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阿瑶要简单快乐呀(捉虫)
吃了三日的斋饭后,魏无羡与温渺渺来到云萍城中最大的秦楼楚馆—销春院大门前。
魏无羡拽回急欲奔进去的温渺渺,“出门时怎么答应我的,等泽芜君来了再进。”
“噢,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小哥哥你说的那个思思姑娘是不是真的在。”
他们两个站在销春院的大门口,挡住了行人,魏无羡把温渺渺拉到墙边站着,“我前夜昨夜都去探过了,不会有错的,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
“小哥哥,你这两天夜里都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好奇,想看到些什么呀?”
魏无羡俯身在她耳边,“我有什么好好奇的,该看的都看过。”
温渺渺赶紧转过身捂住自己滚烫的脸,“你...你别看我。”
魏无羡决心不再逗她了,“你真的确信将金光瑶的身世说于泽芜君,是在帮他?我怕到时敛芳尊要迁怒于你。”
“不会的,阿瑶是我闺蜜呀,他都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与他同生共死过的泽芜君呢。当年金光善派人火烧云深不知处,也是阿瑶救了出逃的泽芜君,他们二人,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呢?”
魏无羡捏捏她的小脸,“傻丫头,这种感觉你怎么会懂呢?当年我修习诡道,世间人人皆知,可我唯独不愿让你知晓。”
“可是小哥哥,若我知道了,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我就只想陪着你,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魏无羡不与她争了,“嗯,你说的对。”
未过多时,蓝曦臣与蓝忘机一同前来,
温渺渺高兴道:“蓝湛,你怎么也来啦!”
还未待蓝忘机回话,蓝曦臣便笑道:“渺渺,你将会面的地点定于销春院,也不怪忘机会担心,自然随我一起来了。”
蓝忘机看着戴面具的魏无羡,能让温渺渺如此轻松愉悦站在此处的,再无他人,“魏婴...”
魏无羡内心也颇为激动,这便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多次之人,可引为毕生知己,他摘了面具,“蓝湛,好久不见。”
蓝曦臣倒是大为吃惊:“魏公子!竟然是你,当年乱葬岗围剿,我们都以为...”
魏无羡笑道:“泽芜君,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今日邀你来此,主要与敛芳尊有关。”
“阿瑶?”蓝曦臣一听,有些慌:“可是阿瑶出了事?”
“没没没没没!”温渺渺赶紧摆手,“就是作为阿瑶的好友,我想帮他与你说件事,是关于他的身世。”
敛芳尊的身世,怕是没有几个人敢提及,谁都知道他是金光善与一青楼女子所生,身份低微到即使找一个神智不清的莫玄羽回来,金光善也不愿让他坐这仙督之位。
这一处,是蓝曦臣从未涉及的,金光瑶也从未与他提起。
进销春院之前,蓝忘机有心阻止,“渺渺,你在外等我们。”
温渺渺哪里肯听,“我不,要不是等你们,我早就进去了。”
魏无羡将她领子拉高些,理好,“没事的蓝湛,我看着她。”
三人进去后,发现蓝曦臣已经与里面一粉面拿扇女子理论起来了。
蓝曦臣:“在下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找一个姑娘。”
女子:“公子,咱们能不能敞开了说,你是来找姑娘的,对吧?”
蓝曦臣:“对,在下就是要找姑娘。”
女子:“找姑娘可不就是找乐子。你们这些男人啊...”
蓝曦臣:“在下不找乐子,只找姑娘,是你们这儿的姑娘。”
众人:...
魏无羡赶紧上前挡在二人之间,“不是不是,我们要找你们销春院的主人,思思。”
温渺渺小声说:“蓝湛,你说泽芜君听到是阿瑶的事之后,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他怕此人不若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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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为销春院主人,实际上思思的年纪并不算大,她将众人带到后院的画室,从旧木箱中拿出一幅画,打开,“这便是孟娘了。”
温渺渺惊叹道:“真好看啊,怪不得阿瑶也这么好看。”
思思说起孟娘,却并不熟悉,那时她只不过是销春院的一个孤女,以伺候洒扫为生,而孟娘是销春院乃至整个云萍城中有名的才女,以卖艺为生。
那年,正是孟娘年华最好时,一曲《伤离恨》引十里八乡的男人们挥金如土,销春院的鸨母多次劝她陪客,却被她推辞。此处的其他姑娘多嫉妒她,无须陪客便可入千金,而孟娘毫不计较,思思与其他伺候的孩子常在她那里得一钱半子,买些小食吃。
金光善便是此时夜猎而至,翩翩公子随侍无数,引得云萍城里的小姑娘个个面红心跳。而他,独独看上了孟娘,在销春院中为她一掷千金毫不掩饰。金光善也是花丛间的高手,不过几次后,孟娘便委身于他,再不露面接待宾客。
如此一来,自然引得鸨母的不满,多番打骂,也未让她改变心意。思思常看孟娘干完活,在粗陋的房中做帽子,帽内绣字,她曾对思思说过:“这绣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一定会回来接我的。”那时,就连十多岁的思思都知道,春风一度欢情薄,销春院多少姑娘曾做过这样的梦,但她却真心希望有人来接走孟娘。
自然是没有的,孟娘后来有孕,鸨母留她产子,可即便孟瑶长到三岁了,她还是不愿接客,于是鸨母将她赶出了销春院,她一个女子又曾名冠云萍城,哪里敢独自生活。她跪在销春院门前的大街上,求鸨母收留。
那些胭脂极重的烟花女子笑话她,“不敢啊,那就给你扒光了,让大家都看过瘾,今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那些女子蜂拥而上,真的将孟娘的衣服全扯了,引来城中男女竞相观看嘲笑,孟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帮她遮掩。
笑也笑了,骂也骂了,人群渐渐散了,思思那时已经长大,有了几个常来的恩客,其实她早已忘了孟娘的样子,但年少时孟娘塞给她的糖果,她却记忆犹新,格外的甜。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肩,为她披上,这便是她见孟娘的最后一面。实际上,她与孟娘,并不熟悉。
温渺渺扭头看一旁的泽芜君,他握着裂冰指骨泛白,眼睛通红。
她小声道:“小哥哥,泽芜君哭了。”
魏无羡摸摸她的脑袋,对她摇摇头。
思思继续道:“大约十五年前,孟瑶找到我,并将销春院一并给了我,世人皆说他是女昌女支之子,而在我眼中看来,再无人能像他娘那般洁如白璧,娼妓...呵...”
