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不变868

  昭哥儿立马拉住逄枭另一只手,仰着脖子道:“爹爹,娘亲在哭吗?你是不是要去处理朝务,不想去陪娘亲?”

  逄枭本来要问俩孩子的话还没出口,反而被问问住了。

  他之前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宜姐儿哭的那么伤心,如今留她独自一人,怕不是要更伤心了?他原是想去陪着秦宜宁的,谁料遇上俩孩子说悄悄话就给忘了。

  如今却是神色一凛,“时辰不早,咱们都回去吧。”

  孩子们一起点头。

  在逄枭抬起头大步流星走在中间时,昭哥儿在逄枭背后得意的向着晗哥儿眨了眨眼,眉间的一点美人痣衬着他漂亮精致的五官,显出几分俏皮来。

  晗哥儿咧着嘴笑,一边抓着逄枭的手倒腾着小短腿快速跟上亲爹的步伐,一面着急的说着话:“爹爹,以后要是太后欺负娘亲,您是帮着你娘亲,还是帮我娘亲?”

  逄枭一窒,无奈,“我不会让你们娘亲受委屈的。”

  “可是娘亲一直都受委屈啊。”晗哥儿像是不懂逄枭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们都说,以后娘亲就算是皇后了,也还是要被太后管,民间的媳妇做什么我娘亲就要做什么。还有,太后还说,我娘亲对逄家有愧疚,所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爹爹,到底是什么愧疚啊?我们是不是真的像太后说的那样,不是您的儿子?”

  逄枭猛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晗哥儿。

  晗哥儿有一双与秦宜宁极为相似的眼睛,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是眼角弯弯的,十分惹人怜惜。

  晗哥儿被生父帝王威仪压迫也没示弱,依旧歪着头看着逄枭:“爹爹,你怎么不说话了?”

  逄枭沉默片刻才道:“你很聪明,还学会在你爹面前迂回着告你祖母的状了?”

  “才没有呢,爹爹什么都知道。才不用我们告状。”

  晗哥儿一吐舌头,拉着昭哥儿的手就往前跑。小小的身子速度倒是不慢。

  逄枭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晗哥儿刚才怕不是在讽刺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给他们的娘亲出气?

  孩子才五岁就学会这么说话,显然是继承了他岳父的厉害,如此长大还得了?

  逄枭心里愉快了许多,此时无比感激秦槐远的付出,将他的两个孩子培养的如此懂事,敢与在大场合发言,且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去屈从旁人的看法,甚至还会引经据典的阐述自己的观点,还会在亲爹跟前迂回着耍心眼。

  这样的小孩,怕是个寻常的大人也未必能及。

  “臭小子,你们两个回去先给朕抄孝经!别想去找你们母后给你们求情!”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除夕

  秦宜宁此时已经盥洗过,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素锦交领褙子,半干的长发披散着,在橙黄的灯光下泛着光泽。除了眼睛还略有些红肿,已看不出刚才的伤心。

  可就算如此,是常年跟随她的人也知道她的难过。

  冰糖和寄云都很焦急:“我们不想嫁人,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往后我们就留在您身边。”

  “是啊,嫁人又有什么好的?”

  “说什么傻话?”秦宜宁拉着他们的手,“跟在我身边我当然欢迎,等你们成婚了,也还是可以常常进宫来看我,这也不耽搁咱们团聚。难道你们还想做一辈子的宫女?”

  “做宫女有什么不好?”

  秦宜宁素白的手撩了下寄云鬓角的碎发,“好了,你们都别冲动,也都别说傻话,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一个阶段要过去,就算舍不得,可下一个阶段到底会降临,你们都是好姑娘,如今我与王爷有能力,就给你们一个好归宿,将来你们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比在我身边做宫女来的好?”

  “可是……这深宫之中,哪里还有能贴心的人?”冰糖吸了吸鼻子,摸了一把泪。

  秦宜宁无奈的叹气,“总要去适应啊。你们成亲后,也要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府里的大事小情都得你们自己做主,那样的日子你们也要去学着适应。好在有皇上和我在,虎子和汤秀也不敢暗地里欺负你们。”

  寄云低着头道:“我们是有您给撑腰,可您呢?”

