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见惠嫔牵着二皇子一边走,一边急切地叮嘱着什么, 楚嫣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 才道:“走吧。”
行了一段愈发僻静的路,宫人提醒道,“夫人, 陛下在兴庆宫, 从这儿走更近些。”
她倒是先猜到了楚嫣的意思, 楚嫣也未吃惊, 因为她们走到了宫廷最幽深的地方,眼前这座昭阳殿,便是关押有罪妃嫔的地方。
说是宫殿,倒像个青瓦搭建的阁子,十分窄小,似乎连守门人都难以立足。
“我进去看看,”楚嫣道:“你就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出来。”
这宫人显然很为难, 但楚嫣已经吩咐打开了锁子。略有些佝偻的守门太监谄媚地提醒她脚下的路, 还未及近,就听到咚咚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屋子里面有人激烈地拍起了窗板,发出了嗵嗵的闷响。
“夫人小心,”守门太监道:“丽庶人力气大……这窗户板还没有仔细修呢。”
里面的人并不说话,只用力地拍着木板,但这声音只回荡在青石墙垣里, 一遍遍绕着出不去。
墙上有一块板子是可以拆卸的,平常递送水饭,楚嫣看着这太监拆下来,不一会儿就冒出了一双青白的眼珠子,努力眺望着,然后恶狼一样盯住了她。
“丽嫔,”楚嫣道:“认得我吗?”
丽嫔嘴里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倒像是驴啼一样,守门的太监怕惊吓到了楚嫣,抄起捣衣杵往里戳了戳:“夫人,她有些痴傻了……”
却见丽嫔狠狠啐出一口浓痰来,正好喷到那太监鼻子上,气得他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看来你没傻,”楚嫣道:“而且心里还有恨。”
丽嫔闷声不吭,像是一匹被迫窘了的野兽,正在那里伺机反噬,楚嫣不认为她的反噬紧紧是朝自己唾一口痰,她仿佛认定楚嫣来看她,是另一种形式的有求于她。
“不要以为我来找你,是有什么事要求你。”楚嫣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她错误的认知,“我来,就是要欣赏一下你落架的样子……说实话,就像是被拔了尾羽的孔雀。”
她看着丽嫔的眼神仿能佛流淌出毒火一样,不由得道:“你以为我今天是以胜利者的身份来看你,你以为你我公平较量于一场斗争中,而你不过是败寇,你想错了。”
“我是替我大姐姐来的,”楚嫣道:“你们张家只有一个人能脱得了苦海,当然那个人不是你。”
“你看看你自己,”楚嫣翘起嘴角,讽刺道:“你屋里难道没有镜子?好好照一照,你眼下的表情,如果叫二皇子看到了,会吓着的。”
丽嫔大张的嘴巴闭上了,她不可置信的样子,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锁住了喉咙。
“现在还觉得你有所倚仗?”楚嫣道:“你是二皇子的生母不错,宫中唯二的皇子,有一个出自你的肚皮,今后哪怕还有皇子诞育,二皇子已经封王,你忍耐不了几年,也许二皇子就藩的时候,就能把你接走。”
楚嫣慢慢凑了过去,“那是宫中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有一天她们知道,你用落英红害得她们再也不能有孕,你觉得她们会怎么对付你,怎么对付二皇子?”
丽嫔死死盯着楚嫣,嘶声道:“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放过二皇子……”
“这就对了,”楚嫣道:“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丽嫔审时度势的本事,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她像是丛林里的一只鬣狗,六路八方都看得清楚,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耐心。
她屈服于楚嫣的威胁,并不是因为母子天性,而是因为二皇子是她从这里解脱的唯一筹码。
“……给我落英红的陈嬷嬷,是十二年前被我娘请入府中的,原本是教习我女红针织,”丽嫔不带一丝感情道:“很快我娘就发现她会调配秘药,于是用秘药对付我爹的那几个小妾,还有你的大姐……使她们都不能有孕。”
“当时我入宫,她给了我秘药,让我去对付刘皇后,”丽嫔道:“而我给后宫几乎所有人都送了药,没有人不中招,除了你……”
“这个陈嬷嬷,”楚嫣道:“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害刘皇后?”
“我告诉你,信不信由你,”丽嫔窃窃笑了出来:“……她是太后身边伺候了半辈子的宫人。”
楚嫣看到她的笑声渐渐放肆,仿佛如此便可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但从眼中其实看得出来,她也有深深的恐惧。
“太后要害皇后,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圈子。”楚嫣道。
“太后当然不会害皇后,”丽嫔道:“……只不过害了别人。”
楚嫣不置可否:“你说太后用落英红致使先帝后宫子嗣凋零?”
