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江沅以为她不信。这时势,逮着一个明星就说是我老公,我男朋友。江沅拿出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给她看:“是他以前送给我的。”她沉浸在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眼神。
女人追问道:“那挺好的。他挺火的,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他对你好不好?你说欠债是怎么回事?”一口气问了很多。
江沅有点懵,以为她是八卦,想到自己万一死了,这些事也没人知道了,倒是如实告诉她了。
到了晚上,江沅也开始犯困的时候,悄悄摸到女人边上,把她摇醒:“该走了。”
女人睡眼蒙��,掐了自己一把,才醒了。
江沅从窗户出去,见是香港常见的村屋,门外就是一大片水塘。她小心翼翼绕回前门,探头出去看,见那开阔的大屋里,两个男人躺在椅子上环着手臂呼呼大睡。小房间要从男人身后拐进去,肯定也是上了锁。而钥匙大概在他们的口袋里。她不敢发出动静,便出门找了几块砖头,按照约定好的计划,把砖头丢了进去。
没多久,女人也顺利爬了出来。
两人沿着厕所后方去找摩托车,却听见身后一声大吼:“站住!”一回头,一个男人提着裤子跑过来,还回头喊另一个男人来。他显然刚从隔壁厕所出来,裤子还没来得及提,就撞见她们逃跑了。
两个人不要命地跑,还没跑到摩托车就被抓回去了。
一个黑背心的男人把她们扯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大房间里,随手抄了桌上的西瓜刀就抵住她们的脖子:“看到我脸了。”回头对另一个男人说,“怎么办。”
江沅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捂住眼睛:“没看见!”
女人急忙挡在她面前:“她真的没有看见!”
另一个男的脸上有一个刀疤。刀疤男把西瓜刀拿了下来。
“看见就看见。”他掂着那把刀,把桌上那西瓜破开,顺手戳出一个正方形的西瓜块往江沅脸上递过去,颇为悠闲:“吃。”
听这意思,肯定是要杀了她们的。两人都吓破了胆子。江沅到底是胆子大,想着反正也得死了,吃不吃瓜都得死,伸手接过来就吃了。
刀疤男笑了:“这个女的挺有意思,胆大。”他把刀丢到桌上,发出咣当一声,“我放一个人走,谁给钱多,就放谁走。”
江沅还没来得及吭声,女人斩钉截铁说:“你放她走,我没钱。你让她走。”
刀疤男和黑背心男都笑了。
江沅不敢相信人性在这个时候这么经得住考验,她自己甚至都迟疑了一下。她低声说:“你疯了?”
女人不顾一切似的,一下跪在地上,因为极度恐惧而嘴唇颤抖,浑身像个筛子似的,抖得厉害。“你也是求财的,她、她有钱。她认识白满川的,你放她走。”
两个人顿时来了兴趣,追问:“电视上那个白满川?”
女人就差没磕头了:“是他,是他,他有钱。他们是情侣,他还给了她一条红绳,是真的。”
两个绑匪都望着江沅,她后悔自己告诉这个女人这么多事了。她发自内心不想拖累白满川:“我不认识,我就吹牛的。”
刀疤男不信,指挥黑背心去拿了她的手机来,抬下巴:“翻。”很快就翻出白满川的电话,他笑嘻嘻地说:“哈,还真有。干脆直接绑了这个白满川,让他来交赎金。”
黑背心搓手:“可不是,老板叨叨半天,给那么点钱。不如这半根汗毛的。”
“他不会给钱的。”江沅见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恨不得撞墙,“我们都分手了,之前他恨死我了。不可能给钱,更不可能来的。他会报警的,还会暴露你们。”
两个人都听不进去了,说着富贵险中求。黑背心看守他们,刀疤男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江沅能够感觉到中年女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自然也知道中年女人是为她着想,想让她活下去,或许是想哪怕活不了,也能实现江沅早前说过的愿望。
江沅一直希望知道白满川是不是还在乎她,只要他肯来,那就证明了一切。哪怕她最后也是要死,也算得了一个答案。
江沅无法谴责这个愿意为她牺牲的陌生中年女人。
这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江沅感觉自己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她既自私地希望白满川愿意救她,又渴望白满川拒绝。两个念头斗争着,最后渴望白满川拒绝的念头,占了上风。
一定要拒绝……
只要他活着。他做了这么多慈善,还有那么多的理想没有实现,不要让他遭受这样的事。什么过去不过去的,在乎不在乎的,不重要的。江沅不相信神佛,但她临急也想抱一抱佛脚,希望有谁听到她的祈祷。
终于,刀疤男回来了。他满脸青筋突起,让那一道横在脸上的刀疤像几乎要跳出来一样。他的愤怒证实了一切。中年女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江沅却一瞬间自然也是茫然和失望,但更多的是高兴。她松了口气,靠在桌边:“我就说了,他不会来的。”
刀疤男的意思却是,接电话的人是白满川的助理,并不是白满川本人。江沅一愣,刀疤男已经把电话塞到她面前:“怎么是助理接的?你来说。”
这电话是白满川的私人电话,助理是负责他的另外两部手机的。按理说不可能是他助理听电话的。江沅也觉得奇怪,但还是伸手想接过电话。
黑背心忽然吼了她一下,凶神恶煞的:“喂!快点!”
