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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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沅从他波澜不惊的陈述里面,也听出了惊心动魄的味道。他几乎是从猛兽的獠牙里硬是将她的地址抢了出来,多么不容易。他眉头那一道疤痕是他搏斗的物证。

  在白满川的独家专访火速播出后,才开始了真正的轰动。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白满川的演员身份,以及那近似传奇的救人逃亡经历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复制。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实力派演员,那么现在,这次事件过后,他已经成功走进了大众视野。换句话说,他彻底红了。

  与此同时,他眉头的疤痕,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离开演艺界。某导演放话了,只要白满川肯来,他的戏就永远给他留位置,不能让英雄陨落。

  黎晓特别激动,觉得一直不温不火的明珠终于发光。白满川却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江沅理解他,这样的红不是他要的。他甚至也不在乎谁对他演技的认可,他只想拍戏。

  在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里面,有人在质疑这个问题:“第三个绑匪去哪儿了?”

  事实上警方只发现了两具尸体,剩下的都是白满川自己说的。

  渐渐有了些阴谋论,有人猜测他跟绑匪根本就是一伙的,但是那两个绑匪万万没想到会被白满川弄死了。有人翻出了白满川不红的时候坐在地上吃盒饭的照片,说白满川是穷怕了,才自编自导这一场戏。全是为炒作。

  这些并不影响白满川红得发紫。尽管他脸上的伤还没彻底好起来,但是他的通告、剧本如潮水一样发到他的经纪人手里。他比以前要红得多,也不得不在各种场合被问及这一段经历。他自己说得都想吐了。

  一个故事说上百遍,总有些前后不符的细节。于是又引发新一轮的猜测,没完没了的猜测。记者们消息灵通,但因为白满川和警方的保护,暂时还没人骚扰江沅。

  秀姐织着杯垫,边说:“你怎么看?”

  江沅心不在焉,捏着床头的向日葵:“你不也亲眼见过刀疤男吗?是有第三个绑匪的。希望快点抓到第三个绑匪吧,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白满川现在出入都开始带保镖了。

  “别担心,你看小白自己都不怕。”秀姐把杯垫织完了,又开始绣十字绣,闲不下来。

  这也是其中一个问题。路西私下里拉着江沅说过,白满川太镇定了,似乎笃定第三个绑匪并不会回来找他麻烦一样。他病愈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去葬礼,而不是报警,确实奇怪。

  不管别人怎么说,江沅选择相信白满川。她希望其他人也能相信白满川,悄悄地上论坛替他说话。可惜没什么效果。经纪人发了不少通稿,也盖不住全部的质疑。

  一天没抓到第三个绑匪,白满川就要一直受怀疑。

  秀姐见她心事重重,又问起她感情如何:“我看小白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他什么都没说,难道要我主动表白?”她一时还放不下骄傲,“以前都是他追着我跑的。”

  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便拿过秀姐织的杯垫:“以前我爸追我妈妈追了好久,我妈一直没答应。后来有次跟我爸吃饭,她什么也没说,就给他送了个杯垫。”

  她拿起那个圆圆的杯垫,指着中间的位置,“这儿绣着我妈的名字。可把我爸高兴坏了。后来我妈过世了,还一直放在客厅里,用一个大画框裱着。后来我也想学,但一直没找到会绣字的老师。”

  秀姐听得神色黯然,转过身去偷偷蹭了下眼角:“我会。”她略微哽咽,“我可以教你。”

  江沅眼前一亮:“那就绣一个川字吧。”她暗自庆幸:幸好他名字笔画少。

  秀姐边教她边问她关于母亲的记忆。江沅其实自己也记不太清楚,毕竟妈妈过世的时候,她还挺小的。她只记得自己被妈妈牵着小手,妈妈附身温柔地对她说:“今天老师教了什么?”

  “五十五加八十八等于多少?”

