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懒惰（8）
邹程司真是骨子里改不掉的文艺青年。
明明把那些诗集文学书之类的都扔了， 还是这么文艺。
用这招哄女孩，哪有几个不上钩的，她觉得要是邹程司发动全力来追Anita， Anita也不会再喜欢隋和了。
梁洛洛把Anita送回了家。
自己的回去的路上， 穿过路边已经全部光秃秃的树， 树干笔直地往上，反射着天空中的银光， 如同一把把利剑。千军万马，战意腾辉，宛如行军。
车像是开在心灵的荒原里， 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从小就是战争。
父亲跟母亲持续不断地吵架。
跟母亲一起愤怒父亲的出轨。
到最后憎恶父亲，憎恶继母，憎恶他们一家人。
她活得并不算坏， 很多时候更是意气风发， 可她的心从来没有平静下来。
“我很认真聆听我命运的诅咒，在这恶魔的包围中， 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心里的安慰。”
——邹程司， 你认识的人是不是太少了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可不好。
回到家看到阿姨们正在布置她隔壁的房间。
不仅贴上了宝宝的画报， 甚至还放上了摇篮床。
梁洛洛本来只是瞥了一眼，看清楚内容后停下来：“这是干什么？”
阿姨说：“准备宝贝房间呢。”
梁洛洛：“谁怀孕了？”
阿姨：“音荷。”
梁洛洛：“那为什么要布置在我隔壁？”
阿姨明显愣了下，梁然像是听到对话内容， 从他敞开的房门里走出来：“二楼已经没有其它空房了。”
梁洛洛：“梁天生对面不是还有一间？”
梁然：“有人住。”
梁洛洛：“谁？”
梁然没有回答。
梁洛洛又问：“一楼呢？”
梁然：“一楼不方便照看。我和音荷都住二楼。”
梁洛洛：“你们结婚之后不是会住在一起吗？可以腾一间出来。”
梁然：“我们分房睡。”
分房睡还有结婚的必要吗？梁洛洛心里这样想， 她说：“我睡觉很浅。不能被打扰。”
梁然：“好。我想办法。”
梁洛洛：“你要是真的想过办法，就不会先布置在我旁边了。只不过想试探一下我的态度。”
梁然微微笑。
阿姨很识相地没有打扰他们， 到楼下整理新买的婴儿用品去了。
梁洛洛：“徐音荷是抓住你什么把柄了吗？”
梁然：“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
梁洛洛：“我不认为你会和任何人真心相爱。”
梁然：“那你错怪我了，我还是有喜欢的人的。”
他伸手想抚摸梁洛洛的头发， 被梁洛洛避开，梁洛洛：“那间房里来的人是谁？”
梁然这才回答：“我妈。”
梁洛洛皱起眉头：“你妈妈不是死了吗？”
梁然：“那只是传言。现在音荷怀孕，所以她要来照顾她。”
梁洛洛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引燃了火线——
梁然的母亲在离婚后病死是梁洛洛很小的时候听自己妈妈说的。
梁洛洛妈妈一直认为梁然的母亲病死了。
可事实上，梁然的母亲没有死。
梁洛洛抬起头：“你们在隐瞒我们？包括梁天生。”
梁然平静的表情算是默认。
梁洛洛：“所以是早有预谋？”
梁天生选中了她妈妈这个独生女儿，实际上还在跟原配暗渡成仓，并且打算在财产拿过来之后传给自己的亲儿子。
梁洛洛简直想冷笑了：“你们一家真厉害。”
梁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厉害的是徐音荷一家。”
梁洛洛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人性到底可以有多恶？
她现在总算是有点体会，可以回答了。
那根引线终于燃烧到她的心脏里，是浸湿的哑炮，无声地闷在那里，炸开一片一片，血肉翻飞。
梁洛洛：“你们一开始就是盯住我妈？因为她是有钱的独生女儿。”
梁然并不吭声，只是望着她。
他知道梁洛洛正在愤怒。
她攥紧了拳头。
任何一个人骤然知道这个消息，不会不愤怒。
所以他一开始就对她心有愧疚，他始终希望她不知道——
梁然甚至以为梁洛洛会伸手打他。
可是她并没有。
梁然：“洛洛，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梁洛洛轻笑：“离开，好让你们鸠占鹊巢？”
梁然说：“我希望你离开，是为你好。虽然我的确骗你了，但我不想骗你，直到绑架案的时候，我才真正介入这件事。”
梁洛洛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笑。
若是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小孩，情有可原。可他已经是个成人，有无数次说出来的机会，现在来告诉她“我不想骗你”？
梁然看出了她眼里的嘲意，上前一步，把她逼在墙上，按住她的右脸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在保护你。”
梁洛洛甩开他的手：“我不相信。”
梁然知道的。
从以前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被甩开的右手的袖口：“洛洛，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所以你放心。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做的。”
梁洛洛：“帮我做？你要帮我做什么？”
梁洛洛看到徐音荷站在走廊的边缘看着他们。
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可她完全没有上来阻止的意思。
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这一刻，梁洛洛无比觉得她像周百雪。
连那股冷漠都一模一样。
她想，她到底还是被骗了。
周百雪能够教出来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现在梁柏已经是这样，更何况，跟周百雪同甘共苦，同一阵线那么多年的徐音荷。
她的软弱，她的哀求，她的懵懂无知，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她们母女，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看样子对梁洛洛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另一个假装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敷衍她，在她们眼里，也许梁洛洛才是最好糊弄的跳梁小丑。
整个梁家的战火不是梁洛洛跟她的生父梁天生之间，也不在梁洛洛跟继母周百雪之间。
而在梁天生和周百雪之间。
是他们这对鸠在讨论鹊巢的归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