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针对萌萌的炮灰?

  连林归雁都伤不得朱雀城一分一毫的原因已经清楚了。

  朱雀城覆灭后却再无人能重现当日辉煌的原因亦清楚了。

  穆辞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语至极。他重新将目光投在朱雀身上,只觉得这人可笑又可恨。

  幻境进行到此节,依然没有湮灭。城外的千军万马不能踏入城池一步,将领怒极,命死士冲破城门,可一旦踏入屏障的范围,全身便如刀割般刺痛,多行几步,便生生地神形俱灭,消散于岩。

  镇心诀乃是凝霜一族的独门秘籍,每一任族长都会习得此诀,作为族人遭遇不测时的最后底牌。

  凝霜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族人,这一生对得起的唯有朱雀一个。

  朱雀强行冲破林归雁的定身咒,要去拔起地面上的那把横刀,而记忆不可改,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是作无用功。

  他几乎疯了,嗓子里发出一声声极为哀痛的嘶吼。

  穆辞还不能从凝霜的情绪中走出,他半躺在林归雁怀里喘着粗气,缓了半晌,才问林归雁道:“凝霜身死,岂不是更合朱雀的意,他现在这样子又是为何?”

  他居然还有脸皮与凝霜相见,他若是凝霜,要他见朱雀一面,不如在城底钉着。

  林归雁将微凉的手搭在穆辞的额上,轻轻道:“闭眼。”

  穆辞依言照做。

  林归雁将朱雀后面的记忆传给了穆辞。

  穆辞压下心中的波澜壮阔,调动灵力,片刻后,脑海中呈现出清晰的画面。

  凝霜以生魂镇城,□□化作毫无生气的一具尸身,敌军久攻不下,只能撤退,一段时日后,朱雀回城。

  朱雀第一眼所见的,是凝霜的尸体。

  朱雀不可谓不震惊,人大抵总是矛盾的,绞尽脑汁铲除凝霜的是他,可人真的死在他眼前,心里头又开始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他命人厚葬凝霜。又叫了人细细还原凝霜身死那日所发生的一切。

  常伺候在朱雀身边的是个太监,从前还算是开朗的性子,不知何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大概是朱雀与凝霜疏离时开始。

  太监颤颤巍巍地跪在下头,说话十分谨慎,跟挤牙膏差不多,朱雀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多一句也不肯说,生怕哪句话没说对惹了他们殿下生气。

  朱雀沉声问:“人是怎么死的”

  太监应道:“战亡。”

  “为何只死他一个。”

  “将军他......独自迎敌。”

  “敌方多少人。”

  “应以万数。”

  “敌军万人?他独自迎敌?”

  “是......”

  朱雀眯起眼睛,目光晦暗不明:“我养的那些军队是做什么吃的?要凝霜独自迎敌?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太监抖得更厉害了:“殿下说,军队只从听殿下的命令,其他人没有权力调兵。”

  朱雀终于忍不住,将案上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

  他骂道:“荒唐!”

  “敌军侵城如此严重的事,军队竟撒手不管,袖手旁观!你们难道是联合了敌军存心要将城池拱手相让?”

  “不敢啊,殿下!是您说的,除您以外无人有兵权,尤其是凝霜将军,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给我说实话,我只想听实话。”

  在朱雀的厉声下,太监终于道出真相:“我们以为将军修为不比常人,又矫勇善战,若敌军十分强大,将军一定不会贸然出手。”

  他说,他们不知道将军会以一敌万,情愿身死沙场。

  他说,若是敌方当真攻进城来,将士们自然会出于御城的目的将敌人打出去。君命难违,他们实在不能听从于凝霜的命令。

  “我们,我们当真想不到凝霜将军会......会不要命,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而敌军迟迟未入城,大家去城门口一看,只看见将军的尸体,不见敌人。”

  说着说着,太监愈发不敢抬起头来:“将士们以为......殿下有意除掉凝霜将军,只当作是一石二鸟......”

  “我何时有意除掉他?”

  太监几乎要紧张得昏死过去了。

  朱雀抓起他的领子:“你们对凝霜作了什么?”

  太监只得交代:“在将军的饭食中......添了些东西。”

  “放肆!”

  朱雀暴跳如雷:“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可朱雀却是心虚的,他并非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王后身故后,凝霜与他的关系如履薄冰,凝霜不常与他相见,即便是见了也匆匆地略过。

  彼时,他当凝霜是秘密谋反。

  本想痛下杀手,可他又想起凝霜从前的脸,终是不忍。

  倒是他身边的人揣测圣意,自作聪明地推了这一把。

  太监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道:“将军他.......总归是要死的。殿下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朱雀冷笑一声:“总归是要死的。总归是要死的!”

  他想发火,又不知从何发起,发到谁身上去。

  这不正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的结局吗?

