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恐怖片
上午第三节课，雨下得愈发大了。教学楼前的树木经过雨水的冲刷，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青翠欲滴。
上课几分钟后，体育委员才匆匆跑进教室，宣布下雨原因，体育活动取消，上自习。
“啊~~”下面的人垂头丧气地拖着长腔，一片哗然。
“要不我们用多媒体看电影吧？”班长站起来维持纪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哎~”后面的几个男生拍着手掌大声附和，语气痞痞的，透着一丝坏意，“看恐怖片……”
班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男生们拍手叫好，女生们怨声载道。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班长站在讲台上，打开多媒体教学系统，从作品库里翻出一部最经典的恐怖片，午夜凶铃。
“姜峰，把你的耳机借我用一下！”
“不是看电影吗？要耳机干嘛？”姜峰眨巴着眼睛看她，随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凑近她，“你是不是害怕呀？没事，我的怀抱借给你。”他半握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肩膀。
“快拿来，少废话！”陆篱凶巴巴地对他。
姜峰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打开书包扯出耳机递给她。
“谢了！”陆篱伸手接过，插在手机上。
她确实是害怕看恐怖片，从小胆子特别小。只要看到一丁点血腥诡异的画面，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电影开始了，陆篱把头埋得更低，只差没钻到桌子底下去。她拿出练习册，把手机的音量调大一些，盖过电影的对话声，才开始做题。
陆篱用手挡着眼，悄眯眯地往前面瞥了一眼。男生们看得都很起劲，而女生大多都在做题。
“在听什么？”姜峰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去扯她的耳机线。
“不要……”眼睛的余光里，陆篱看到他的动作，捂着耳朵往旁边躲闪。“我在听英语听力，别打扰我学习！”她信口胡诌了两句，把软塞往耳朵里推了推，周杰伦那魔性的声音更清晰地传来。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磕磕绊绊地做了几道题，陆篱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抬头的时候，她不小心瞄了一眼，都是正常的画面，好像是几个人在船上。但她不敢继续往下看，又迅速
地低敛眉眼，眼睛紧紧地盯着题目，逐字逐句地看。
虽然戴着耳机，但前面蒋依依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还是一丝不漏地传进耳朵。
陆篱拧着眉头，一动不动地伏在课桌上，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要了命了！
这尖叫比恐怖片还可怕！
她轻掀眼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一半。
等待是煎熬。
怎么还不下课啊？
陆篱呼出一口闷气，，觉得时间走得异常缓慢。
姜峰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人的动静，看得也是断断续续。
他的目光扫到旁边靠墙的位置。安琪与另一个同学换了位，坐到田野的身边。
看到诡谲的画面时，安琪尖叫一声，紧紧地攥着田野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姜峰羡慕地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撇撇嘴，有些怨念。
“这个电影没那么吓人！真的！”
他戳了戳她的胳膊，把刚写好的纸条推过去，他看见她拿起纸条扫了一眼，然后揉皱了扔到一边，没有回应。
陆篱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思忖半天，特别想揍姜峰一顿。
还说什么不吓人，不吓人蒋依依干嘛叫得那么大声？都快掀翻屋顶了。
信他才怪！
终于挨到下课，陆篱觉得没有哪种声音比此时的铃声更悦耳了。走廊上嘈杂的打闹声隐约地传来。陆篱低着头收起了练习册，问姜峰：“演完了吗？”
“演完了！”
陆篱摘下耳机，下意识地抬眼，正好看见贞子披头散发地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啊~”陆篱扶着桌子还没站稳，两腿打着颤又一下子坐回去，差一点栽到地上。
功亏一篑。
陆篱轻抚胸口安静了一会儿，对着姜峰吼了句“你干嘛骗我”，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姜峰呆呆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陆篱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暴躁地挠挠头发，想起女孩怒视他时，眼圈发红，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心里的后悔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去。
……
*
中午的时候，陆篱只吃了几口饭。她看到的那个画面像镌刻在她的大脑里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的胸口发闷，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虽然知道那是电影，是演员扮演的，场景也是刻意营造的，但她就是恐惧，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一整天陆篱的神情都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晚上更是不敢一个人。