“不然为什么先帝在位四十年,却只有一儿一女?”丽嫔道:“……为什么敬太妃能生下公主,你去她宫里看看就知道了。”
楚嫣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大门:“……你在这里装疯卖傻,倒是骗过了太后,叫她没有对你下手。”
“你现在还不明白?”谁知丽嫔嘲讽道:“太后根本不在乎我,她也并不畏惧下药的事情为人所知,她从头到尾害怕的,是陈嬷嬷。”
太医院中。
彭城伯盯着周游:“你有何发现?”
周游顿了顿,斟酌词汇:“……我之前说,药物从饮食入口的话,大概要收回了。”
彭城伯道:“为何?”
“因为人有七窍,即使不能从口而入,也能从鼻子里进去,”周游面无表情道:“如果将药物研磨成粉末,与香品同燃,也能使人昏迷,不过药效短暂罢了……不如乌香好用。”
“乌香?”彭城伯抓住了重点。
“乌香,”周游点了点头道:“乌香这东西,只需要一点点,放入薰球中,则可致人昏迷,而且可以与他香同燃,味道不被发现。”
周游以为太后诊脉为名,让长乐宫将太后所用的熏香呈报数目和种类,他很快打听到太后在用香上很专一,平常宫殿只焚烧一种兰香,名叫独占春。
宫人同时提及到,长乐宫积压了许多香料、香品,太后从来不用,也从来不赏赐人,几乎堆成了山,在清点的时候颇为费力。
而周游却看到的是,乌香这个东西,清点了十六斤。
也就是说,有四斤用掉了。
周游和彭城伯眼神交汇了一下,才道:“……还有一点很奇怪,是我重查先帝脉案发现的。”
周游在先帝那一次的病历上再也查不出什么疑点,但他往后翻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授业师傅,太医钱敖为先帝开的都是解毒的药方。
而且这个解毒的方子,先帝陆续吃了将近一年。
“钱太医认为先帝的体内有大毒,”周游道:“但他不知道这种毒素是什么,他用的是排除丹毒的药物。”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彭城伯道。
“……你知道丹药这东西,都是金石之物,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如果服食,则体内有大毒,必须排毒,所以就有专门解丹毒的方子。”周游解释道:“但丹药这东西是长年累月积聚的毒素,而先帝从不吃这东西,怎么会突然之间身体里积聚了这么多毒素呢?”
“……只有一样东西能做到,”周游指着盘子里金黄色的条块:“乌香。”
“先帝服食了一年的解毒药,这一年的时间里,多次出现昏沉、精力不济、疲惫,有如蚂蚁跗骨之类的症状,”周游面色严肃:“更可以确定,是使用乌香的后遗症。”
如果先帝那一次来势汹汹且原因莫名的疾病,是中了乌香,那么在宫中取用乌香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取用乌香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太后。
彭城伯出了太医院,径自来到了龙鱼卫的监牢之中。
狱中一片昏暗,凄凄惨惨,只有通道石墙上的灯,明明灭灭摇摇欲坠地,仿佛引魂灯一样,幽幽地照射着一间粗铁栅栏围起的牢房。
“杨大人,”彭城伯凝视着牢里的人:“别来无恙乎?”
在茅草堆里蜷缩的人一动未动,仿佛不曾听到似的。
“我没有想到,形势会变得这么快,提审的人变成了我,而被审问的人则变成了你,”彭城伯道:“就是不知道杨大人有没有想到过这一天?”
见杨荣没有反应,彭城伯道:“……巫蛊案重审了,杨大人,我对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在太阳底下做过的事情,不会被遗忘。”
茅草堆里发出了嗬地一声,杨荣缓缓将脊背转过来:“彭城伯,我不觉得你这么多年辛苦伪装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是为了终有一日洗刷冤屈的话。”
“你一直惦念着废后的凄惨遭遇,还有你们家族因此受到的连累,自己觉得自己像一个孤胆英雄,”杨荣嘲笑道:“其实不过唱了三十年独角戏罢了,没有人为你喝彩,也没有会对你的唱功作评。知道为什么吗?”
彭城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因为你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杨荣道:“……如果先帝没有废后的心思,我怎么敢诬陷皇后?”
*
杨荣用一贯低沉平静的声音,说着惊涛骇浪的话:“换句话说,如果先帝对废后恩爱不疑,我即使拿出证据,先帝又怎么会相信?”
“你就像汉朝的江充,”彭城伯咬紧牙:“有你的挑拨陷害,先帝才对皇后生疑的!”