  秦宜宁笑了笑,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我?自然是有皇上来撑腰了。身日子还长着,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们呀,就不要为我操心了,难道真要在我身边蹉跎成老姑娘了?再说皇上的旨意都下了,让你们择日完婚,圣旨是能抗的?”

  冰糖和寄云也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即将步入另一段生活,他们迷茫,也很舍不得。

  秦宜宁拉过二人的手,一左一右的摇晃着:“好了,你们且安心吧,我叫人给你们预备了宅子和丰厚的嫁妆,陪嫁的婢女也着人给你们选好了。往后有我做后盾,皇宫就是你们的娘家,你们就只管大胆放心的去往前走,未来的路还长着,日子只会更好,不用怕,知道吗。”

  知道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寄云和冰糖就算再舍不得秦宜宁,也只能谢恩,抹着泪退了下去。

  二人刚一出门,就看到逄枭正站在面前,身边的宫人一个个垂手而立噤若寒蝉,也不知他在门前等多久了。

  二人赶忙给逄枭行礼:“参见皇上。”

  逄枭摆摆手,先是伸长脖子往屋里看看,又低声问二人:“你们主子现在心情如何了?”

  “自是伤心的。”冰糖低声道,“只是皇后是个要强的人,她的伤心通常都能自己消化。”

  逄枭的心里揪了一下。想起刚才听两个孩子说的那些话。姚氏在孩子面前尚且肆无忌惮,在秦宜宁跟前恐怕更是过分,恐怕他知道的那些也只是一部分,背地里秦宜宁受了多少委屈也都自己忍耐了。

  “你们下去吧。”

  逄枭等不及,快步的进了殿中,挥退了要上前来服侍的宫人,快步进了寝殿。

  秦宜宁听见脚步声正迎出来,见逄枭面带焦急,笑着问:“怎么了?”

  她眼睛还肿着,笑起来时卧蚕就更加明显了,笑容更加惹人怜惜。

  逄枭拉着她的手在临窗暖炕并肩坐下,搂着她低声问:“你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想开了。”秦宜宁笑了笑,脸颊在逄枭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猫,“父亲和母亲自有他们的想法,他们想去夕月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往后我多去看他们罢了。昭哥儿那孩子……”

  秦宜宁声音哽了哽,压下悲伤,无奈的道:“孩子长大后,也总要离开我的。眼下不过是他提前做了选择。咱们为人父母的,不是为了将孩子禁锢在身边,而是要想法子让他们过的自在。昭哥儿小小年纪能做出今日这般决定,一定是有缘由的,只要他不是被迫如此就好。”

  “你果然想通了。”逄枭叹息一声,“你放心,昭哥儿跟在岳父身边,或许会成长的更好。今后咱们想法子多团聚也就是了。进了夕月也不是永远不能出来。”

  话虽如此,可到底相隔千山万水,今后想见一面也不是容易的事。

  秦宜宁心里清楚,却不在纠结此事,点头应下后,将自己给冰糖、寄云和连小粥三人预备的嫁妆和产业单子报给了逄枭。

  逄枭见她兴致好,便也酌情增加了一些,又笑道:“你这个做主子的,对她们都如此慷慨,我也不好太苛刻了,回头多给汤秀、虎子和方海玲一些赏赐,免得被比下去了。”

  二人都笑了起来。

  眼瞧着快过年了,这是大新第一个新年,宫中城中处处都在张灯结彩的预备着,新皇登基的第一年,新年同样重要,不能马虎。

  秦宜宁却难得躲清闲,将一切都交给了内务府去预备,除了晨起给太后请安,其余时间都是带着孩子们陪伴着秦槐远一行。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年后冰糖和寄云他们成了亲,秦槐远便准备启程了。秦宜宁便越发的珍惜眼下的日子。

