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赎罪190
忽然,他的手指挪开,扣在她的下颌。宋合礼摘下眼镜,凑过去,吻在她的唇上。
沈漪将时易紧紧抱在怀里,单手按着他的脑袋在自己的肩颈上,不让他回头,被迫地接受着这个充满控制欲的吻。
这是一个警告。
告诉她,一切都是由他宋合礼来决定的。
眼泪融入唇齿间。
很久之后,宋合礼才放开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把他送走,回到五金街,能不能从那里自己再爬出来,看他自己的本事……小漪,而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
“……我儿子少了一条腿,以后你就是他的另一条腿。我们不会分开,但也不会再有孩子,宋谦会永远是宋家唯一的儿子,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欠他的。”
沈漪不敢吭声。
她知道,只有这样时易才能活下去,否则,以宋合礼的手段,让时易死,易如反掌。
所幸他还痴迷着自己,她便在他身边永远地做一个人质。
于是,在住进宋家一个月后,时易被赶了出来。
和来的时候一样,他抱着自己的坏了一个轱辘的小汽车,他妈妈没能将他送回来。
五岁生日的第二天。
时易孤零零地站在清晨中的五金街上。
没有一屋子的玩具,没有柔软的床垫,没有和善的玩伴,没有精致的餐点……
街口,按摩店的老板娘打开门店,泼出一盆脏水,里面震天响的电视声传出来——“据报道,这是燕城二十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从上个周周一开始已经入伏,请市民们妥善安排出行和居家活动,防止中暑……”
头顶的雾渐渐散开,阳光冲破。
但五金街依旧是灰蒙蒙的。
时易看见从前面的居民楼下走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他手中的酒瓶还在滴着液体。
滴答,滴答,滴答。
滚落在地上,顺着斜坡往下流去,混合着刚才的一盆脏水,淌过时易干净的新鞋,划进污臭的下水道。
那是时易的生日礼物。
现在被迫充分的浸润在五金街中。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将酒瓶随手一扔,裂开嘴,对着自己露出笑容。
那天,时易学会了一个新词——
煞星。
是在宋家保姆的嘴里听来的。
时易闭上眼睛,宋谦断掉的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现实。如果是梦境,那他在梦中是个小王子,住在一座城堡里……可是为何结局变成了这样。
从五岁之后,时易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没有任何一只生日蜡烛为他亮起,相反地,燃尽的蜡烛变成了一种悼念。
他有时候会想,到底是从未得到过更好,还是得到了又失去更好。
时易得不到答案。
他再也没有从噩梦中醒来,活着的每一天都变成了赎罪。
*
故事讲完了,这似乎用尽了时易的全部力气,血流得太多,他沉沉地睡去,蹙着英俊的双眉,紧紧拉着辛念的手,似乎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一样。
辛念抹掉眼泪,趴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个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
“见到他了?”
宋合礼将茶杯放在沈漪书桌台上,轻轻地问。
“合礼……”
沈漪轻轻垂下眸,看上去柔弱又美丽。
和她做夫妻将近二十年,宋合礼再了解不过自己的妻子,她看上去柔软,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坚韧,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家立足。
他阖上双眼,将眼中的情绪遮住。
如果说自己把她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离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世界上生存的话,那么沈漪其实也有了同样的方式让自己深深地痴迷于她,没有她便会活不下去,永远不会离开她。
他很清楚,沈漪并非不爱自己,哪怕恐惧也是深刻的。
宋合礼不在乎妻子的内心是多么复杂,他只要他们之间的的情感是浓烈的。只要是这样,他们便永远不会分开。
他将双唇深深地贴在沈漪修长的脖颈上。
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她的身边。
“我指的是时雨。”宋合礼似乎是笑了,将她的头发撩在肩颈之后,“你早就见过时易了,不是吗?陈家那小儿子在藏城出事,就是时易救下的,小漪……你别骗我。”
提起时雨,沈漪变得更加沉默,那是她曾经最深的痛苦。
宋合礼俯下身,将沈漪手腕上的表摘下来,轻轻抚摸着一块娇嫩的皮肤。
那里曾经刻着时雨的姓氏,当年嫁给宋合礼的时候,洗掉纹身的技术还不够高明,无法干净地清除掉,宋合礼觉得刺眼,便让沈漪做了手术,令人给她换掉了手腕那处的一块皮。
“……”
“还是我儿子了解我,小漪,我知道你今天又让时雨看见了,我真的嫉妒得发疯,我不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分钟。”
“……嗯。”
“明天去做什么?”
他又问。
沈漪没有说话。
宋合礼轻轻弯起眼睛,咬在她脖子上的青筋,“你知道怎么让我高兴……只有这样,我才让你去看你儿子。”
*
清晨六点半,沈易准确的生物钟叫醒了她。
她睁开眼睛,枕边已经没有人。宋合礼每天六点便会起床,出门跑步,然后阅读早报,数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懈怠过一天。
她丈夫的生活精确到让沈漪偶尔觉得他皮肤之下皆是冰冷的机器构成的。
她坐起身,拿起床头的手机,找出昨日王叔给自己发来的辛念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