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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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爱吃炒面嘛?”经纪人拍了拍手,不喂鱼了,“今晚那个饭局你一定得去了,那个周佳佳找我好几次了。”
“不去。”
“哎哟,我的川哥!说了那投资人最近跟她走得很近……”
白满川又困又累,心情更是糟糕。
他躺在椅子上,抓了件外套披着,应付说:“我是个演员,不是个陪酒的。”他看了一眼手表,“等会儿广告是几点钟拍?”
经纪人还要唠叨,被他一打断,又说:“还有两个小时。”见白满川已经翻了个身似乎要准备睡觉,经纪人忙蹲着凑到白满川边上,“别睡,先听我说,”
白满川把外套往脑袋上一盖:“你见。”
“大哥!人家是想见你又不是想见我……”
经纪人还要再说,发现白满川已经睡着了。
经纪人很烦恼。周佳佳是个关键人物,她帮忙翻译英语台词,答应帮他们找到某著名戏剧学校的台词老师来,更别提她和投资人的关系了。但是白满川不肯去见周佳佳,真是难办。
为了赶工作,她没顾得上吃上司买的披萨,饿到不行,去楼下吃云吞面。她快吃完的时候,感觉对面坐了个人。这个点来吃消夜的人很多,常常要拼桌,粤语叫“搭台”。她没理会,眼角余光瞥见似乎是个男人,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埋头吃。
老板过来拿着点菜纸:“吃什么?”
男人犹豫迟疑地看着菜单。
江沅抬起头,一眼望见穿帽衫的男人,帽衫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还戴着黑色口罩,几乎看不清他长什么样。邻居诶。
她多嘴了一句:“这个店有三宝,艇仔粥,炒面和油条。”
老板在旁听得哈哈大笑:“是熟客哦。按这个来一份?”
男人看了她一眼,点头。
这时,对面的男人蘸了点水,在那个木桌子上写字。
江沅看他突然在桌上写字,有点莫名其妙,眼角瞥见他打了下手势,似乎是写给她看的。她歪头看了半天,以为是个谢谢,没想到他写的是:“怎么才吃饭?”
其实也就见过一次吧。他倒是自来熟。
江沅跟着蘸了点水在桌上写:“你喜欢这样说话?”
男人指着自己的喉结,又写了一个“疼”字。
嗓子疼?
她低头继续吃面。其实都快见底了,但她不肯走,想看看男人口罩底下到底长什么样子。于是她吃一口,便停下玩一会儿手机。
男人也没跟她搭话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面送过来了,男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扯开口罩,把面送到口罩底下吃。
江沅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吃?她苦苦等了半天,还是没看见。
她抬手结账,准备起身的时候,男人在桌上写:“再见。”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脸。
她看得噗嗤一笑,莫名想起与他第一次见面,怀疑他是杀人犯,怕得要死,连手机都忘了的事。看不出来这男人还挺可爱的。
她拿出手机把小猫头拍了下来:“走啦,拜拜!”
江沅回去的时候,路过隔壁屋子的时候,望着隔壁的那个叮当猫,竟然也不觉得恐怖了,只觉得他童心无限。
但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才想起,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江沅听着声音,似乎男人回来了,便赶快写了个纸条传过去:“邻居,你叫什么?”
邻居半天没有回应。
白满川刚到家,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真病了?”
“嗯。”他咳嗽着压低声音,怕邻居听见。他喉咙里火烧火燎,几乎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但病情并不是推迟拍摄的最重要原因。他常常带病工作。在这一行,有人找,最好忙到没空看病才是好事。清闲久了,便要在这圈子里消失。
“你要是真休息,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还往外跑。我可知道了。”
“谁跟你说的?”白满川很快明白过来了,江沅兼职的那一家店老板就是经纪人的朋友,怎么会不跟他说?“你别管。”
“我才懒得管!你明天真是要好好休息,别发烧了!唉,你这人啊,人家都不把你当回事,还默默做了那么多事也没人知道……”
白满川挂了电话,眼角余光瞥见墙边滚过来的小纸团,拿了起来,见是江沅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在纸上写了半天,删删减减,白满川这三个字,写到三点水,总要停下。
他转头看着窗外,想起剧本里写到的一段话。在审讯室里,隔着玻璃,他饰演的哥哥听到警官问那个连环杀人犯,还记不记得他弟弟叫什么名字。
连环杀人犯若无其事,想了半天:“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可能叫张三?”他哥哥当即恼羞成怒。他与之相依为命的唯一一个弟弟,他曾经也嫌弃过他不学无术,如今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因为他弟弟的名字是一个生僻字,连报章也把他弟弟的名字写错。
可见一个名字,多么重要。
而江沅满怀期待的名字,显然不会是一个白满川。当然他也不稀罕。白满川这么想着,最后换一张白纸,写下一个。
“1203。”这是他住的门牌号码。
第二天早上,江沅收到一张纸条:“1203。”连个名字都不说?江沅气得跳脚,兴趣骤减,把纸团捏了,丢垃圾桶里去了。
谁在乎!