  除夕夜,京城免宵禁。

  万家灯火,红灯高悬,高大的宫墙被蹿升的上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映的五光十色。家家户户都在守岁,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焰火气。

  大人们喜庆,孩子们也欢腾。

  昭哥儿和晗哥儿、焱哥儿在坤宁宫的院子里拍着手一面欢呼一面蹦。一些年纪轻的小宫女小内侍也跟在主子身边仰着脖子看着绽放在天空中的一朵朵璀璨的花。

  秦宜宁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一回头,便见秋飞珊便笑着走来。

  “皇后娘娘。”秋飞珊敛衽一礼。

  “休要如此了。”秦宜宁忙伸手搀扶,笑道:“今日进宫里来守岁,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自是喜欢的。”秋飞珊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待到方海玲与连姑娘成婚后,我们一家子也打算告辞了。我们想一起回天机谷去。”

  秦宜宁此时再听闻分别之类的事,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毕竟穆静湖也有自己的生活,逄枭如今已经成了事,穆静湖也没有理由一只跟在他身边做个护卫。

  秦宜宁点点头,只是对于秋飞珊的事还有几分存疑,“往后你真的打算跟着穆公子隐居了?”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分别(一)

  秋飞珊闻言垂眸,眼神立即便如从前一般淡然。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民妇也明白了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为了挽回他的感情,过去一段日子民妇简直是费尽全力。好容易才让他回心转意,民妇再也不想失去他了。况且,一家人聚在一起着实难得,如今的已足够满足,不能奢求更多了。”

  秦宜宁莞尔。

  秋飞珊当真是个极会说话的人,这一番话不但表了功,话语中那爱护家庭的论调也完全是在迎合她的喜好。

  秋飞珊是个什么人,秦宜宁再清楚不过。说是要与穆静湖归隐山林,可是她当真能彻底放下这些年经营的一切?能够不在意隐世世家终于文明朝堂带来的便利?

  若说为了真爱和家庭放弃一切功名利禄,秋飞珊是做不到的,本性使然,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是以秦宜宁也不知秋飞珊的那一番话到底含了几分真心真意。

  不过看破不说破。他们如今身份越发悬殊,秋飞珊迎合的想法她也能够理解。说到底,秦宜宁也不在意秋飞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有自己的判断。要紧的是秋飞珊不会害穆静湖,穆静湖又真心喜欢秋飞珊,每个家庭都会达到自己的平衡,她与逄枭作为外人,着实不应过多干涉。

  “能找到让自己平和的方式生活,再好不过了。”秦宜宁微笑来到廊下,大红宫灯映的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远处,宫人们拿了烟火棒进来,昭哥儿、晗哥儿和焱哥儿人手两个,小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帮着引燃,烟火棒发出“呲”的响声,一束银花猝然展开,照亮了孩子们红扑扑的笑脸,他们欢快的蹦着叫着,将小胳膊挥舞成一个圆,那明亮的焰火就脱出长长的尾巴是的,在空中留下一个个光圈。

  “娘亲,娘亲!”一看到秦宜宁和秋飞珊站在廊下,三个孩子都先后跑了过来。

  秦宜宁笑道:“你们仔细些,别跌着,别烫着,要多照顾焱弟弟,注意安全。”

  “知道啦!娘亲,你来玩!”晗哥儿将烟火棒往秦宜宁手里塞,不过刚交给秦宜宁焰火就熄灭了。

  一旁的小内侍忙上前来,又点燃了两支捧给秦宜宁,随即又伺候小皇子们。

  秦宜宁也起了玩心,索性跟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了一阵,欢快的笑声一下便传出很远去。

  逄枭与秦槐远正坐在偏厅说话,听见院子里笑闹声,禁不住起身出来看。

  院子里,秦宜宁俨然成了孩子王,她一身云锦的交领凤袍都被 焰火的光芒照亮,脸颊比平日红润许多,端的是明眸皓齿、顾盼神飞。

  逄枭看的心中动容不已,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秦宜宁还能笑的如此开怀,可见许多事她已经看开了。

