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星星29 ...
那天去过江易然送沈竹回了家, 对关于玉器的秘密只字不提?他故意留下个悬念, 仿佛是为了吊沈竹胃口似得,接下来的几天里, 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再也没有联系过沈竹。
这回沈竹却没办法心如止水。
家里出事后沈竹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日浑浑噩噩, 精神萎靡。后来时间长了,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沈竹便想到了出事前自己曾被人跟踪过多次。
那时她还对江易然说出自己的猜测,或许那人就是冲着玉白菜来的。
失火之后,出租屋里所有的东西, 连同爸爸妈妈, 都烧成了灰烬, 一丝不剩。她沉浸在悲痛欲绝中,找不到玉器, 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了。
原来她只知道江家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玉白菜,她见过那玉器, 有瑕疵的羊脂玉,市场价值不高,不至于令江老爷子大动干戈, 一定要警.、察追查到底。
一连串的疑惑同时钻进脑子里, 沈竹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猜测,寒意瞬间窜上来,止不住四肢发凉。
猜测虽然不可思议, 但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越想沈竹头越大,趁着过两天便是冬至了,打了个电话给表妹沈茶,说冬至那天回家里一趟。
得知表姐主动要回来一起过冬至,沈茶可高兴坏了。方家出事那年沈茶才9岁,方晴举目无亲,沈建成只能收留她搬进了沈家。
沈竹原本性格就特立独行,出事后更是独来独往。奇怪的是,小沈茶却很喜欢沈竹,小尾巴似得跟在沈竹身后,一口一声姐姐叫的清甜,渐渐的,姐妹俩关系便好了起来。
冬至这天清晨小雨,城市氤氲着一片水雾,抬头便是灰蒙蒙的天空,空气里携带着南方特有的保湿气味。
打车到了小区楼下,沈竹撑开黑伞下了车,没有两步就看到沈舅妈鬼鬼祟祟的身影,使劲地推着一个背影往前走,因为是背对沈竹,故而也没有看到她。
沈竹微愣。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背影是表哥沈君。仔细算算,家里出事以后,沈君就去服了兵役,之后沈竹出国,十年来两人从没有见过面。
沈舅妈上楼后,沈竹越发觉得不对劲,于是跟着那个背影走出了小区。
沈君穿着棉服,连帽下还戴着顶鸭舌帽,刘海稀乱又长遮到眼睛,整个人气质都显得猥琐阴郁。
跟了一路,沈君进了一条小巷子,有人女人正蹲在前面抽烟,看到沈君来了,美艳的面容掠过一丝阴阴冷。
从沈竹藏匿的角度看去,细细辨认几秒后才认出那张脸,是章雅言!
她大惊,沈君什么时候和章雅言扯上关系的?
烟头被扔在地上,章雅言站起身来,冷眼地将面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一番,才讥笑一声开口:“你一个罪犯,你还有胆子回来?”
沈君的嗓音压得很低:“少废话,钱呢?”
章雅言冷笑:“没有!沈君,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钱我都一分不少的给你了,你不要贪得无厌。你没钱就找我,当我章家是什么?自动提款机?”
沈君情绪失控地冲上前,一把拽住章雅言的衣领,帽檐下是一张面黄肌瘦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警告你,章雅言,快给我钱!要不然我就把你和你爸做的好事都捅出去,反正我没钱买粉会死,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似乎真怕这个疯子会和他们同归于尽,章雅言也挑着他的痛点踩。她大笑几声,面容几乎能用狰狞来形容:“好啊,你说吧,我早就无所畏惧了,不过我很期待,要是方晴一个了当年的真相,会怎么看待你们一家人,你们家的丑事捅出去了,我不信沈建南还能在他董事长的位置上坐的好好的。”
“你!你这个贱女人!”气急之下沈君用力掐住了章雅言的脖子,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爆出,拼命的架势好像要将章雅言掐死。
章雅言憋的整张脸通红,一面狂笑不止,似乎稳操胜券,沈君并不敢真正对自己怎样。
果然,打了一会儿疯,沈君泄气般地松开手,像被抽了魂软瘫在原地,两眼无光盯着某处,一点生机都没有。
沈竹就看着这两个疯子的一举一动,内心震撼不已。信息量太大,她根本无法完全消化,但是有几个关键的问题像藤蔓死死缠绕在心头——沈建成瞒了她什么?沈君和他们交易了什么?沈君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安静的胡同巷子里,显得格外唐突。
沈君和章雅言倏地回头望过来,两人表情如出一辙的阴冷,令沈竹心立即沉下来。
不作任何思考,她转身拔腿就跑,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沈竹穿着高跟鞋,行动根本不方便,加上腿上有伤,根本就跑不起来。
就在这时,警笛声忽然响彻天空。沈竹一个劲往前冲,气喘吁吁的,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自己这么慢的速度,沈君居然没有追上来?