  “宝宝晚上不可以吃糖。”随后给她详细讲为什么不能吃糖。

  她脑子里就只有这一类模糊而散乱的记忆。其他全是在她长大以后,她父亲给她讲的。

  她看秀姐神色黯然,想起她还有一个在外失散的女儿,便问:“你跟她见面了吗?”毕竟秀姐是癌症末期。没有做化疗,她仍然是瘦了一大圈,不似人形。她不想秀姐的人生末路留下遗憾。

  秀姐却只叹了口气,也没说见着没见着。见她不愿意提,江沅只好安抚一样地拍拍她的肩膀。

  秀姐在家里还有丈夫和一个上高中的女儿,但在她人生最后的时间里,她却选择留在香港。每天与丈夫女儿打电话,在香港住最便宜的医院,用最便宜的药,其实也不便宜,她快要待不下去了。

  江沅知道她是舍不得回去,也感觉到秀姐对这大女儿的愧疚。这十多年来的亏欠,正日夜折磨着这个中年女人。她偶尔也想,如果她是秀姐的女儿,会不会原谅秀姐?她想不出个答案。

  秀姐拿起织料,笑意盈盈:“来,坐这,我教你。”

  江沅一愣,也笑:“好。”

  江沅不眠不休,学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满川也正在承受社会各界的刁难和质疑。警方仍然没有找到第三个绑匪,铺天盖地搜索,翻查记录,录口供,各种书页哗啦啦响,法医检验报告到底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各种疑难点反反复复。

  这些,白满川也没跟江沅提过。所以等到江沅织好了杯垫,约了白满川出来见面的那一天晚上,江沅亲眼目睹一个男人冲上来丢西红柿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西红柿一下砸在地上,红色的汁液四溅开来。它并没有砸中白满川,但已经足够惊吓到她。江沅抬头看白满川的背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意识挡在了她的前面,让她的心骤然柔软了。

  白满川护着她进门:“不用管他。”

  江沅坐下来看菜单,又从菜单上方探头望白满川一眼。白满川头也没抬,仍然看菜单:“想问什么?”

  “你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吗?”

  “习惯了就好。”白满川不太在意,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从她这一言半语里听出了隐藏不住的担心。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江沅嘀咕。

  “你。”

  有人在台上弹奏着不知名的法国小曲,飘逸的女声在轻轻吟唱。淡黄与亮橘的光线交错落在对视的双眼。

  江沅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了,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白满川又说了一遍:“你。”

  对视的时候,什么都像凭空消失了。她的视线里只容得下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他的高傲中和了凤眼的娇媚。两人对望,如同棋逢敌手。

  “你担心我。”白满川一字一顿,“是不是?”

  江沅的心跳乱了。

  她曾经是那个江沅,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带着一群人大闹天宫的人形猴子。

  或许是年纪,或许是这弄人的命运,她包裹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石头外壳。她成了一个更沉稳的江沅了。

  而在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又一次塑造了她。她不再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石头。她失去了这一份沉稳的外壳。

  她仿佛感觉自己要是点了头,就输了一样,但她感觉自己不怕输了。如果说一个人在乎起爱情里的输赢来,那她其实没那么爱。

  她的嘴唇动了一动,心跳像一场动荡不安的战火,迅速燃烧了整片心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软化成一团糨糊:“大概吧。”

  她说完了,不顾什么懊恼得想捶自己脑袋之类的情绪,只迅速地抬起头来。她等待着白满川的还击、嘲弄,或者其他的。

  但是白满川又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按捺住笑意:“看看吃什么,吃完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这几个眼神很值得品味。

  她事后想想,挺像她在赌场里常常看见的表情。一开始是下注时略微迟疑的表情,其后就是揭开骰盅的瞬间的表情。惊喜与押对了的激动交织在一起,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略微失望地低头看菜单。菜单上的字一行一行地跳动着,她开始思考自己要选一个什么时机拿出杯垫。她不像一般人没有勇气揭开底牌,或是忌讳旁边站着的保镖之类的。

  她要选一个最漂亮的时机,拿出自己的筹码,全部压上去,推到对面,赌一个赢字。但她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早就赢了。

  就在她要开口的瞬间,一个瓶子一下撞到桌脚,溅出些透明液体。白满川立刻起身,回头。因为剧烈震荡,瓶子里再次冒出泡沫。

  江沅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她怀疑那地上的瓶子里是硫酸。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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