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菊宁讲的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柳大人还不是尚书，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大梁的丞相也不是赵鸿朗，而是萧昱宸的父亲萧询。
有日萧询要柳大人相聚丞相府谈论朝事，结果柳大人看上了接应自己的侍女，当场就向丞相要了那名侍女。
萧丞相与柳大人同朝为官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将人给了她。
柳大人顾忌家里的正妻将侍女带回家后并没有给人名分，他将人留在前院做了侍女。但是柳大人本来对侍女就是见色起意，又怎么放着不动她呢。
十个月后，侍女生下柳若云，再之后就是赵娴知道的故事了。
赵娴听完菊宁讲得这些事，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正派作风的柳大人，赵娴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意：“没想到这柳大人还是个风流性子啊。”
“朝中现在上了年龄的那些大人，哪个年轻时不风流。”菊宁笑了一声说道。
赵娴认同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她爹在她娘还在世的时候也和姜氏混在了一切，甚至赵鸿朗还拂了皇室的面子，丞相府的大小姐可比赵娴还大两个月呢。
想到这儿赵娴微微眯起眼睛，不是说梁帝爱面子吗，赵鸿朗这样拂了皇室的面子，他当初怎么就没罚他。而且她娘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当时怎么就没有和赵鸿朗闹起来呢。
记忆中赵鸿朗和夙阳是处于相敬如宾的状态，两人就像是陌生人，虽同住一座府邸，但是每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就算见面了也装作没看到忽视了。
想到这儿赵娴又有些疑惑，夙阳是梁帝最宠爱的妹妹，即便赵鸿朗不喜欢她也不该就这样忽视掉夙阳啊。
忽然赵娴余光看到一旁的菊宁，又一个疑惑过来了。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菊宁听到这话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回：“奴婢之前从府中的一个老人那里听来的。”
赵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菊宁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口却没说话，一旁的赵娴注意的她的口型，端起茶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据说那名侍女是萧夫人的贴身丫鬟，当初萧大人将她送出去后，萧夫人还和萧大人吵了一架。两人吵得激烈，闹得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
赵娴听到这些话挑了挑眉，她问：“后来呢？”
“当时都城中也传满了这件事，大家都说萧夫人小家子气，不过就是送出去一个婢女计较那么多干嘛。再后来萧大人不知是怎么哄了萧夫人，两人没用多久便和好了。”
赵娴轻饮一口茶不说话，萧大人与萧夫人在大梁中出了名的鹣鲽情深，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什么意外。
而都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
萧夫人是南边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出来的，嫁给了萧大人一朝得了权贵不知羡煞都城中多少女子。正因为她嫁的好，都城中不少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萧夫人因为一个侍女与萧大人吵起来不太妥当，但那不是一个普通侍女，萧夫人反应那么大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萧夫人，赵娴又想到与自己见过几面的萧将军，当年夙阳将萧夫人推入湖中，致使萧夫人离世。虽是失手，但夙阳也推卸不了身上的责任。
萧昱宸与赵娴只见有杀母之仇，但是赵娴却在萧昱宸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儿恨意。
赵娴抿了抿唇，仔细想想当年的事情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例如萧夫人的贴身侍女为何跑去前厅接待外客？
当年萧夫人落水时是七月份，她也不像是都城中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只是落水又为何导致她离世。
而且柳若云和萧家除了她母亲这一层关系，是否还有别的关系？柳尚书被爆出通敌卖国之后柳家只有她一人无事，是她自己有本事还有背后有人帮她？
想着赵娴又回忆前世柳尚书出事时，她对朝事不太关心，每日除了应付姜氏母女就是想着怎么解脱婚约，对这些事情赵娴还真的不太清楚。
她想了很久，最后只能确定柳若云不是一个简单的千金小姐。凭着她能隐忍多年，赵娴就佩服她。
赵娴微微动了动手指，她有点儿想和柳若云对对招了。想着她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个侍女，只是这几人有些碍眼。
大雪下了整整两个时辰，雪停时南承院中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了。
赵娴从窗户往外看时，看到了漫天白色，院中的树上也积了雪，看着没有压痕的雪地赵娴忽然想出去踩一踩。
“去拿我的披风来。”想着赵娴对一旁的竹宁说道。
“是。”竹宁应了一声，转身从不远处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披风，这原本是准备给赵娴去膳房时穿的。
