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此次凉州行,来回就需要一月有余,童黛吩咐岚烟带上防身的刀具,她只带了两套华服,其余的都是男装,也收起了金钗玉器,出门在外财气外漏最为忌讳。
到了出发的时刻,童黛一身男装,还自己在马厩里挑了一匹枣色的小母马。
按照她给叶清雨的设定,从小在关外长大的她,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
她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地从后院走出的时候,薛梦松着实有些惊讶。
不着粉黛的童黛多了几分纯真,仅凭童黛此刻骑马的熟练就足以让人联想出她在大草原上驰骋的飒爽英姿。
而另一边的任青如完全是另一幅光景,她挑选了最繁重的发簪,甚至戴上了祖传的玉镯,一身金线缝制的红色外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更为夸张的是她腰间那串金铃铛跟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自以为聪明地打扮了几个时辰,力求要压叶清雨一头,可当她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走出房门时,顿时傻了眼。除了她,所有人都轻简出行,尤其是童黛骑着马像是嘲讽般围着她打转时,她尽管恼火,却因为装扮不同的窘迫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梦松有些汗颜的扶额,连忙摆手,唤丫环扶她上了马车。自己拉着缰绳,一个翻身上马,跟上了童黛的步伐。
他在赐婚时就听闻过叶将军的女儿文武双全,他本以为是叶正庭为了推销自己女儿故意传出的谣言,想着一介女流会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今日一见传言一点不错。
尤其是出了城门,没有沿街的上铺,无需规避行人,童黛一挥鞭,马儿在一声长嘶后,尽情奔跑起来。
薛梦松来不及吩咐她要注意,她的那匹是他胜战归来圣上赏赐的马,因为身边的随从全都跟不上她,在她背后不停喊着夫人当心。
高远询问薛梦松是否要拦下夫人,薛梦松点点头。
高远得令,把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放在嘴边,马儿听到三声长哨立刻转了方向朝薛梦松的奔来。
童黛急得拉紧了缰绳,但马丝毫不停她的指挥,因为她收紧的动作,马不耐烦地摇头嘶鸣。薛梦松担心她被马摔下,驾马朝前了几步,及时拉停了马。
他厉色对她说道“出发前我说过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从小就学习了骑射,再烈的马我都不怕。”
“可是我怕。”他伸手将她的缰绳和自己的绑在了一起,反复检查了几遍,再次开口“还是稳当点的好。”
童黛撇嘴“神勇果敢的平淮侯怎么变成了胆小鬼?”
一句话让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曾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会活得肆意潇洒,会无牵无挂无惧无畏,然而现在只不过是她的一个眼神,都足以让他思索良久。这种被关心的喜悦远远超过了牵挂带来的忧愁,他开始变得犹豫也变得温柔,连高远都不经感慨他的变化。
“薛梦松?你怎么了?”童黛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才把他拉回现实。
他抬手将她额前散乱的碎发整理到一边,然后解开刚才绑好的缰绳。
童黛还在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他一手撑在马上,一手拉住童黛的缰绳,翻身越过自己的马匹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双手绕过童黛,把她稳稳地圈在怀里,随后在她耳边轻语“你想享受自由驰骋的感觉可以,不过需要我的陪同。”
“走!”他策马挥鞭带着童黛朝着前面的树林奔去,不一会儿就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了。
坐在马车里的任青如,看到两人如胶似漆醋意大发,她敦促马夫加快速度。可高远似乎明白薛梦松的用意,他骑马横在马车之前,故意拖慢了队伍的速度。
“你怎么回事?我让你追上侯爷,你听不见吗?”
“哎呀……高大人在前面,小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高远听到任青如的抱怨,拉住自己的马,从马上翻身下来,坐在了马车前,从小厮手里接过鞭子,现在马车的速度全由他掌控了。
他回身抱手对任青如说道“侯爷走前吩咐我必须保护好您,还望主子见谅。”
任青如咬牙低声说道“你可真是条好狗呀。”
高远自知身份和侯爷的脾气,对于侯府之事从不多言,只负责侯爷的安全,可这任青如进府以后搅得侯府鸡犬不宁。她不像叶清雨那般懂事,叶清雨虽然平时总顶撞侯爷,但大事面前却表现得颇有风范。
上次她在茶馆给溜须拍马的官员下马威的一幕,高远仍记忆犹新,再说这次出门,单是两人的千差万别的行头就立分高下了。他佩服叶清雨的才气和胆识,他知道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侯爷。
所以此刻任青如的幽怨让他心生一计。
他毫无征兆地挥动长鞭,突然受惊的马跑得飞快,他拉着缰绳转换方向,专挑石子路走。突然的加速让马车里的任青如东摇西晃,她刚要撩开帘子让高远减下速度,就因为剧烈的晃动一下摔到了一旁的丫环身上。
童黛和薛梦松一路策马狂奔,直到一处水源地,他才拉停马匹,然后扶童黛下马。
他问她“感觉如何?”