“那你记得史书对江充的评价吗?”杨荣仿佛还很有心劲和闲暇跟他论论史书:“非江充杀太子,武帝自杀其子也。”
“是汉武帝对仁弱的太子不满,江充才有机会构陷太子,汉武帝杀太子的时候,江充已经死了,”杨荣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应该知道,有我没我,先帝都要废后的,因为他想要给心爱的女人正宫的名分,也想让唯一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无可动摇的嫡子。”
“先帝想废后,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废处,”彭城伯额上浮现出一条深长的青筋,愤怒使他的眼中像是燃烧着火焰:“哪怕他说一句,姑母如此心高气傲的人,一定不会流连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之位,她会上表,自请废后!”
“你这话,应该去跟先帝说,”杨荣笑了:“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和结发夫妻如此疏离,未曾交心,连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性子,都不清楚。”
“哪怕先帝和皇后感情不睦,也轮不到一个外人乘隙构陷,”彭城伯攥住拳头:“你杨荣敢离间帝后,罪该万死!”
“如果我罪该万死,也死在擅自揣测帝心上,”杨荣道:“可你要知道,龙鱼卫出身的我,和你们这样捧着太、祖铁券的勋贵不一样,你们不用看皇帝的脸色,依然有饭吃……而我这样的,其实就是皇帝的走狗,皇帝豢养了很多条,只有最听话、最会窥伺主人心意的狗,才能脱颖而出,得到重用。”
“说狗恐怕还抬举了你们,”彭城伯道:“我看你们倒像是皇帝用完就扔的工具,”
杨荣哈哈大笑,越笑越放肆,只是这笑声里根本听不出是得意还是失意。
彭城伯静静看着他笑,才缓缓道:“既然你说到揣测帝心,也说这是你们龙鱼卫的看家本事,那这一次的帝心,你怎么没有好好揣测一下呢?”
杨荣的笑声戛然而止。
“既然你能揣测到先帝和皇后的感情不睦,”彭城伯道:“那你一定能揣测到当今圣上为什么要下旨重审巫蛊案,你告诉我——为什么呢?”
杨荣神色变幻,连唇上的胡髭也跟着微微抖动着。
“不可能,不可能……”杨荣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巫蛊案怎么说都奠定了他嫡长子的地位,推翻了巫蛊案,不就是推翻了他自己的法统?”
“别想那么偏,即使皇帝不是以嫡长子的身份即位,他也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彭城伯蹲下来看他:“你只是不敢相信,皇帝与太后感情不再,皇帝不肯再受太后的影响,他要用这个案子,作为他重掌大权,推翻母后主政的契机。”
“皇上心里知道这案子最终会指向谁……他还要查下去?”杨荣蓦地抬头:“彭城伯,皇帝即使下决心摆脱母后的阴影,可他也是太后的……儿子,他不可能真的与太后彻底决裂的。到时候他后悔了,你可就危险了。”
“不劳杨大人费心,”彭城伯好像很轻松:“你以为我能逼着皇上将太后如何?你想多了。我从一开始击鼓鸣冤的时候就说,我只想要证明先皇后的清白。”
看到彭城伯狡黠的目光,杨荣忽然明白,皇帝需要这个案子,来逼退太后的权威和影响;而彭城伯需要这个案子,重新跻身回归勋贵世家。
椒房殿前,楚嫣只是站在台阶上,没有走进去。
偌大的宫殿里,行走的宫人不过十数人,看到楚嫣也是又惊又惧,有的退回门里去,纷纷趋避。
“我记得有人说,椒房的风水不好,”楚嫣就道:“王公公,有这样的说法吗?”
“这个说法有,大概是自孝章皇后之后的几任皇后,年纪轻轻就死了,”王怀恩仰着头,似乎对这座宫殿别有意味:“后来就有人说是风水的问题,这大门是斜的,皇后都被克着了。”
不止是王怀恩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因为之前几任皇后,要么暴毙,要么被废,要么早亡,先皇后吴氏和刘皇后,就摆脱不了这种看似被刑克的命数,也不知这种刑克的说法,是不是对她们多舛命运的另一种怜悯。
“如果觉着这椒房风水不对,”楚嫣问道:“没有人想过迁宫或者重修吗?”
“其实吴皇后住在这里的时候,有人也提议她移居别宫,”王怀恩回忆道:“不过吴皇后性格刚毅,说了一句,我本就无子无宠,就剩下这一座大宅院了,再也丢不得。”
楚嫣抬眼望着这地方,心里忽然想起久远的唱词。
荣华花上露水,富贵草头冰霜。昔龙池凤阁,脂浓粉香;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恰如秋风金谷,夜月吴江。”楚嫣心中一动:“如果没有情爱,琼楼玉宇,不过一处囚笼;如果两情相悦,即便蓬门荜户,也胜过碧瓦朱甍!”
