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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何宇恺长得是挺不错的,就是矮了点,感觉没比你高多少的样子。他还挺花的,女朋友可没少谈,学姐学妹撩得不少。”张佳妍越想越觉得何宇恺配不上自己同桌,又矮又花心,筠筠又这么单纯,忙道:“你可别被他花言巧语骗去了。”
纪筠举着水笑开了,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漾开了小水花,桃花眼弯起的时候,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她的右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显得眼睛含情脉脉。
不光张佳妍,连旁边聊着明星的女同学都看呆了。
“你们在聊什么……”
一群人都一副失神地样子看着她,纪筠收敛了笑意,左右看了看,道:“怎么了?”
最远处的女生机械地摇摇头,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纪筠,难怪你很少笑。”
张佳妍掐着嗓子说道:“亲,这边建议您少笑笑,因为,会偷了别人的心。”
“哈哈哈哈到位!”
一路走进教学楼,下了课以后,初三这一排就是没有初一初二热闹,上完体育课大家都燥热,门窗都打开了,打完篮球的男生一个个都穿着短袖或者袖子撸起。
班级里吵吵闹闹的,都 high得不行,喝着冰水吃着零食。纪筠也热,但她更怕感冒,她体制不是太好,很怕生病,尤其现在关键时期。
她一手拿着小本子扇风,一手拿着笔做题目,把回家作业做完了,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买的卷子。
即便边上再吵,这边就像是罩了金刚罩,什么事都影响不了她,周围的人原本还很起劲,可看着纪筠,都觉得有些羞愧,也纷纷拿出书或者卷子来。
以纪筠为中心,像是辐射成了一个小圈子。
正在窗户边观察的钱震华欣慰地点点头,纪筠这个女孩真的是很坐的住,性子很定,在这个年纪,学习氛围是很重要的,不是你影响我,就是我影响你,钱震华还是希望班上像纪筠这样的学生多一点,能够带动更多的人学习。
“咳咳咳咳!”某个男生视线从窗户前掠过,心头一跳,立即正襟危坐,疯狂咳嗽。
钱震华从后门走进来,利眼从后排的几个男生滑到前面叽叽喳喳的一群女生:“怎么的,都喉咙痒啊?把衣服都穿起来!才几月份啊,马上要一模了,都把身体给我护好了。”
下节课是班会课,一般是半节课讲事情半节课给学生自己做作业。
钱震华胳膊肘夹着本子往前面走,班里已经安静下来了,钱震华站讲台上,环顾一圈,开始讲话了:“今天的班会讲几件事情,第一,两周后就是一模了,大家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过两天我会把大家这三年来的期末成绩汇总一下,均分排名大家都看一下,已经处于保送范围的要继续保持,差一点点可以努力一下的,这次是非常好的机会……”
这种时候,越是有希望保送的学生就越努力,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保送的名额,更是为了能够得到最好的两所学校的名额。
名单出来以后,纪筠看到自己排第五十八名,和记忆里差不多,不过她上一世因为家里的变故,一模没考好,退到了九十几名,只能进八大高中里最后一所。
现在五十八名,只要她一模维持住,就可以进入H师大附中和H市外国语中学的笔试。
名单拿回去,纪父纪母很高兴,恨不得把闺女夸成一朵花。
他们念叨前几名也没高多少,名单上基本上分数咬得很紧,五六个人才能相差一分,一模的竞争就很激烈了。
纪筠无奈地望着他们,嘴角却愈发往上,心中的那份欢喜与向往怎么都抑制不住。
“筠筠加把劲,一模只要五十名左右,就能进H师大附中和外国语学院的笔试,就算进不了这两所,也还有的挑。”纪母光是想想就浑身动力十足,想着该买点什么给女儿补补身体,营养得跟上。
纪父问道:“筠筠有没有想好考哪所高中?”
纪筠犹豫了一下,首选肯定是最好的两所,师资力量就比别的好上一大截,升学率更别说了,但这两所学校的侧重点也是不一样的,H师大附中就明显是冲着清大和北大去的,以国内升学为重点,而外国语学校有一部分是国际部,校本部里面也会有申请国外的大学以及保送的,每年高考的学生极少。
不过国内的一些知名大学都会给这两所学校一些保送名额,学费上没有特别大的差异,除了国际部,但外国语学校的确大部分都是有钱人。
“应该会去H师大附中吧。”纪筠内心对H外有一种隐隐的排斥,也许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那样的学校总有种贵族、特权的感觉。
纪父笑呵呵地说道:“先别急着做决定,不是说一模成绩出来以后,两所学校都有参观日吗?要真能进,我们都去看看。”
两所学校抢生源还是很严重的,这两年也是花样百出。
“对啊,先别想那么多,咱们尽力考,看你喜欢哪所就上哪所。”纪母摩挲她的发顶,极尽地温柔,纪母不免又想起那一年,她和丈夫得知女儿生命垂危,疯了一样赶回去,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瘦弱奄奄一息的女儿。
那是她第一次对婆婆破口大骂,他们把女儿接回了身边,刚来的一段时间夜夜惊醒,要搂着他们才能睡得安稳,多少个夜里,她和丈夫睡不着,看着女儿的面容,只想着,她快乐健康就好。
纪筠依恋地靠着纪母,笑着点点头。
“今天你妈又打电话回来了,说让我们回去一躺,我说我们忙。估计又是勇伟的事情,现在筠筠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和你妈说一下,这个时候就别来烦我们了。”纪母想到老家那边,眉头就皱了起来。
纪父好脾气地说道:“等过几天我空下来我回去一趟,勇伟做事情我不放心,他和那个老卢谈不拢,老卢说凑不到那么多钱,坚持要贷款,我觉得不大对劲。你放心,我们家也没多少钱借给他们,都压在工程上呢。”
这点纪母倒是不担心,纪父是个靠谱的,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靠他,就是心疼他平时这么忙了,还要去管老家的烂摊子,老家出了点什么事也来找他。
照纪父说的,那边出了事,他们也不得安生。
纪筠安静地听着,也不知道,这一回会如何收场。想起纪思敏,纪筠又有些恻隐之心,道:“爸爸,小叔的那个合作伙伴为什么总是撺掇着小叔去贷款?上次小叔不是说是那个老卢认识的人,那为什么他认识的人,他不去贷,非要小叔去贷?”