赵娴系上披风，她随手拿起个暖手的小炉子，然后让人打开屋子的木门。
看着厚厚的积雪，赵娴不带犹豫的抬起脚踩过去，红色的小靴踩在白色的雪地上有些惹眼，赵娴缓缓的往前走去。
她看着雪地被自己猜出一个又一个脚印莫名的感觉有些开心，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就像是一个轻易满足的孩子一样。
赵娴专门挑没有人走过的地方的踩，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花园里。
赵娴走过一个拐角忽然看到几行杂乱的脚印，这些脚印看起来有些浅，应该雪停之前踩下的。其中又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似乎是个小孩子的脚印引起了赵娴的注意，府中好像没有小孩子。
想来想去，赵娴觉得可能是今日来做客的柳若云，那其它脚印说不定就是赵锦蓉几人的。
赵娴往前看了看发现这条路是通往花园亭子的小路，她忽然有些好奇这几个人下雪时去亭子里干嘛。
想着赵娴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往小路里走去。
她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小亭子，还有那个坐在亭子中梳着丱发的小丫头。
亭子里只有她一个小小的身影，赵娴往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而此时柳若云似乎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站起身扭头看去。
柳若云之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在看到赵娴后表情一瞬间变成了害怕，她身子甚至是小退了半步。
赵娴看到这一切笑了笑，这柳若云演的可真逼真，如果她不是提前知道柳家未来的结局，恐怕现在也被柳若云骗过去了。
“柳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赵娴边说边走，她最后站在亭子外，看着里面小小的少女。
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尽是慌张，双手背在身后好像害怕极了。听到赵娴的话，柳若云的脑袋低得低低的。
赵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又问：“你姐姐她们呢？”
柳若云还是不说话，赵娴笑了笑，笑容有几分恶劣，“我忘了，你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
柳若云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赵娴，虽然脸上还带着害怕，但是眼睛瞪得圆圆地，似乎在抗议赵娴的话。
“呵。”赵娴轻笑一声，她挑眉问：“难不成我说错了吗？”
柳若云不说话，看着赵娴的眼神多了几分恼怒，被她瞪着赵娴也不生气，她又道：“你姐姐她们是不是将你丢在这里了，你知道回去的路吗，不如我让人将你送回去？”
“你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柳若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赵娴心想这双眼都有梅子那么大，想着赵娴忽然感觉最终泛酸，她有点儿想吃梅子了。
赵娴看了眼柳若云，又对竹宁说：“扶着柳小姐出来。”
“是。”竹宁应了一声后走进亭子里，她朝柳若云行了个礼说：“请柳小姐和我一起出来吧。”
说着竹宁伸手就要扶柳若云，她的手还没碰到柳若云就被她躲过去了，竹宁微微皱眉，又伸手过去，这次顺利的抓住了柳若云的胳膊。
竹宁想带着柳若云往外走，可是柳若云不只是害怕还是怎么着极力抗争。
竹宁看着这个神色慌张的小丫头蹙起眉毛，她这么瘦弱怎么力气那么大，她都快拉不动了。想着竹宁稍稍加大了力气，可是柳若云抵抗的更用力了。
两人这样一拉一扯间，柳若云忽然向后倒去，她摔倒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好像是竹宁将她推倒的。竹宁看了看倒在地上红了眼圈的小丫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有些慌了。
赵娴微微眯起眼睛，细长的凤眼在两人身上打转。
“还不将柳小姐扶起来。”她看了身旁的两人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梅宁和菊宁连忙走过去将地上的柳若云扶起来，柳若云似乎是摔疼了也不挣扎了。
赵娴目光落在亭子中央的竹宁身上，正巧竹宁也看过来，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赵娴难看的脸色抿了抿唇不说话。
“知道怎么做吗？”赵娴的声音似这腊月寒风，冷的刺骨。
竹宁低了低头，“奴婢会去领罚的。”
赵娴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柳若云道：“柳小姐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你一人待在雪地里也说不过去，就让我这两个侍女送你去三小姐的院子里吧，你姐姐应该也在那里。”
柳若云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她久久没有回应，就在赵娴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柳若云点头了，只是眼神还有几分狐疑。
赵娴见她点头便对梅宁和菊宁说：“将柳小姐送回去吧。”
“是。”两人应了一声，搀扶着柳若云离开花园。
三人走后，赵娴又看了眼竹宁，“走吧，回南承院。”
她说着转身离开这里，身后一众侍女低头跟上。
赵娴刚走一段路忽然感觉又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顺着目光寻去，正巧对上柳若云那双深沉的眸子。
赵娴向她露出个笑容。
谁都没有发现两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