先换个安全的地方再交换情报。
两人在各自的小心思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原本就临近午夜的天色愈发黯淡，如同浓稠的墨汁，稀薄的月光吝惜地投下几缕光辉，还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总之第一目标是快步远离爆心地事务所，反正是越远越好。齐木音一点也不被那个男人找到，虽然对方和爆豪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无论是行为还是实力都太可怕，有种无时无刻都被掌控的恐惧感。
两人并肩走在商业街上，毫无目的又保持缄默，场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金发少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处于和爆豪理智安分相处的场合下，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目的地不明，可双方都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像是在害怕一出口就会打碎这份难得的宁静。
“下雨了？”
齐木音的反应向来迟钝，脸上沾着细微的水珠，才意识到好像下雨了。灰蒙蒙的天色阻碍视线，让目光所及之处变得昏暗又难以分辨。
爆豪嘴里嘟囔了两句，内容无非是迁怒爆心地以及天气之类的。他瞥了一眼齐木音，相近的金发在浓夜里灿烂如月华，配上那张脸更是漂亮得晃眼。
他实在是看的心痒痒，为了掩饰心虚，直接把外套脱下来往齐木音脑袋上丢，恶声恶气地命令，“盖住头！不许露出脸！”
“啊？哦哦……我没关系的，就是一点雨而已。”
金发少年莫名其妙被丢了一件外套，努力扒拉两下把自己从里面解放出来，碧绿的眸子讶异而瞪圆，自行将对方的行为曲解为关怀。
爆豪向他丢过来的正是在敌联盟时套上的纯黑立领制服——原本就是齐木音自己的衣服，但因为接触了另一个人的体温而沾染上气息，变得有些微妙。
好烫，仅仅只是被衣服蹭到脸，就感觉从脖子陡然冒起一股热意，连脸颊的温度都在提升。
因为爆豪的个性是爆炸，所以连穿过的衣服都会变烫吗？真是便利的个性啊，用来烫衣服应该很有用。
他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联系在一起，脱口而出，“你和那个爆心地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哈啊？你在一本正经地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
爆豪胜己铁骨铮铮：“管他是平行世界、异时空、还是什么个性造成的梦也好……就算那家伙顶着我的脸，用我想出来的英雄名，还穿着我的战斗服，反正就算过一百年，老子也不会露出那种恶心的笑脸！”
“嗯，那个男人很可怕。”
“哼。”
意思是说他看起来很弱吗！？可恶，好气啊。
（in爆豪脑内：可怕=强，不可怕=弱）
金发少年猛然停下，毫无预兆地回过头。因为走神而迟了半步的爆豪差点撞到他身上，两人距离极速缩短，那股草莓甜香弥漫上来，熏得他头晕目眩，蹙眉刚想发火。
“喂你他妈别突然停——”
“我没办法想象你的脸上会天天挂着那种笑容……”
雨水顺着齐木音的脸颊往下淌，像是碎玉一样晃悠悠地挂在睫毛上，碧眸清浅澄澈，整个人在夜色里闪闪发光，漂亮得不像话——反正是把刚变成颜狗的爆豪给怔住了。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句话，因为我有很多瞒着你的事情，而且也曾经对你做了讨厌的事情……”
他口中“讨厌的事情”指的自然是初见时用个性将爆豪洗脑的行为。
可落在爆豪眼里自然是一脸懵逼：哈啊？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这混蛋还有事情瞒着他？
金发少年像是为了整理思绪，微微晃了晃头，稍显幼稚的动作像为了甩干毛发的猫咪一样。他的脸红扑扑的，随着话语开合的双唇泛着水光，认真地说，“你是因为被我牵累才会来到这个世界里的……”
“继续说。”
爆豪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喉咙里干燥无比，鸽子血却猩红发亮。
“那个，对不起。”
他给出干巴巴地道歉。可爆豪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你可别以为说这种话就可以一笔勾销了！给我从头到底解释清楚……先从名字开始！还有是谁派你来的！敌联盟的家伙吗？目的呢？混进雄英究竟打算做什么？”
噼里啪啦的亮光在爆豪的掌心跃动，这是个性发动的前兆，而他的脸被忽明忽暗的光照亮，表情晦暗不明，湿漉漉的发丝微翘，倒显得比平时乖顺几分。
“唔、爆豪你的问题太多了。”
齐木音接住从头上滑下来的外套，被雨水沾湿的金发服帖地蹭在脸颊上。他的表情和爆豪曾经见过的无数次一样，冷淡矜持，纯良无害。
“那你也得回答！”
“好吧，那首先从名字和身份开始。如你所见，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连‘齐木音’这个名字都是任务用才取的。”
“……你他妈是在哄小孩吗？”
“那爆豪你是小孩吗？”
“艹，老子比你大……等一下，你失忆了，也就是说不记得生日？”
金发少年乖巧点头的模样让他只能憋屈地忍住，但就这样放弃还是有点不爽。爆豪偷偷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开黄腔让他嘴角都在哆嗦，还是努力维持声线平稳，“反……反正老子哪里都肯定比你大！懂了吗？”
虽然完全听不懂爆豪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齐木音肯定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年龄比较，再加上对方涨得通红的脸，连他自己都像是被传染了。
人生首次体会到羞耻心的金发少年直接把刚才从脑袋上扯下去的衣服又拉上来盖住脸，脸颊滚烫，眼神飘忽，“下雨了，好冷啊。”
“冷就把衣服套上啊！”
“套上了。”
“……哦。”
于是这两人就像傻子一样站在雨里，刚才还急着要赶路离开，结果现在谁都没先提出继续走，像罢工的木头人一样呆愣愣地相对无言。
就在这份充满羞耻感的静默仿佛要持续到下个十世纪之前。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出于“好心”，从齐木音的口袋里幽幽地传来充满怨念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一下。虽然你们聊的很开心的样子，但还是先换个地方比较好哦？”
“……”
两名金发少年错愕地看着彼此，还是爆豪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仿佛抢劫般的架势，从齐木音口袋里抢过手机，尽管没有说出口，但脸上写满“这玩意儿成精了丢了吧”，就准备用暴力先炸一顿。
似乎是没想到爆豪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等齐木音回过神去抢的时候，对方已经摆出了炸手机的姿势。
可怜手机在线自救：“别激动！我只是个手机AI而已，类似Siri的进化版……”
“别开玩笑了，谁家的AI能随便操控手机啊！你就是个病毒吧！”
“空助哥的话可以做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