纪筠少有说这么一长串话的,也很少介入纪父纪母的谈话,纪父纪母也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她话语里的意思。
纪父心里头更是沉甸甸的,道:“我就是觉得不大对,才更要回去看看。”
纪母也不免埋怨纪小叔:“他做个生意,累得别人还要替他操心。安安分分地上上班,到现在也不错了。
纪父心里头装着这事儿,越发觉得不得耽搁,把手头的事情往后拨一拨,赶紧回了一趟老家。
第5章 重回十六05 不想谈恋爱的第五天(五……
临近一模,纪筠隐隐也有些烦躁,大抵是怕重蹈覆辙,纪父回了趟老家,夜里说在老家住一晚,更是让她有些担忧。
老家是在N市的一个小县城下面的镇上,H市是Z省的省会,N市在H市旁边,开过去两个多小时。
纪父是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的,面色不算太差。
纪母和纪筠都吃过了,菜还没收,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纪母心疼道:“怎么饿成这样?”
纪父咽下一大口饭,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一些,艰难道:“午饭没怎么吃,勇伟那个厂,估计得关。”
“真出事了?”纪母诧异道。
纪筠泡了一杯水放在纪父手边,纪父拿起就喝了一大半,道:“问题还不少,他们厂里加工的木门木板少了不少,也查不到,我和勇伟说,现在这个烂摊子越早出来越好,别想什么贷款买机器了,不像的,今年市场也不景气。那个老卢,我看不是心思正经的人,早点退出来最好。”
纪母都替纪小叔感到揪心,眉目忧愁:“这一下又折进去多少钱?先前开店亏了,现在开厂亏了,关键勇伟还不安分,钱没赚到,还背了这么多债。”
纪筠却是想着,若是小叔现在能迷途知返,好歹也就亏个十几二十万,不会弄得个家破人亡,他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又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
纪父直接把饭倒入剩菜里,就着剩菜和汤汁呼啦呼啦地吃,说道:“现在退出来还能及时制止这个亏损,以后只会越亏越大。”
“咱们家的五万……”
“大姐家不容易,大嫂估计要有怨言……”
纪筠阖上房门,心境慢慢平复,看了看画板上的画,总觉有些不太满意,换上新的画纸,拿起画笔,善恶终有时,她的嘴角慢慢上扬,想了想,换上一个淡绿色。
绿色,是希望,也是新生。
天气忽冷忽热,在一模前,很多同学顺利地感冒了,整个教室都是咳嗽的声音,老钱急上火,这种关键时刻也不能让他们不来,又怕传染给身体好的同学,买了一堆板蓝根,不管身体好不好,每天都喝一包预防一下。
纪筠虽然没感冒,但也戴上了口罩,其他人也有所感悟,生病的没生病的,都带上了口罩,学校每天都消毒,除开个别很严重的,病情没有继续蔓延。
一摸考试当天,对于在保送名单上或者摸得到保送边的学生,是比中考还重要的存在。
纪母怕给她压力,可又紧张,一会儿说不要紧张,反正还有中考,一会儿又说仔细看题目,别粗心大意。
纪筠觉得好笑,竟也没那么紧张。
为了一模,初一初二都放假了,今天考两门,语文和数学,完全照着中考的时间来。纪筠找到自己的考场和位置,涂卡的铅笔和写字笔再确认一下。
试卷发下来之后,纪筠先看了看作文,心里有了个大概,然后再回到前面去做题,一模向来不会太简单,毕竟关乎保送,语文上,两篇阅读就有些难理解,纪筠的语文不是太好,作文也背了好多篇模板,只求作文拿个保守的分数。
结束的铃声一响,试卷被收上去,纪筠立即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人,肯定里头有人要对答案,她向来不喜欢那种后悔的滋味,而对答案是最能够体会那种滋味的。
下午考数学,数学的难易程度是最容易判断的,你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对她来说,越难反而是有好处的,越容易拉开分数。
第一天考完,基本上一半的分数就定下了。
三天下来,大家考得都麻木了,考到第三天上午结束,下午就直接开始上课了,丝毫不给他们停歇的时间,立即就把刚做完热腾腾的一模试卷给讲了。
小学鸡们心口的创伤还没愈合,就要接受伤口撒盐。
“换汤不换药的题目,出试卷的就给你们绕了个弯,就把你们给绕疯掉了!”
