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又见元绍
显然姜玉清也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姜又枞吓了一跳。
顾不得将此时的情况向姜玉清细述一遍,姜又枞在偏堂的门被推开的前一刻躲进了柜中。
余下来的姜玉清与进来的卫浮刚巧对上,卫浮一眼望过去,扫到了窗边的狼藉,正欲过去时,却在瞧到姜玉清的正脸那刻停住了步子。
姜玉清自然将来人的异样看在了眼里,虽还未搞清发生了何事,但姜玉清还是在对方顿住时不动声色移步到窗旁,拿背轻抵住了柜门,俯身下去,将地上自己丫鬟身上的绳子慢慢往下拆,一边解着,又抬着头瞧着来者不善的几人,一眼就看得出谁是其中的主心骨。
姜玉清看向卫浮,“也不知是什么贼人突然闯进来,绑了我的丫鬟,几位可是岭南府衙中的人,正是来抓那贼人的。”
卫浮当初还是颜和也时在姜又枞宫中当差时本就来无影去无踪,连姜又枞身旁伺候的人大多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顶多匆匆一瞥,他就又不见了,所以识得他真面目的甚少。
何况是大姜的五公主,姜玉清。
卫浮自然认出来了她,姜玉清却显然不认得卫浮。
她朝窗看了一眼,“待我听到动静时,大抵已经从窗中逃出去了。”
卫浮听罢她的话却没有如姜玉清想的那般立刻追出去,反而在堂中将每处都打量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姜玉清身后的柜上。
姜玉清解绳索的手一顿,将卫浮盯得更紧,仔细一看,竟觉得似曾相识,她眉头一皱,“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卫浮刚要上前的脚再次顿住,恰巧这时外面再次进来一人,附在卫浮耳边讲,“已经看到人了,看方向是朝庙后跑去了。”
卫浮听罢立马收回了看向柜子的目光,最后只极快地扫了一眼姜玉清,并未回她的任何话,转身即刻就离开了。
人都散了之后,姜玉清松了口气,这才将丫鬟口中的一团布摘了出来,松开了背,站起身去将堂门和窗都关上之后,才将姜又枞从柜子里放了出来,“枞儿,京城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出现在岭南?他们又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待发现那是嘉拂不是她,卫浮肯定会折身返回来,姜又枞欲要拉着姜玉清往外走,“五姐,路上再说,先带我去见岭南王。”
她正要出偏堂,就被姜玉清反扯住了袖子,姜玉清蠕动了番嘴唇,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拉着她,再次掀起了身后的轻帐,姜又枞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处暗门。
姜玉清带着她推开,走了一会里面的窄道,便重见了天日,她们面前正停在一辆马车。
二人很快上了马车,从庙宇后门而出,沿着后山羊肠小道下山,终于远离了卫浮之后,姜又枞才劫后重生般地舒了口气。
再次对姜玉清讲道,“五姐,先带我去见岭南王。”
姜玉清眉也跟着皱了起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然后又向姜又枞讲,“公公此时不在城内。”
这几日正驻扎在离城五公里处的长峡关,防的不是别的,是西洲。
“离城二十公里的地方西洲边境正对着大姜的方位近日突然多了不少边塞兵,声势颇有些浩浩荡荡,却一直也没闹出大的动静,将此消息反馈到朝中,也未见父皇传下什么诏令。”
岭南王怕西洲作妖,便先擅自做了决定,带着兵也去守住了要塞处,西洲若真有什么行动,也能随时应对,不至于一个措手不及。
父皇没下什么诏令?
难不成京城除了她失踪还真发生了别的事情,卫浮的话突然充斥在脑中,姜又枞先自我直接在心里给否了,不可能和裴聿有关。
姜又枞抓住了姜玉清的手,“岭南难道没有一点京城的消息传来?”
姜玉清安抚性地拍了拍姜又枞的手,摇了摇头。
姜又枞突然紧张起来,她失踪的消息也没传来,京城此时是什么光景也没人知道。
姜玉清瞧着姜又枞突然严肃起来的小脸,也跟着收了呼吸,反握住姜又枞的手,“所以,发生了何事?”
姜又枞也不敢耽搁,简言洁语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说给了姜玉清听,说完,斟酌了下,还是以大局为重,不再想着之前的儿女情长那些事后尴尬的关系,“五姐,你说于五姐夫听,让他务必拦下卫浮一行人。”
姜玉清闪了一下眸,姜又枞从小便称元绍为绍哥,这是连姜玉清都极其清楚的事,乍听到姜又枞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也是有些不适应般的充愣了住。
姜玉清躲闪了下姜又枞看过来的急切眼神。
马车晃动,姜又枞突然弯着腰又开始不适恶心。
姜玉清回过神,扶住了姜又枞,眼神从躲闪变成了难以置信,待姜又枞再次抬起头,姜玉清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唇,“你怀孕了?”
姜又枞扶着姜玉清递过来的手,拿另一只手护住了肚子,眼里每逢这时候便有些发涩,她眨眼去掉眼里的涩意,“裴聿和父皇母后肯定担心,五姐你帮帮我。”
让裴聿知道她没事。
姜又枞再也忍不住。
裴聿百般护着她,她却还是在自家府中失踪,她母后那里还有她哥哥哄着,裴聿怎么办?