从椒房走过,楚嫣是势必要去看看位于轴线另一端的兴庆宫的。
兴庆宫不愧是贵妃的居所,不像椒房那样一板一眼、庄严肃穆,一切以奢华富丽、舒适宜人为主,面阔五间的大殿,进深就有六间,各面阔五间的东、西翼楼,面阔三间的后殿,还有二三十间后罩排房,两排还有庑房无数。
楚嫣看到庭院中廊腰缦回,虬松下种着蔓草,柔柳下依着丹桂,芭蕉旁衬着藤萝,还有竹林和人工的荷塘,更辅以曲廊亭榭,实在是美不胜收。
而让她最为惊讶的是,叠石为山,而这石头让她眼熟,是楚地和南越交界处的点苍山特有的奇石!
不只是假山,宫殿之中最大的屏风,竟也是点苍山的奇石所制,而这座屏风竟然呈现未经人为雕绘的天然图画,气象万千,看得楚嫣啧啧称奇。
“好教夫人知道,”王怀恩道:“这都是陛下特地命工匠从楚地运送石头打造的。”
楚嫣刚要说话,就见崇庆帝从正门走了进来。
楚嫣心念一转,拉着他的胳膊道:“……陛下,我看着这假山和屏风,好眼熟啊。”
崇庆帝果然略有些不自在,只嗯了一声,然后不着痕迹地瞪了王怀恩一眼,看得楚嫣更是确定了:“陛下,这些不会一开始就为我打造的吧?”
见楚嫣不依不饶地追问,崇庆帝就道:“崇庆二年的时候,以为你会入住,翻新修葺了一下。”
崇庆二年正是楚嫣选秀的时候,楚嫣一怔:“原来陛下那么早就认识我,可我却不记得见过陛下啊?”
崇庆帝笑而不答。
“陛下当年曾假扮侍卫,护送秀女入宫,”谁知王怀恩快言快语道:“而夫人在紫宸殿选秀,所做的女红针织、日课晚业,陛下都命女官偷拿出来……”
“你这老奴,就你多嘴!”崇庆帝怒道。
楚嫣这回方才明晰,但实在想不起来护送她进宫的侍卫模样,估计是一路上贪看风景,不曾注意。
“陛下,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不怀好心啊,”楚嫣道:“我才十三岁,进宫来就想着玩一玩,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都不曾肖想过。”
“可朕肖想过,”崇庆帝眨了眨眼:“朕想将你留在这里,等你长大,就可以做配朕躬。”
“呸,你老牛吃嫩草……”楚嫣抵挡不住,又羞红了脸。
“那时候朕稍一迟疑,你就从朕的手里飞走了,”崇庆帝看着她,道:“现在你是朕的掌中物,再也飞不了了。”
帝王睥睨间已经显示出强大的自信,仿佛天下万事万物,都自在掌握,楚嫣也不得不为之心折。
不过,她当然还有问题等着:“陛下,我遇到二皇子,你猜他对我说什么?”
崇庆帝道:“说什么?”
“他说我长得像他母妃,”楚嫣歪着头质问道:“陛下,我长得像丽嫔吗?”
崇庆帝这下哑然了,楚嫣甚至可以看到刚才的自信在他的脸上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窘迫和慌乱。
楚嫣却不容他回避:“……陛下,你总不会说丽嫔是我的替身,得不到真的,得到一个赝品,也聊以慰藉吧?”
“丽嫔确实是因为长得像你,而被朕宠幸的,”崇庆帝无可辩驳:“朕想说服自己,对你一见倾心不过是见色起意……但年深日久,朕就知道,这应该和美色无关。”
“我强出众人的,不过就是一张脸,”楚嫣道:“陛下却说和美色无关,那是瞧上了我什么呢?”
崇庆帝笑了一下,却故意不说话,只称量了她几眼,看得楚嫣沉不住气,又追问了一遍。
“你就像是一团火,会拖着朕跟你一同沉沦,”崇庆帝道:“所以朕瞧上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热闹。”
这个男人生而为太子,登基即位,又是九五之尊。当指点江山的雄心褪去,当林间获鹿的热血消散,就像极了一个冷冰冰为国家而转的机器。
当他登上高楼,瞅一眼长安城外迫不及待地坠入黄土高坡的夕阳,眼见那滚烫的圆圆的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龙山路断,走马台荒,渭水秋风,沙河夜市,不过弹指一挥间,虚无的寂寥,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会不会把他逼疯?
而身边的人,有的利用他,有的畏惧他,有的讨好他,顶礼膜拜的是他身上的龙袍,只有楚嫣剖开这龙袍,看到了他这个人。
她热闹地像一团火,淘气地像一阵风,心意明媚,一片本色,就像一只百灵鸟飞入了宫廷,也飞入了他的心间。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掌,想要牢牢握住。
幸好的是,虽然蹉跎了很久,到底也是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jj抽抽,死活登不上去(*/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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