日子无风无浪过去了一两个星期。迈入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江沅与这位邻居渐渐熟悉起来。她买了一个复古唱片机,转盘里唱着不知忧愁的古典音乐。1203似乎也很喜欢,偶尔也在她门口给她放上几张她买不到的碟,让她播给他听。
尽管隔了一面墙,但灵魂上好像有了个伴侣。1203非常了解她的喜好,常常让她想起曾经与白满川一起的时间。两人偶尔会在那一家茶餐厅碰上面,1203永远只点那三样。
又是周六早晨,江沅准备出门的时候,收到1203的纸条:“晚点见。”
是要一起去茶餐厅吃饭吧。江沅把纸条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颇为懊恼。可惜她要加班,晚上不知道能否准时回家。
要不是下午的时候,白满川在他们公司楼里拍广告,江沅能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起初是在大楼里面,听见同事们都一窝蜂涌到落地大玻璃窗边上。她刚来这公司,跟同事迅速混熟。一同事主动凑过来:“外面在拍广告,趁老大不在,快去看。”
“有谁?”
香港地方不大,常常有明星在街头拍戏,倒是不足为奇。
“白满川。”同事往外一指,“就在外面吊着呢。”
江沅一听都想笑了,怪不得同事们都在拿手机拍照。这种窘态她是一定要拍下来的。见了她,白满川恐怕要气得吐血,这就是她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她挤到窗户边上,正伸长脖子往底下看的某个同事不太高兴:“你不是不喜欢白满川吗?现在又来凑什么热闹了?”
“谁不喜欢看人吊钢丝呢,哈哈哈哈。”
忽然,白满川呼啦一下,吊钢丝到他们面前。他穿一件黑色背心,线条极为漂亮流畅的背脊一览无余。众人都是一阵惊叫。他一个转身似乎是要拍转身踩上墙的戏。他转头,江沅一抬头,正好就对上视线了。
江沅见他一愣,皱着眉头,她也有点不高兴比了个中指。
谁知,白满川一脚踩空,脚底在玻璃上一滑,差点跌下去了。幸好还吊了钢丝,他在空中荡了一会儿,很快又稳住了。他打了个手势,表示要暂停一会。
见到白满川踏空那一瞬间,江沅心脏几乎都停住了。
她吓得面色发白,担心不已,不住地往下看,也不知道白满川怎么样了。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她,责备的口气很是明显:“江沅!”
“我……”江沅百口莫辩,她怎么会想到这么严重,但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她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有人喊住她:“你去哪?别看白满川了,说是不拍了,还有老大在上楼了,赶紧回来。”
江沅急道:“他怎么样了?”
“谁?”
“白满川!”
“啊?不知道啊,腿扭到了吧。”同事一脸奇怪地看她,“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
“我没……”正说着话,老大从门外进来,她忙跟老大请假。前两天,这铁血女战士发高烧都咬牙来上班呢,今天破天荒请假,老大也好奇得问个为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家里有事。”
江沅边跑下楼,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因为愧疚,并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到了楼下,她隔着满满的人潮,看着不少粉丝挤在她前面,不停担心地追问白满川的情况。
她才突然意识到,白满川已经走得很远了。
白满川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保姆车。走到保姆车到时候,他似乎是回头望向这一堆粉丝,但也只是一眼,他便摆摆手,躬身进车。
江沅站在原地,心里莫名有点难受。她忍不住打开微信。
起初是一句“还好吧?你怎么这么脆弱啊!这都看不得?”,后来想想,改成了“对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但看来看去,比较像是她江沅中了邪才可能会说的话。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一句:“算我不对。”
见白满川没回,江沅一颗心又吊在半空晃。她又发一句:“没死就回个信息啊。”
过了很久都没有回。
江沅敲了下自己的头,算了,白满川最不缺嘘寒问暖的人。准备走了,才收到了白满川的回复:“想探病?”后面附上了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