姜玉清将咬着唇默默掉泪的姜又枞揽进了怀里,拍着背轻哄着,也扎心般地跟着难受,又不止仅仅是难受,见到姜又枞的那刻,各种复杂的情感已经涌现在了姜玉清心头。
明明有些事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在她心中却像是耗尽大半辈子之后的前尘往事,一件又一件,提醒着她如今得到的用了多不堪的手段,不堪到后半生都在惩罚她。
姜玉清空洞地望着一处,又慢慢的低下头顺着姜又枞的发,小七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做过的事,小七还得到了她永远得不到的。
姜玉清从姜又枞小腹上扫过。
姜又枞还在低低啜泣着,不断喃喃,“帮我告诉裴聿。”
低声的啜泣最终拉扯回了姜玉清的神识。
怀里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姜玉清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才终于卸去了内心的复杂情愫,艰难的启了唇,“莫哭了,我带你去找元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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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王府。
元绍收了手中的信,眉宇间皱起了一座小丘,“可还有其他从京来的信函?”
“无。”
元绍将单薄的纸张重新展开,再次从头至尾,反复将短短几行字来回又看了三遍后,隐匿的字里行间字字传递着风雨欲来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怎么可能?”
他放下薄纸紧攥在了手里,“去长峡关通知我父王。”
“岭南从建大姜以来,世代忠良,守于边界百年,以保我大姜国泰民安,如今朝堂动乱,更不能为自保袖手旁观,定是要竭尽全力,讨伐反贼。”
底下一位老将士的声音慷慨激昂回荡在这王府大殿之中。
“反贼,当朝驸马爷,裴聿是也。“
元绍阖了下眼,他的随身侍从悄悄推开了半扇殿门轻步猫着腰进来,趁着这位老将还在慷慨陈词时,附在了元绍耳边低声讲,“王妃在外面候着说是有要事求见。”
元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淡漠,似是厌恶般的连眼神都不愿意再朝殿外的方向瞟去,“本王也有要事走不开。“
元绍忍不住轻呵了一声,“本王没那么多时间陪她胡闹,告诉她,如若她以后再敢拿求子的事当成要事叨扰,便会让人禁着她,不得靠近我这殿半步。”
侍从躬身出去没一会儿竟又回了来,再次来到元绍身旁,“王妃带着位姑娘回来,说您见了肯定欢喜。”
元绍的指节被他攥的发白,他隐忍地闭了一下双眸,再次睁开后眼里是浓浓化不开的恶心,他没有只要是女人就会只用下半身思考谁都愿意去碰的癖好。
姜玉清从不会顾及他的意愿,当初成为他妻子是这样,如今更加变本加厉,成亲半年之间,擅作主张一次再一次地将经她打点好的女子送到他身边。
他告诉了她多少遍他不喜欢。
姜玉清呢,总是那样,拿出一副虚伪的模样,不好吗?她这个正妻这么贤良淑德大度不好吗?
元绍觉得自己快让姜玉清折磨疯了。
孩子就那样重要吗?重要到她求神拜佛,找各种偏方庸医,甚至到最后不在意是不是她生的,用她找来的女子为他生孩子。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又何必当初。
元绍手边的瓷杯落下,打断了老将的慷慨激昂,全都看向了他。
他的衣物下摆溅上大片的茶渍,最终咧嘴露出一个难堪的扯笑,只要再多想姜玉清做的一些事,便让元绍恨不得当初自己不如直接死在他人剑下,也好过姜玉清拿那一剑让他偿还一生。
他嗤笑了一声,需要冷静下,摆手让一众人继续后,便要去换下粘稠的湿衣。
姜玉清在殿外,他连殿都不想出,好在他的东西已经都在殿中的书房内,他起身,去了书房。
却没想到,再出来时,大殿空荡荡,下方只站着三个人。
姜玉清抬头对着他笑,温柔地唤了一声,“夫君。”
元绍的眉角不受控制的跳动,忍了又忍,大姜五公主的确厉害,他在这和一众岭南将士想着该如何效忠她父皇息了这场动乱,而她却轻易地将人都赶了出去。
强烈的无能为力感让元绍眼前都变的恍惚,他觉得没什么力气了,明明在爆发的极点,却只是淡淡地吐露出那一个字,“滚。”
姜玉清的脸色顷刻难堪又恢复如初。
“元绍。”
一声低喃突然冲进元绍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嘲讽地笑了一番自己,怎么还气到出现幻觉了呢。
土壤处长出细小的青芽,大姜最尊贵的小公主拉着他的衣袖急着步将他拽到那刻小芽跟前,就用这软软的声音讲,“绍哥,你看啊,这是你的小梨树。”
绍哥你听啊,绍哥你喜欢吗,绍哥,绍哥...
“元绍。”
元绍眼睫颤了一下,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小公主站在下方和姜玉清并着肩通红着眼看着他。
元绍的内心破土而出了一颗小芽又在顷刻之间化为一柸土,闷声地埋在心上。
时不往昔,他最好的那几年里的那个小公主已经开始为别人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枞妹去岭南,一是“老裴对枞妹是最好的那个人”要借助这件事体现出来。当初枞妹怀孕的时候有人嗅到了完结的味道,我说我还没找到完结的感觉,就是因为老裴和枞妹后面太顺了,裴聿对枞妹的好在太顺的时候只会让人感觉出来是普通的好而已,所以我要让你们看到他对她不普通,超过男配们的那种好,枞妹嫁裴聿是最好的安排。
第二是为了,借助这次岭南之行,交代一下元绍和姜玉清的感情,不要有人站他俩,应该也没人站他们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