四人回了城中的观音庙,温渺渺本想蹭着姑苏蓝氏双璧的名声去吃一顿好的,但蓝曦臣目前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想想还是算了。
深夜,温渺渺推门出去,“泽芜君,还没睡?”
蓝曦臣站在长廊上,背手赏月,见来人便转过身,“心中有事,自难入眠。”
“泽芜君,你说我将阿瑶的家事告诉你,他会不会不高兴,毕竟谁都不喜欢这种身世被旁人知道。”
蓝曦臣平静道:“我是他二哥,不算旁人。”
温渺渺不屑道:“二哥有什么用,他想要的可不是二哥,他想要个人疼他呀,就像我想要小哥哥那样,泽芜君你懂不懂?就是那样的呀,泽芜君?你...”
“渺渺!”魏无羡打开房门,“回屋睡觉。”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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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温渺渺带领大家吃斋,疯狂暗示这里饭菜不合胃口,可惜蓝曦臣不在状态,没人搭理她。
早饭后几人去大殿中拜观音。
魏无羡叹道:“真不愧是敛芳尊啊,修了这么一大座观音像,跟孟娘还挺像的。”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啪”全关上了,店里被烛火照得暗黄暗黄的,有些阴森。
魏无羡与蓝忘机挡在前面,蓝曦臣背手而立。
金光瑶从观音像后走出来,“渺渺,我帮你这么多,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温渺渺:“是的呀。”切,不识好人心,照他那破碎的恋爱观,只能与江澄对愁眠了。
金光瑶怒了,“你!你简直毫无信用,说话不算话!”
“我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要鼓励百姓多去岐城旅游,带动发展,你做了吗?告示呢?贴你脑门上了吗?”
“我有时间吗!日日帮你盯着莫玄羽,还要抽空与怀桑联系,你无事时在岐山歇着,有事时就叫云深那群小孩子做,你帮过我吗?”
此轮塑料姐妹花的论战,温渺渺败了,她两手绕着自己的腰带,支支吾吾:“我...我也是做了些事情的...”
其他人都看呆了...金光瑶身后那些拿着刀抢剑戟的随从,尴尬地放下武器...
“哼!”金光瑶一甩袖子,不搭理她了。
“阿瑶...”蓝曦臣一直默默无语,此时走上前去,握上了金光瑶的手,“这些年,你受苦了,你受这么多苦,却处处想着帮我,帮云深不知处,二哥惭愧。”
金光瑶仍是含着酒窝,笑着笑着就哭了,“二哥,我不觉得苦。”
二人执手相看,蓝曦臣将他搂在怀中,“阿瑶,自今日起,我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世人再诟病与你,我同你一起承受。”
金光瑶那边为首的将领看看自己的手下,收起大刀,摆摆手小声道:“唉,瞎看什么呢,撤了撤了。”
一刻过去,泽芜君与敛芳尊二人终于讲完话了,温渺渺凑过去,讨好道:“阿瑶?”
“敛芳尊?”
“瑶妹?”
俱是不搭理她,温渺渺拉着他,“哎,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嘛,这不是没事儿了吗?而且啊,我为了跟你道歉,还准备了礼物呢,快来。”
金光瑶拉开暗道的门走进去,温渺渺将他的手搭在寿棺上,魏无羡画了个符贴上去。
共情。
那是他母亲孟娘的记忆。
“阿瑶,好不好吃呀?娘会做许多好吃的,每日给你做一样,好不好?”
“君子正衣冠,阿瑶,帽子可不能戴歪了。”
“这莲花真美,阿瑶你说是不是,君子当如莲,出淤泥而不染,先生是不是教过?”
“不要在意旁人说什么,日子一天一天的,都要过得认真才好。”
“娘只希望阿瑶可以简单快乐,找不找到你爹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的母亲啊,只简简单单一红尘女子,独自抚育他十几年,因病而逝,那正是他最激愤的年纪,一恨便恨到了现在。如今重回母亲的记忆,竟只有那些细碎的淡淡往事,无大喜大悲,也无愤无恨。
世人皆不知,身出红尘,她仍有怀璧之心。此生不遇良人,也非她之过,罢了,她也不怨,阿瑶若能简单快乐,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