  “我原本一直担心宜姐儿会钻牛角尖。”逄枭笑着对秦槐远道,“您与岳母要带着昭哥儿回夕月,于宜姐儿来说,就像是被斩断了一直手臂。她想念父母,也想念孩子。偏偏山高路远又不能丢下我自己跟着你们去。她的痛苦我心里都清楚……不过现在好了,看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宜姐儿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子,否则她都活不到我寻到她,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值得人为她付出。”

  秦槐远负手而立,须髯飘飘,笑容温和,纵然已青春不再,却依旧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智潘安,容颜的老去换回的是岁月的沉淀,这种历尽千帆后积淀下的沉稳,是逄枭所不能及的。

  “岳父,您放心吧。这些年来宜姐儿对我的恩情我一刻也不敢忘。我对她的心意比当年更甚。我知道岳父担忧宜姐儿,也不能信任我……”

  “不。皇上。”秦槐远笑着看向逄枭,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也舍不得将女儿和孙儿都留在你的身边。只是我也知道你的为难。身为臣子时,都难免不为了拉拢同僚而做一些姻亲,同僚赠的美妾也不能不收,身为帝王,这样的事只会更多。我不是信不过你的人品,而是太明白其中艰辛。”

  秦槐远再度冁然一笑,“不过作为父亲,为自己的女儿留个后路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心意,这倒不与什么自立王朝之类的事有关。”

  逄枭也有心腹谋士,那些有从龙之功的臣子各自都有心思,极为心腹的几个也知道夕月之事,秦槐远不肯留在京城养老,反而要带着大皇子去夕月发展,这难免让这些臣子心中存疑。

  大皇子才几岁?但凡秦槐远有自立之心,都可以将个孩子拿捏的团团转,到时候夕月发展壮大,岂不是成了第二个鞑靼?

  这些怀疑之所以没有人在逄枭跟前说,只是因为这些日逄枭对秦宜宁的宠爱和尊重,让下面的人说话前都多了几分考量。

  可就算没人去说,练达如秦槐远又如何想不到?他将此话说开来,也是让逄枭知道他的心思。人心易变,以免将来逄枭想起此事心生怨恨和忌惮。

  逄枭如何不懂秦槐远的意思?

  他连连摆手,郑重的道:“岳父的意思我明白,咱们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说一句可能显得虚伪的话,我当初决定打这个天下时,便有八成因素是为了宜姐儿和咱们全家人能够再也不受人磋磨和摆布。没道理如今我终于站到这个位置,却将初衷给忘了。”

  秦槐远笑着点头。他自然明白逄枭说的是真话。

  只是时移世易,又有多少真心能够数十年不变呢?

  冰糖和虎子、寄云和汤秀、连小粥和方海玲的大婚之日定在了正月十六。

  秦宜宁十五这日便将三位新娘子都留在了自己宫中。

  “明日傍晚就从我这里出阁,你们如今都没有父母亲人,我就是你们的娘家人,坤宁宫就是你们的娘家。”秦宜宁看着面前的三人,颇为感慨的道,“等你们三日回门时,我叫人去接你们回来。陪嫁的单子你们看过了吗?还有没有什么是我漏下的?”

  寄云眼里含着泪,嗔道:“皇后都差点将家当都给我们三人分来做陪嫁了,哪里还有什么漏下的。”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分别(二)

  秦宜宁笑着起身,拿了帕子给三人擦眼泪,“都给你们预备妥当了还不好?好了,快不要哭了,仔细明儿个眼睛肿着上花轿难看。”

  冰糖抽抽噎噎道:“我有消肿的药膏,我才不怕。”

  连小粥也道:“我也不怕。”她哽咽一声,上前来抱住了秦宜宁,“姐姐,我不想离开你。”

  可是他们都清楚,往后寄云和冰糖与秦宜宁见面的机会还多,连小粥却是要回天机谷去了。若是没什么大事,他们见面的机会会非常的少,以天机谷门人的性子,也着实不是会随意再出来走动的。

第一千二百章 不变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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