“超爽,进京以后我就没有机会骑马了,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她几步上前,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抔水,转身朝着薛梦松挥手一泼,他两鬓的垂发一下便贴在了侧脸。
她以为他会报复自己,所以做完坏事,立刻朝着反方向跑了几步。不过薛梦松并没有追上她,依旧背手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胡闹。
他郑重道“倘若你喜欢,日后可以经常带你来。”
“当真?”
“当真,本侯爷的话向来当真。”
浓情惬意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不一会树林里传来大队人马的声音,高远驾着马车一路颠簸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两人面前。而马车刚停下,任青如立刻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她指着高远的鼻子,刚要开骂看到远处的薛梦松,怒气全部转为笑意。
她让丫环为她整理了衣服和头饰,薛梦松才走近马车,她一下就松开了丫环扶她下马的手,故意往薛梦松身上倒去。
“侯爷,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可受尽了这马车颠簸的苦。高大人,驾车只顾追赶侯爷,完全不顾我的安危。”一边说,她一边掀开自己的衣袖,虽然车内丫环紧紧扶住了她,可由于高远为她特意挑选的石子路,她身上被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薛梦松还没问话,高远先拱手作揖状说道“姨太担心侯爷和夫人在前方有危险,特令马夫加快速度。可咱侯府的马不听话,属下无奈只得亲自驾车挑了近道赶来。望侯爷见谅。”说完转向任青如又鞠了一躬“属下是粗人,望主子原谅。”
童黛看着她一脸的狼狈开心极了,在心里骂了千遍活该,她走过去替高远打圆场说道“高大人也是好心,你就原谅他吧。”
有了叶清雨的帮衬,任青如从开始的飞扬跋扈一下变成了弱势,大家都望向她,仿佛是她仗势欺人的模样。她心中有千般委屈,抱着薛梦松的手更加不愿意松开了,她作出一副弱柳扶风之姿,望向他的眼睛泪光闪闪。
薛梦松扶着她,看了一眼童黛的脸色,她蹙着眉紧盯着任青如,满目的嫌弃。看到她为自己吃醋,薛梦松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他让丫环扶住她,然后抬手拉起始终弯着腰一脸恭敬的高远说道“我想高远也不是故意的,但下次要注意。”
“是,属下明白了。”
任青如还想说话,为自己讨个说法,看到薛梦松的不耐烦,绿莹也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也明白不该自找没趣,只能如此作罢。
好说歹说,总算把她重新送上车。
薛梦松转头就朝着高远走过来了,他一下拦住高远的肩膀说道“好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阴招了。”
高远嘿嘿一笑,打趣道“我这还不是向侯爷学的,伤人不中要害。”
“你这小厮,我何曾教过你这样的损招。”他用扇柄打了他的脑袋三下以示惩罚,高远抱着脑袋有些不服气地回嘴“侯爷,我这可是按您的意思行事,这任青如在侯府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这次出来给她几个下马威,她乖巧了,又长了夫人的气势,多好。”
“你倒是难得机灵一回。”
高远跟随薛梦松已有五年之久,他被薛梦松从万千小兵中挑选而出。当时高远新兵入役,因为年龄小,又矮又瘦,在军营里受了不少欺负。
有一次薛梦松深夜经过练兵场,看到他独自拿着一把□□练武,面前的稻草人被戳了好几个窟窿,所以他默默记下他的名字。
再后来,因为他一箭截下了敌人的送粮书信的信鸽,他们得知了敌人的秘密粮仓,断了他们的粮草,硬生生拖垮了他们,最后不费一兵一卒取了城。
从这次战役以后,他便把高远掉到了自己身边。
他把高远当成自己的弟弟,教他读书认字,教他兵法谋略,很多时候他和高远的相处都让薛梦松联想到小时候哥哥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毛笔字。
不过介于主仆的身份,高远在他面前一直十分拘谨,表现出超过他这个年龄的稳重,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像兄弟一般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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