周一是陆篱值日。下了晚自习，她硬是拖着姜峰留下来，陪她一起打扫卫生。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安琪收拾好书包跑过来，“阿篱，要不要我等你呀？”
“不用！”陆篱还没开口，就被姜峰截过话去，“你先走吧，等会儿我送她回去！”
“也行！”安琪冲他俩挥挥手，从后门走了。
几个人打扫完卫生锁好门，互道晚安之后各自离去。
走廊里黑洞洞的。姜峰拿出手机用屏幕上的莹光照亮一小块空间。
楼梯间的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了，陆篱一手扶着栏杆，一手紧紧地抓着姜峰的袖子。
“阿篱，你真的那么害怕啊？”
“……”经他这么一说，陆篱又想起了贞子的脸，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抓他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别说了，怪渗人的！”
“那你就不怕我是个眼睛流着血，大嘴绿舌头的妖怪？就像这样！”姜峰猛的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幽幽的光线下，他伸着舌头翻着白眼，一副死了没埋的样子。
陆篱对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拍了一下，“滚丫的，别想吓我！”
由于甩手的动作太大，最后一级台阶，她踩了个空，直直地摔了下去。惊呼还未出口，早已有人稳稳地接住她。
他的胸膛温暖而坚硬，陆篱靠在他怀里，一阵脸红心跳。
“咚，咚，咚”，黑暗中一阵奇怪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不紧不慢，渐行渐近。
“什么声音~”陆篱弱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忽然想起了鬼故事里面的那个无头女尸，她的头颅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楼梯上跳动，咚咚咚。
窗外吹进一阵冷风，想像中的声音与现实中的重合，陆篱屏住呼吸，缩在姜峰的怀里瑟瑟发抖。
“别怕！我去看看！”姜峰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却被陆篱拉住手。两人一起站在楼梯转弯的地方，向下望，只见一个女生穿着白色睡衣，披散着头发往高三的楼层方向而去。
“吓死我了！”陆篱呼出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这一天真是刺激。
“大晚上的还跑出来胡乱溜达，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她撅着嘴巴抱怨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姜峰眉眼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没见过比你更胆小的人了！”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夜晚的校园空旷而宁静，清凉的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姜峰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盯着地面上左摇右摆的黑影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地开口：“晚上要是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
晚上十点半，陆篱趴在床上做完了几张试卷，准备入睡。一闭上眼，贞子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她抓紧胸前的被子，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很怕玻璃后面突然出现一张吓人的脸。
陆篱抓起被子蒙住头，把身体蜷缩在里面，她拿起手机，在姜峰的名字上面徘徊许久，终于拨了出去。
“喂？”那边的声音低哑又沉闷，带着一点鼻音。
“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还没睡，等你的电话呢！”
那边，姜峰睡了一觉，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的。他怕影响其他的舍友睡觉，也用被子蒙着头，和她对话。
“害怕得睡不着？”
“嗯！”
“要我过去抱着你睡吗？”
“滚！”
姜峰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仿佛面对面一样，温和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撩得她的耳朵痒痒的。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
“从前，有一个白雪公主，她吃了皇后的毒苹果沉睡了一百年，最后一只青蛙亲吻了她，白雪公主醒了，青蛙也变成了英俊的王子，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嗯~你这到底讲了几个故事？我听着怎么有点晕呢？”陆篱的声音沾染了一丝睡意，显得模糊而迷离。
“那我再讲一个，从前有一个骑士，他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可是他不敢表白，害怕平凡的自己配不上她，于是只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直到有一天，王子出现了……”
姜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陆篱的梦里渐渐晕染开，仿若一束阳光，把她心里的阴霾照亮。
晚安，阿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