纵然疑惑,沈竹脚步却不敢停,一阵狂奔出了巷子,涌进了来往的人群里。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惊魂未定。
刚才那一声警笛及时,估计沈君逃匿多年,一听到这声音就会条件反射地逃走。要是被沈君抓到沈竹听到他们的谈话,那麻烦就大了。
沈竹穿梭在人流中,脑袋里浑浑噩噩的,神情恍惚。
好一会儿被一阵铃声吓醒,忙接起电话:“喂?”
沈茶聒噪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带着几分娇嗔的抱怨:“晴晴姐,都快吃饭啦,你人怎么还没来啊,刚才打你电话也不接!”
沈竹瞬间清醒几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她简洁说了两句自己快到了,挂了电话就赶紧赶去了沈建成家。
冬至吃饺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面聊聊家常,这是普通人家都有的一幕。沈竹望着煮沸的浓汤和翻滚的热雾,耳边是沈茶叽叽喳喳地和舅舅舅妈贫嘴,心中默然。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倒显得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她脑子里想些事,不由下意识地打量舅舅舅妈。舅妈察觉到沈竹的眼神不对劲,兴许是心虚,笑容看起来很勉强:“晴晴,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竹垂眸,嘴角下耷,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低声道,“其实,就是有点想爸妈了。”
接着饭桌上少不了一番安慰,沈竹兴致不高,甚至动情地说起了前两天做了个梦。她绘声绘色描述梦境,说方思成一直在找玉白菜,但是找不到在哪里。
沈建南夫妇不动声色看着沈竹述说,神情没有异样。沈建南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你爸爸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那件玉器,可惜了被大火给烧没了,不然还可以留下来,给你做个念想。”
沈竹心一凉。
沈建南是知道,那个时候玉白菜在爸爸手里的。
家道中落后,沈媛重组家庭远走高飞,方思成终日消沉嗜酒成性,只要是家里能卖的,都卖得精光了,但是日子过得再拮据,却始终把玉白菜压在箱底。那个时候沈建南着急和方思成撇清关系,两人关系十分恶劣,方思成肯定不会告诉他自己留着玉器没当,那沈建南是怎么知道的?
沈竹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匪夷所思。一层阴云笼罩在她周围,直到吃完饭离开沈家,沉重的心情也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沈竹好几天没见关域,满腹心事正好要找个人吐露,两人便约了一起吃晚饭。
关域一直知道沈竹家里的事,电话里听她声音那么难过,还以为是节日的关系,触景伤情了,但见了面却不是这么回事。
沈竹一向不苟言笑,平常的表情也让人觉得拒人千里,此时她眉心紧拧在一起,更显得冷肃板苛。
关域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竹凝神片刻,有点艰难的开口说:“我现在觉得,当初我家起火,好像不是意外,我舅舅舅妈似乎知道什么。”
关域万万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一瞬间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关域才不太确定地问:“你……确定?”
沈竹握紧拳头,神情越发冷厉:“我能确定,那场火绝对是人为的。前两天,江易然的爷爷家里失窃了,江易然找我帮忙让我过去做个玉器的鉴定。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曾经有个和江爷爷家一模一样的玉器,但是在十年前就不见了。我现在想想很奇怪,玉器是不会被火烧融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人想偷我家的玉器。那件玉器可能很重要,要不然,凭江爷爷家的经济条件,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关域侥幸地问:“万一只是碰巧呢?”
沈竹冷笑:“我也想过可能是碰巧,可是今天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我的表哥沈君了,他和章雅言会面,听到他们的谈话,沈君一直在躲避警方的追捕,好像犯了什么大罪。他威胁章雅言拿钱,章雅言并没有报警,就证明这两个人手里都有牵制对方的筹码。”
关域越听越复杂,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是觉得和你表哥有关系?”
沈竹面色渐渐沉下去,眼神阴冷,没有一丝光泽。她压着仿佛要喷薄而出的怨火,不知道了在质问关域,还是在质问自己。
“为什么刚好失火以后沈君就离开徐州了?而江爷爷家失窃,他又回来了?”
她本以为只是一场天灾人祸,是天意在捉弄人。没人知道后来的十年里她有多后悔,如果早一点告诉沈媛,她早就不恨她了,不至于让她和爸爸含着心痛去了,那还有多好。
她恨死自己了,恨死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自己。当初她有多恨自己,现在就有多恨这个让她沦陷在苦痛中的人!
关域看着她因为恨意而扭曲的面容,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太急切,慢慢来,抽丝剥茧,只要找到证据证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的。”
沈竹闭上眼睛,不忍再想中午舅舅舅妈看似慈爱的神情:“江爷爷可能会知道什么,我明天去一趟江家。”
关域担心道,“明天我休息,需要陪你一起吗?”
沈竹:“不了吧,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面对。”
关域点点头,也不勉强。
沈竹努力甩掉那些不好的念头,存了一丝侥幸心理,期盼明天去了江家,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