“一个个的考试都考魂呢,这题做错的回去把公式抄个十遍!”
刚考过试,大家对答案也都有印象,对了一下,对自己的分数也有了个大概的估量,纪筠估算了一下,她应该能有一百一,主要是最后一大题的最后一小问有些来不及。
张佳妍整张脸都耷拉下来,趴在桌子上很显然是不大好,但纪筠不太会安慰人。
良久,张佳妍惆怅地说:“辛亏,我连保送的边都搭不上……”
“……”
纪筠想了想,道:“心态很不错。”
张佳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我就当你在夸我吧。”
纪筠弯着眼,她的眉眼干净柔和,皮肤白皙透亮,连眼皮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见,在别人口中也许像是嘲讽的话,但如果换成了纪筠,张佳妍从来不会这么认为。
张佳妍从来没有听过纪筠背后议论过别人,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一开始她以为她只是把想法埋在心里,相处久了,她才发现,纪筠是真的不在乎,她总有一种能让人静下心来的静谧感,像夏天森林里的萤火虫,宁静地散发着自己微弱的光芒,到了白天,就隐匿了。
数学课下了课,班上成绩好的那几位都跑到纪筠这边来。
“纪筠,你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怎么求出来的,我和标准答案差了点。”
“你估了多少分?”
前面几回考试下来,纪筠已经默默地升为班上的尖子生一类。
等他们走了,张佳妍低声道:“你傻不傻,当然是压低一点告诉他们,你信不信成绩出来,他们的分数肯定比告诉你的高,然后再一脸诧异地说,啊,我还以为我这题得不了分呢,没想到老师还给了我几分。你要是没考到你说的分数,指不定还会背后笑你。”
纪筠把试卷收好,她有些迟钝,表情有些疑惑:“可是,我就是估了这么点?”
似乎是没有人教过她处事的道理,张佳妍觉得自己操心得像老妈子:“这叫留一线,你想啊,要是你没考到你估计的分数,但是你告诉了别人,多尴尬啊,如果你告诉别人的分数压低一点留一点下降的空间,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分数就行了。就好比,别人问你收入多少,你月薪一万,但是你得告诉别人只有七八千。”
纪筠似懂非懂,她对人情世故上总是有些迟钝,上一世,她有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父母也为她打造了一座温室,当温室破碎的时候,她才从里面爬出来,刚懂得一些,她又被关进的“笼子”。
她亦有自知之明,好在她不爱多语,更不爱交际,旁人也敲不出什么来,而张佳妍这种时常坐她身边的,几个月下来也就把她摸的一清二楚。
纪筠眉眼盈盈,笑眯眯地说道:“我懂了,佳妍~”
张佳妍故作嫌弃道:“你懂个屁,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对了,筠筠,你是报附中还是外国语学校?”
纪筠:“我还不一定能保送,就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点。”
张佳妍翻了个白眼:“真会和我活学活用,别和我谦虚,就你这数学英语,一半也订下来了,小时候谁都想过考清大还是北大,放在这里也适用。”
纪筠想了想:“附中和H外是两种教育模式,附中虽然残酷,但可能更适合国内升学。我不是竞赛型的选手,家庭也一般般,只适合走一般人的路。”
她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如果能考上附中,应该还是会选附中的。
张佳妍撑着下巴说道:“我们家打算送我进外国语学校的国际部,以后也送我出国留学。其实,外国语学院也就是国际班学费贵,你要是成绩好,还能拿奖学金。而且外国语学校每年保送的名额很多,一年也就几十个人参加高考,你会过得轻松一些。”
她也有几分私心,这样两个人就又可以在一个学校了。她挺喜欢纪筠的,虽然从来不是她交友的类型。张佳妍觉得她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等我真的能考上再说吧,不是还有参观日嘛。”纪筠心底略有几分担忧,但又没有说。
一模过后的周末,纪父纪母想让她放松放松带她出去吃吃饭玩一玩的,谁知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纪小叔的事情没完没了,他和老卢谈崩了,老卢的意思是让他退了,他继续经营,纪小叔同意了。
因为之前别人送过来加工的木板莫名的少了许多,纪小叔就和人家谈,加工费就不要了少了的木板就算了。实际上老卢就是想等着纪小叔退出以后,把藏了的木板拿出来,拿到几笔加工费,好歹也能弥补一些,谁知被纪小叔罢了一手。
纪小叔这刚退伙,老卢被罢了一手,亏了本不说,厂还有外债,连夜变卖厂里的机械设备就逃了。
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是,老卢没有捞到多少钱,而纪小叔也没有负担高额的负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