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装迷情] 《暗卫入罗帷》作者:懦弱宫女【完结+番外】
文案:
这一路不太平,有时候是他护着我,
有时候,是我护着他。
这是一个柔弱女主,和暗卫首领的故事。
不是清水,有一点点情,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乌云像一块望不到头的幕布,在沐州城上徘徊了半个月,终于泼下雨来,肆意砸打着青灰色的瓦片和砖墙。
锦幔冻得直跺脚,一进屋就呵着手说:“这哪里是雨,分明是针,根根都刺在我身上。”她虽然冷得发抖,目光却很柔和,在烛火的映照下多了几分灵动。
陈妈妈搓着手问:“蚕室可好?”
“好的。”
蚕室有暖炉护着,又有四个棉屏风,蚕种一个个黏在布上,不会说话不会动,有什么不好的。只是… …
只是刚才那件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锦幔拿起门栓,把门扣死。
“陈妈妈,”她放慢了语速,斟酌着怎么说才不至于吓到她:“陈妈妈,这几天你… …你睡得怎么样?”
“好啊。怎么了?”
“没… …没什么… …”锦幔拢了拢头发,迟疑道:“我这几天没睡好,总做梦。”
“你这孩子,明天就是腊月十二了,怎么还有力气做梦。”
锦幔“哦”了一声,这几日她睡得不好,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有时候,她分明觉得耳边有风,一回头,却没有看见半个人。
可是就在刚才… …在蚕室,她竟然闻到了一种… …一种悠远而绵长的香气。那香气从她耳后袭来,在身后绕了一圈,归于无形。
偌大的蚕室,只有她的影子在动,轻盈地划过一张张铺满桑叶的竹扁。
可是她愿以性命发誓,自己真的,真的闻到了人的气息!
她们养蚕的人,要依着天上的雨露、地上的时节,多多少少有点迷信,规矩也是极多的。身为“蚕妇”,不可以择苦菜,不可以碰油腻之物,不可以佩戴香囊。
她是专门侍奉御贡翡翠蚕的女孩,更是要谨言慎行,读书习字,守身如玉,免得沾染到市井的俗气。
是以家里处处洁净,从来不用熏香。
那个味道必不是家里人的。
“陈妈妈……我……”
“你你你。”陈妈妈如没事人一般,指着床边热气腾腾的大锅,说:“明日就要选蚕种了,夫人吩咐阖府沐浴,水都送来了。”
这水来之不易,是水贩子从沐河里一担一担挑来的,在厨房里烧了一整天,只烧了二十来锅,那些新来的小丫头都很羡慕她,她们要么洗凉水,要么洗别人剩下的。
腊月十二对养蚕的人家来说,是过年一样的大日子。他们要取盐水泡蚕卵,一是消毒,二是筛选。那些弱些的蚕卵大多挨不过这道,就此死去,以后也不用耗费桑叶来喂它。
这么重要的日子,锦幔当然是要沐浴的,可是……她捏紧领口,有点担心。
“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你就宽心吧!妈妈我几时看过你。”陈妈妈挽起袖子,帮她倒水,水汽渐渐弥漫开来,如烟雾一般缭绕在她身边,很快又消散了,再摸时,水已经没那么热了。
“你到底洗不洗?”
“洗。”
锦幔找出七八支蜡烛,一一点亮,又拉着陈妈妈,把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
“幔姑娘,”陈妈妈搓手道:“你在找什么呢?”
“找人。”
锦幔自己先笑了,她这里穷的叮当响,就一张铺着青布的旧木床,哪里藏得了人。
她取下发簪,头发立刻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锦幔不喜欢赤,身,露,体,轻轻拢了拢头发,遮住身体。
可是一入水,头发便漂了起来,她娇羞地抱住腿,遮住脚踝,又抱住肩,遮住稚嫩的xiong。
“哎哟。”陈妈妈闭上眼睛说:“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害羞?算了,你自己洗吧,我再去蚕室看看。”
“嗯。”
这几天都没睡好,被温水一泡,锦幔顿时被困倦包围,她软绵绵地翻了个身,露出酥酪般的背。
陈妈妈说她背上有一块红色的痣,锦幔自己看不到,只用手摸过,是一块小小的凸起。听说是个福痣,当初李府也是看上了这点,才有意栽培她去养翡翠蚕的,翡翠蚕通体翠绿,吐出来的丝不用染色,天生带着一点淡淡的湖水绿,煮过之后,便变为通透温润的湖水蓝,女孩子穿了,整个人也变得清透起来。
赵妃还在闺中时,就喜欢的紧,不惜千金取之,后来她进了宫,得了宠,这种绸缎便成了贡品,不得买卖,只供她一个人穿。
锦幔当然没有资格穿。她玉指撩水,转了一圈没入水中,她小时候长在沐河边上,每次在水里看星星,无尽的天穹都好像被装进了一颗水晶珠子里,有了边际。
自从进了府,她便很少出去了。
陈妈妈常说,锦幔是个有福的,老爷和夫人仁厚,会养她到三十岁,然后贴份嫁妆,给她找个厚道的人嫁了。
说不定会把她嫁给老爷身边的那个小尊,年纪相仿,长得白白净净,人也仗义,若他愿意等她到三十岁,大概老爷夫人真的会许了这桩亲。
“小尊。”
锦幔一共见过他三次,印象里,他总是穿着青色的衣服,带着一把细细的银剑,面无表情地站在老爷身边,像个走镖的。
但陈妈妈说,走镖的成天风吹日晒,哪有小尊哥哥这么好的才学,这么漂亮的模样。
他们从没说过一句话,锦幔苦笑,自己想他做什么。
