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民宿
离开盘家村,他们八个住进了镇子上的一家“民宿”。
其实就是一户人家的老房子,门口挂了个牌牌,写着“住宿”。
宁自泊穷矫情,美其名曰:“民宿”。
房东一家住一楼,楼上其他几层改成用来出租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是真简陋,他们之前也不是没住过这种改建的小旅馆,但人家好歹是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
这里是一层楼一个卫生间。
二楼还是坐便器,三楼才是蹲厕。
坐便器年久失修,上头的盖子已经不见,马桶圈裂了一个大口子,让人看了止不住的怀疑它是不是会戳破大腿.根。
好在他们人多,把人家两层全部租下来。
一群人排队上三楼的厕所……
其实宁自泊的矫情也是有原因的,这个被他称之为“民宿”的小旅馆,确实有可取之处。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大门的左侧还有个小门,走进去,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走到尽头,是个天井。
楼梯靠墙修成了一圈,他们住的房间就在楼梯边。
顺着楼梯爬到楼顶,继续往外走,是一个小阳台,类似空中小花园,上头种满了绿植,他们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可以想象,在白天,人能拿一把小板凳在阳台上晒太阳,惬意舒适。
小花园背后还有一个楼梯,再往上,杂草丛生,本来是个菜园子,可没人打理,只剩下杂草。
一栋破旧的小楼,被楼顶的小花园一装饰,愣是有了点花园洋房的味道。
夜色来临,房东给他们安排了晚饭,一人交十块钱。
交完钱吃饭时,盘泽咬着筷子嘴里嘟囔个不停。
“这个房东,不是趁火打劫吗?我们一人给他交十块,八十块钱呢。还没加上我们交的房钱。”
“就给我们吃这,”他嫌弃的挑了挑面前盘子里的白菜,被炒的烧焦了,黑黑的,卖相不好,“就算现在猪肉贵,鸡肉鸭肉都没涨价,就不能搞点卤菜来吗?”
雷桑林没好气的问他,“要不要给你来点酱鸭脖、卤鸡爪、腌牛肚啊?”
“那挺好啊。”
“闭嘴把你,能吃上饭不错了。想想前两天吃的花生味压缩饼干吧。”雷桑林瞪了盘泽一眼,看到脸色如锅底般黑的房东。
当着房东的面说人是非,也真是绝了。
会不会做人?
就算要抱怨,你就不能偷偷抱怨?
这不就跟那种买衣服说人衣服难看,买菜说人菜不新鲜,买什么都先把别人贬低一顿的大妈阿姨们一样吗?
还是个男人呢,斤斤计较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八人满身疲惫,都没来得及好好洗漱,全都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夜半时分,谢寻听到一声“咔咔”的响声。
他刹时睁开眼睛,同时起来的还有木木。
木木习武,自然警觉的很。
他们两个走到门口,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一块,看到这栋房子在进行变化。
它像活了似的,开始疯长,对面的墙壁也发生变化,白色的墙壁簌簌剥落,露出水泥的原色。
楼梯上的扶手飞快的生锈,拿手一摸,一手的铁锈。
木木觉得应该把他们几个叫起来,在梦里睡死过去,实在冤枉。
在她动作之际,谢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往前看,“看,那是什么?”
顺着谢寻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墙上刻了一排字:
“当神的棺椁来迎他入土之时,他便会恢复成原来模样。”
“你的意思是,”木木沉吟道,“这里是雷桑林的老家?”
“有可能,”谢寻目光沉沉,看向对面墙壁,“蓝家的老宅破落了,盘家的老宅快塌了,雷家的宅子,有可能比他们两家都腐化的要早。”
“它在等到它主人来临之前,就被重建。”
“你看这栋楼的装饰,是不是一栋破落的旧楼?蓝家和盘家的宅子,都在荒郊野外,没什么人管理。可这个宅子不一样,现在它几乎算得上在镇子的中央,他家的主人迟迟不管理,所以被强行卖掉。”
“这里,有可能是被推倒重建,也有可能是顺着原来的旧址,进行翻修改造,毕竟他们的构造还有许多相似之处。”
“还是先把人叫出来吧。”木木说。
谢寻嗯了一声。
木木把他们叫出来时,他们眼睛都睁不开,迷糊着站到楼梯栏杆上,听话的看对面墙壁。
最敷衍的要数苏掩华,一只手在揉眼睛,另一只眼睛直接闭得紧紧的,张都不张开。
代漱云见状,直接过去一掌,娇声喝到,“你能不能清醒点,认真点?”