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就掉在地上。刀疤男捡了手机,顺势一巴掌拍到黑背心的脑门上:“吼什么呢?吼给谁听的。”
黑背心一阵龇牙咧嘴又不敢说话了。
刀疤男努嘴,示意她快点。江沅咽下口水,把手机放到耳边:“你好,我是江沅。”她转头看一眼刀疤男,手臂上的青筋突起,随时准备好要打架的状态,“找……找白满川。”
电话那头几乎一瞬间就冒出黎晓的声音,差点急得上火:“江沅!你没事吧!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一连串问话几乎是语无伦次。他急得方寸大乱,根本没法保持冷静。但这一点声音迅速被掩盖过去了,似乎是有人抢走了他的手机。
有人说话了。
“手机给我。”
江沅的心猛跳了一下。她迅速认出那是白满川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对面传来的熟悉声音并不清晰,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振奋了。
刀疤男:“你女朋友……”
白满川几乎立刻纠正了绑匪的“女朋友”三个字,认真地强调了:“前女友。”下一句话,她一秒振奋起来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她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他的身后有不少人吵闹的声音,大概都是不满这个冷血的说法。
白满川挪开了电话,江沅只能听见隐约的斥责声音:“不要吵。”他不慌不忙,听起来的确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要是替我杀了她们,算是帮了我忙呢。不过,我劝你没必要冒这个险,拿不到钱,还背两条人命,我不会感激你。”
黑背心和刀疤男都听傻眼了,不肯相信竟有这样的人,立刻就破口大骂。
中年女人也随之猛地抬起头,她是愤怒与绝望交杂在一起,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她把脸藏在手掌之间,开始冒出恐慌的低声啜泣。黑背心不耐烦,踢她一脚:“不许哭!听了烦。”她忙捂住了嘴。
江沅却感觉到自己反常地冷静。她当然很恼火白满川这么无情,但她也想,幸好他无情。
刀疤男很快冷静下来,对黑背心说:“别信他,演员说谎都跟真的一样,在那跟我们演戏呢。”他对电话那头说,“行,你决定了是吧,那我撕票了。”
死亡离得近,她止不住手脚发冷,发起抖来。她的手指搓着自己的手臂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试图再一次与刀疤男谈判:“你只是想要钱,我还有……”
白满川那头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电话被黎晓抢走:“你要多少钱,我有!”
刀疤男与黑背心对视着,逐渐露出笑容:“一百万,你有没有?”
黎晓正要说话,白满川抢回电话:“她不值一百万。”
路西气得动手打他,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电话是给我打的,你们少管。”
他捂住另一只耳朵,快步走进房间。
黎晓愤怒至极,用身体挡住了门:“白满川!算我看错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求你了,把电话给我,我来说!你没有钱,我有!”
经纪人抱住他的腰,把他拖了出来:“学学白满川有点脑子吧!一时间去哪里筹一百万现金,这是在救人,看不懂就别吵!”
路西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他恨不得有人帮他杀了江沅呢。小沅活不了了。”她不住地看手表,“警察怎么还不来。”
白满川不理会外面的喧闹,只反手关了门。他独自与绑匪谈判:“好歹算是一条命,我可以当做善事。之前我欠她十五万,今天还她一条命。”
刀疤男听这口气,似乎是愿意来交赎金了。他松动了,但仍想争取些:“十五万,打发乞丐?”
江沅急了,冲着公放的手机大吼:“不用你还!”她满腔的血液沸腾着,只觉得她在这一刻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他来还这十五万,“给出去的东西,我江沅从不要回来!”
白满川一时静了,没一点声响了。
刀疤男一脚踹上她的肚子,直把人踹在地上,她疼得冒冷汗,偏偏一声不吭。刀疤男转而对电话“喂”了好几声,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总算逼得白满川开口。
白满川缓缓开口:“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十五万买她一条命,多的没有,不要就算了。”这口气又冷又硬,不容质疑。
江沅从地上艰难爬了起来,气若游丝,仍努力冲着电话吼:“让你别来听见没有!”
这一声惹怒了刀疤男,他回头冲黑背心喊:“把她的嘴给我捂紧了!”黑背心赶紧跑过去,想找点什么布条塞住她的嘴,没找到,只得用手捂住她的嘴。
“十五万就十五万!”刀疤男醉翁之意不在酒,强调说,“你得亲自来。”
白满川沉默一会儿,江沅竭力挣脱开来,冲着电话大吼:“他们要绑架你,别来!”总算来得及把话说出去,但不知道电话那头听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