老爷夫人产业极多,这蚕庄只是其中一户,本是夫人家里的陪嫁,所出不多,却很清贵,很得老爷夫人的垂爱。自己不过一个丫头,嫁与不嫁,不敢有半分期许。
“小尊,小尊。”她的叹息穿过风雨,打着窗楞,消散在了夜幕中。
沐州、湖州一带多蚕桑,浸浴那日,满城祝祷,不闻鸡犬,不见炊烟。
锦幔早早穿戴整齐,随陈妈妈在院子里侯着。女眷皆灰袍布衣,戴着木簪,像一群来听圣人讲道的道姑。
只上首坐着的夫人戴了一双晶莹闪亮的珍珠耳环。听说那是她心爱之物,只要活着,就会一直戴下去。
锦幔觉得她比上次来时更美了些,乌黑鬓角贴在鹅蛋脸上,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像一颗光华卓然的珍珠。
她娘家姓何,是常州一带的大户,父亲和两个叔父都在南京做官,本来想把她送进宫去,却抵不住老爷的死缠烂打,以青梅竹马的名义,把她娶回了李家。
李家以前是做什么的锦幔不清楚,只知道到了李骏惠这一代,就是个小小的行商,做些茶叶、丝绸之类买卖,偶尔结交些江南一带名士。
李骏惠,取自《周颂·维天之命》:“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骏﹑惠二字平列﹐皆为顺之意。
锦幔没见过他,听名字,觉得应该是个很和顺的人。
听说李骏惠小时候,有一次随母亲拜访何府,听说小姐病了,要一颗沐河底长了三十年的珍珠来做药引,他便立刻跃入水中,潜了半日才寻来。虽说那时已经开春,但是沐河还是冰凉的,他上来时,冷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何府当过差的丫头们最喜欢说这个,你一句,我一句,竟把他们幼时的情形说了个七八分。
锦幔听得多了,觉得他们莫非就是上天派来的神仙眷侣,教世人做恩爱夫妻的典范。所以当李骏惠在她耳边低声轻语,诉着那些动人的情话时,她满心错愕,仿佛听到的是声声惊雷。
“陈太婆。”夫人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她饮了口茶,再开口时依旧哑着:“陈太婆,时辰到了,请出蚕种吧。如今新帝登基,广施仁政,风调雨顺,万物得其惠泽,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陈太婆领了命,点燃一捆芦苇木草,在蚕室门前撩起火来。这叫照田蚕,谓宜耕种育蚕之事。
锦幔静静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十年,在这里主持蚕事的就是她了。陈太婆已经六十三岁了,是陈妈妈的姑母,锦幔的授业恩师,她年纪虽大,却不生白发,终生未嫁却心性平淡。听说她还是姑娘时,正赶上战乱,南京城破,沐州即刻危如累卵,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不跑,反而趁机收了很多大户人家的桑林。她常责备锦幔性子太软,要多学点手段。
陈太婆向夫人说完正事,忽然关切道:“夫人的风寒可好些了?可需要请贾大夫来?”
“不妨事,我就住几日,别让药气惊扰了蚕儿。”
她对陈太婆感激一笑,接过新茶,饮了一口。
“浸浴!”
听到夫人的号令,外院立刻抬进来七八缸清澈的盐水。
锦幔心中突然一紧,小尊,她看见小尊了。
小尊握着剑走在最前面,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一点。他眉毛俊逸,甚是潇洒。
他身份尊贵,本不必做这监工的活,莫非……他是为了看我?锦幔摇头,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
小尊没有看她,径直对夫人行了礼,说老爷那边也都齐备了,可以下水。
“好,锦幔。”
锦幔领命,和十来个丫头一起,将黏着蚕卵的竹扁浸入水中,水凉且柔,绕过指缝,漫上手臂。
蚕卵入水,轻一些的立刻飘了起来,随水漾到地上。物竞天择,这就是第一波被淘汰的生命。
锦幔正准备浸第二个竹扁,旁边的丫头忽然“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水……水缸……”
“怎么了?”小尊只当水里藏了刺客,立刻拔剑,将锦幔拨到一边,却见里面水波清澈,只有蚕卵,没有什么异样。
“陈太婆,蚕种可好?”夫人以帕掩唇,努力压制着咳嗽的欲望:“不过一担卵,坏了就坏了,换缸水再来。”
“夫人……”陈太婆尝了几滴水,皱着眉头说:“水很好,不是水的问题。”
她十五岁养蚕,三十岁管桑林,五十岁煮蚕丝,一生侍奉蚕虫,如同侍奉父母,可是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
“夫人……这……这恐非吉兆啊。”
蚕卵正在一颗颗变黑,就像死人脸上依次生起的尸斑。
锦幔这边的水缸也是一样的,她害怕地看看小尊,小尊却没有留意,只说:“你让开些。”
他用的是一种命令人的语气。锦幔忙行了礼,站到了陈太婆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听取了朋友们的意见,细节上再详细些,故事速度再慢一点。希望这篇故事成为我的新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