苏掩华没来由的被人打一下,也有点生气,“不是,你一天天的把自己装成一个小仙女,就不能装的像一点?仙女会打人骂人吗?泼妇!”
盘泽听完想给苏掩华一个赞,和他们相处的这一段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对人家姑娘有点意思,总在变着法子献殷勤。
可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舔狗舔到最后终将一无所有”。
他看宁自泊和这两人之间,就像喜羊羊、美羊羊和沸羊羊三只羊之间的关系。宁自泊是喜羊羊,苏掩华是沸羊羊,代漱云是美羊羊。
还好,苏掩华没让他失望,成为沸羊羊一样的小可怜,开始对美羊羊冷嘲热讽。
现在他及时醒悟,非常好。
代漱云听到横眉冷对,抬手想要打人,木木阻止了她,“记账留着下次打,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众人往墙壁上看,看到了墙上的话。
蓝上骈脑子快,一下子转过了弯,“所以,那具尸体在这里是吗?”
“我们开始找。”
他话说的干脆,可谁都没有动作。
这栋楼他么现在是一无所知,随意行动,就怕出什么问题。
总得先做好防备,再开始。
宁自泊张望四周,突然,看到楼顶最高处的嵌着一个人。
模样黑漆漆的,跟老鼠干似的。
“是不是那个老鼠干?”他喊出声。
顺着宁自泊的目光看过去,雷桑林脱口而出,“就是那个!”
蓝上骈嘴巴动了动,“我们上去。”
说完一马当先,直接走上楼梯。
苏掩华想拉住他,毕竟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可蓝上骈走得快,没拉成。
这栋楼变成一栋六层楼的房子,楼梯盘桓而上,非常难爬。
他们顺着楼梯向上,越往上,左侧的扶手越低,阶梯越窄,楼梯越陡。有几层阶梯甚至是中空的,一不小心踩错,半个身子都要吊在半空,实在骇人。
蓝上骈走在最前,苏掩华和宁自泊两人挣扎了下,选择留在原地看他们往上走。
本来嘛,是三大家族的事情,他们这种没有血缘的外人就算走到上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不要拿生命冒险了。
可宁自泊站在下面,光是看看,都觉得心惊胆寒。
屋子内部的楼梯环绕成一个正方形,层层往上,呈螺旋式上升。中间是空的,在一楼弄出了个天井。
楼梯上的那几人,现在就跟壁虎似的,悬空挂在墙壁上。
唯一能抓住的地方,就是短短的、像小栅栏似的扶手。
宁自泊屏住了呼吸不敢动,仿佛自己也身临其境。
在上头的他们确实不好受,最终,雷桑林、盘泽还有代漱云三人慢慢的,一步步退了下来。
不知道这个破楼梯承重多少,说不定太多人上去,还会出什么其他意外。
他们三个也帮不上忙,干脆回到原地待命。
谢寻看着脚下越来越没路,有点担心在他后面站着的木木。
他没法回头,稍稍说大声了点,依旧温柔。害怕木木听不见,又害怕地下那几个八卦的人听见,“木木,要不然,你也下去吧,这里三个人太多了。”
木木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是考虑好了,这才说,“也行,你自己小心。”
虽没法转头,但谢寻能感受到身后的体温在渐渐消失,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和蓝上骈在半空,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他还能叫小鬼出来把他们载下去。
一旦人多,他可能受不了。
这楼台走到最后,扶手彻底消失。
此时,谢寻才发现楼顶悬空的对面,也就是放尸体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
只不过在楼梯和平台之间,有一段两米宽的距离。
这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再短一点,他们能够狠狠心跳过去,可两米……
脚下也没个着力点,就算是世界级的跳远运动员,估计也没法子。
两头中间,有一扇窗户,“田”字形的玻璃窗,玻璃窗外竖着焊了一层铁栅栏。
栅栏外,还留了半脚掌宽的边。
谢寻想找出一个办法,让他们过去。
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前方的蓝上骈浑身紧绷,谢寻从他的呼吸里都能察觉出紧张来。
他定了定神,对蓝上骈说,“你侧身,背靠着窗户,反手抓住铁栅栏,一步步往那边挪过去。”
蓝上骈吞了一口唾沫,谢寻清晰的听到了响,他问,“你能不能,直接召唤你的小鬼出来,把我们送过去?”
“不可以,”谢寻没有迟疑,“我的法术只能用一次,等到我们要掉下去的时候再用,不然就算我们走到对面,待会儿怎么下来?”