  凝霜死后,朱雀浑浑噩噩,不知日月为何物地过了好久。

  他去凝霜的房间整理遗物,发现了凝霜未修复完的玉簪。

  温润通透的精致发簪上沾着未来得及洗净的心头血,这大概也是凝霜族中的秘笈之一,以血养玉,真正能使破镜重圆。

  可以,这簪子到底是没能修完。

  朱雀将它收进怀里。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事已至此,他怎又总是在梦中与那个个头不高,打着赤足的持刀人重逢。

  凝霜在梦中,只是看着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痴傻,不复往日灵气。

  梦中的凝霜看他看得久了,又缓缓移开了视线,插刀入土,倚着刀身,低声唱着异域的歌谣。

  朱雀未再娶,也不再征战。反而是白虎那旁以朱雀虐待王妃为由,挑起了与朱雀城的战争。

  朱雀早就想到这一天,他站在城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军队。

  “早就知道先前的联姻你们不安好心,若想打,直接打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你我之间开战哪里又用得到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虎仰天长笑,十分快活的样子:“若不是在你与血战神之间加把火,我怎么敢攻你这朱雀城呢?”

  至此,朱雀才捋出一些头绪。

  他不适时地想起沾着凝霜心头血的玉簪。

  他对凝霜层层戒心,而凝霜用自己的命换了一座朱雀城。

  这场战役朱雀没有输,却是朱雀疯魔的开端。

  白虎自然是打不赢的,凝霜的魂灵笼罩整座城池,他本就是修为超群,他所下的镇心诀更是难解,连林归雁都拿它没办法。白虎死伤惨重,仍不得踏入朱雀城半步。

  这一次的攻城战以白虎的惨败告终,事实上,在凝霜的镇心诀下,除朱雀外无人能掌控朱雀城。而朱雀本人却在战争后变得颓废,不再关心政务,哪怕是起义军兵临城下也没能勾起朱雀的好战心。他轻易地放了手,舍弃了朱雀城。

  他知道自己不配被评价为一个好的君主。

  他并不知镇心诀真相,这几年始终在寻找凝霜的魂灵。以凝霜的修为,即便肉身消殒,也不可能如凡人般轮回转世,他大概会是飞升入天做了神仙。朱雀乃神裔,登天并不困难,可他寻不到凝霜。他又下了地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凝霜的一点消息。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凡间寻找,寄希望于找到凝霜的转世。

  可凝霜用镇心诀将自己钉在曾经的朱雀城下,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这里孤单地守护着朱雀城。以生魂表忠心。

  凝霜直至死前也不知朱雀对他心存猜忌,他知当自己害死了王妃,朱雀恨他。

  穆辞知道,凝霜在合眼前的一刻,还在想着,他还未将那支簪子修完。

  我并非故意害死王妃。

  穆辞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他睁开眼睛,扶着林归雁站起了身。

  他折腾了许多天,身心俱疲,又看了这么一出令人哭笑不得的戏,只想赶紧回家闷头补一觉,别的什么也不想做。

  凝霜的魂灵恢复全部的记忆,幻境轰然踏裂。曾经繁华一世的朱雀城在众人眼前消散,重新露出坟岗的面目来。

  自朱雀走后,这片土地无主,以至于动物与草木极难生存,又无人能在这块土地上称王,只好用作行刑场,又过了数百年,成为了如今的坟岗。

  血战神,血战神,落得如今这副样子,你是亏是不亏。

  幻境破损,朱雀曾经所树立的结界被林归雁轻易打破。众多世家的家主以及门派长老奔涌儿来,抱住自家后辈大哭,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试灵大会,竟能扯出如此危险的一桩事来。

  结界外的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穆辞乏得很,没有任何心思做别的事,他拽了拽林归雁的衣袖,道:“带我回家。”

  林归雁了然,御剑出鞘,让穆辞踩在一把剑上,林归雁自己踩在另一把上,刚要催剑,旁边又传来了一阵异动。

  似乎是什么武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穆辞下意识地往人群骚乱处看去,竟看见那贾家少爷手持长戟,扎穿了朱雀的胸膛。

  镇心诀永不得解,恐怕是天下间最可怖的符咒,凝霜的魂灵被钉于此,永不得出。

  朱雀此生注定见不到他曾经的血战神一面。

  以朱雀的实力,几个贾公子也不够打的,而此时他心灰意冷,毫无生欲,只呆呆地跪在横刀前,受了贾公子这一击。

  穆辞觉得无趣,这贾公子大概是觉得这么一段插曲灭了他的威风,要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所以才发难刺伤朱雀。

  朱雀这种人被怎样对待也不过分,那贾公子也不是善茬,就叫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朱雀被刺了一长戟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那贾公子,甩掉戟上的血珠后,直挺挺地看向林归雁。

  穆辞不耐烦,这人有完没完。

  还不等他开口,只听那贾公子道:“是我杀了朱雀!”

  “你那徒弟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真是个废物。”

  “你收了他做徒弟,你瞎了眼!”

为什么要针对萌萌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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