“如果出了意外,我会接住你,到时候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上来。”
蓝上骈指节发白,深呼吸几口气,道了声,“好。”
接下来的情况让下头等着的人心都要跳出来,看的张目结舌,心情跌宕起伏,时不时剧烈跳动一下,生怕出意外。
他们就见蓝上骈和谢寻两人,沿着窗户伸出来的窄窄的边,前脚掌悬空的紧贴窗户一步步往另一边挪。
手臂背到身后,死死攥住栏杆,整个人身子往前探,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宁自泊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就往最坏的地方去想,想的头上冷汗直流。
要是那扇窗户容忍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如果他们直接把窗户掰扯下来了……
她只觉头晕目眩,已经看到了谢寻和蓝上骈两人抓着栏杆连带窗户从楼顶跌落的场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飞舞。
不行!
宁自泊摇摇头,不敢再想。
他看到蓝上骈脚底一滑,本就往前伸的身体,一下子悬了半个。
宁自泊捂住嘴巴,尖叫都不敢,生怕把他们吓到,再让他们松了手。
蓝上骈也不好受,看到底下的人揪心,他就更难过,心乱如麻,头上不停冒汗。
紧张到了极点,手上湿漉漉的,铁栏杆上还有铁锈,让他抓不稳,整个栏杆滑不留手的。
他一眼看到一楼地底,有一只耗子从地上穿过。
要是死在耗子身边,那可真叫丢人,死都死不瞑目!
这么一想,心里发了狠,用腰上的力道把自己强行拗了回去,又紧贴在栏杆上。
此时已是进退两难,退无可退。如同徒手攀登一座高耸的悬崖峭壁,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他爬到了一半,如果放手,便是粉身碎骨,却又一眼看不到头。
只有走到尽头,把尸体拿下来,再让谢寻把自己带下去。
反正都要走,早走晚在都得走,现在已经走了一半了,叫他半途而废,下一次再来,不更难受?
蓝上骈靠在窗户边久久没有动作,谢寻力气大倒是无所谓,权当做在休息,蓝上骈却有些体力不支。
他再次深呼吸几口,身后的手掌张大最大,碰到了另一条栏杆之后,瞬移般把手放上去,抓紧握牢,先挪动身后的手,定好位置,才挪脚。
这一段路程走的十分艰难,走到最后一步,蓝上骈再次停了下来,告诫自己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功亏一篑之后,才一个用力,连滚带爬的落到平台上。
谢寻比他好一点,叫蓝上骈退了退,留个好位置后,轻松一跳,跳到平台上。
这一下,让蓝上骈腿肚子都有点打颤,他问谢寻,“我们这个,怎么弄?直接扒下来吗?”
谢寻看了看,平台也不大,直接扒下来就是,到时候背在身上带下去。
遂点头道:“直接扒下来,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镶上去?一具干尸,也不太好扒拉。”
他这下仔细瞧眼前的干尸,还真如宁自泊所言,像个老鼠干一样。
不过人家长得像老鼠,顶多算是老鼠精。
尤其两撇小胡子,尖头尖脑,浑身漆黑,像被熏烤过似的,油光发亮。要不是身上还有层黑布罩着,谢寻真担心会蹭自己一手油。
摸了摸它,身体果真跟柴火似的,柴柴的,石更邦邦。
谢寻是下了狠手的,因为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东西很难拽。
不曾想,一个用力,居然直接把它从墙上拉了下来。就像是钉子没有钉牢,他隐约的还听到了“蹦”的一声。
出于惯性,谢寻身体往后倒,前头的“老鼠干”又往他身上扑来。
谢寻心里真是忍不住骂句卧槽。
和一具尸体搂搂抱抱的跌下去……成何体统!
当即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把这个鬼东西弄开。
他手一推,把“老鼠干”推远。
就在它完全从墙上落下的时候,这间屋子一瞬间又发生了变化,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还是那间“民宿”。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宁自泊颇为称赞的空中花园小阳台。
谢寻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把东西捡起来,背在身后,一步步悠哉的走到他们住的楼层。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的蓝上骈待在原地没有动弹,知道谢寻招呼他,他才颤着腿跟他往下走。
身形虽有些颤抖,但不太明显,脑门上的汗珠倒是密密麻麻的,不能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万字了,开心~第一次写到三十万字啊,感慨万分,慢慢来吧,慢慢写,总有一天,我能写到四十万字的大长篇,加油~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