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半成品
头顶惨白的灯光冰冷而刺目。
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惨烈的叫声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外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紧盯着屏幕，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正在进行转化的人类，不久之前他刚刚进行了心脏移植，现在他的体内，跳动着的是一颗属于恶魔的心脏。
这个男人的父亲给研究所捐赠了一笔庞大的资金，并且巨额买下了这一颗恶魔心脏。虽然他们再三告知移植心脏有很大的风险，但这个男人仍是非常坚决地要求进行转化。
经过这个特殊的屏幕，可以看到里面那人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魔气，它们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很快虚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地呻.吟，而转化，却远没有要完成的样子。
这注定，是一场即将失败的转化。
不远处，几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驱魔师冷漠地看着，为首一个男子淡淡说：“可以了，让唐辰进去。”
“是，歌路大人。”他身后的离祭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白发的少年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已经微弱的呻.吟声。
离祭走过来，挠了挠头问：“你有把握么？”他当然不是在意里面那家伙的死活啦，而是他们不确定唐辰到底有没有转化成功。
歌路一直想得到一个像神玖那样完美的转化者，那是他实现“新人类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因为一旦有了像神玖那样出色的治疗，以后的这些人类都能相对轻松地完成转化，“新人类”的力量也会逐步壮大，这个世界，终将由他们所掌控。
可惜的是，神玖选择了希曼那边的保守派，他认为现在的人类、恶魔和驱魔师已经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不需要再贸然改变了。
嘛，不过他还是觉得，人类的进步必定要有所牺牲，何况现在的人类安逸太久，个体实力实在太弱了，即使没有恶魔，随便一点山崩地裂都会让他们吃足苦头。
进化和改变，本来就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就看有没有人愿意赌一赌了。
就像现在里面那个人类一样。
不过似乎，这家伙的运气不是很好。
唐辰输入密码，伸手推开门，头也没回地走进去。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躺在里面的家伙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他的全身已被魔气侵蚀，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像是一块烂肉，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唐辰靠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过程，他太熟悉了，那时他也是这样躺在地上哀嚎着，挣扎着，似乎连死亡都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掌控着。
唐辰抬起头，朝那个监控摄像头望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淡淡的光芒笼罩住了地上那个人类……
同一时间，外面的屏幕突然黑了，什么画面都看不见。
歌路冷笑，“走，过去看看。”
……
房间里的那个人，不，此刻，他已经变成了一团团焦黑的肉块，血肉模糊地散落了一地。
唐辰微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果然……还是失败了啊……
就在他治疗的过程中，那人体内的心脏突然发生了爆裂，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神玖……果然是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
歌路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血泊中疯狂地大笑着。
金阳缩了缩脑袋，看向门口的离祭，小声说：“他……怎么了？”
“呃，治疗失败了，可能是受刺激了吧？”离祭刚好看到了那个过程，其实他本来也不太抱有多大希望，所以看到失败也没什么感觉。
歌路面无表情地斜了离祭一眼，冷冷地说：“你把他的衣服脱了。”
“……”
一看歌路的脸色，离祭也没敢多问，走过去直接扒掉了唐辰的上衣。
少年秀美的身体显露出来，在他的胸口，淡淡的七芒星印记还未散去。只是，这个印记的右半边部分竟是黑色的，像是一个无法根除的诅咒，深深刻在了他的皮肤里。
左半边的七芒星印记很快消失不见，而那部分黑色，依然残留在那里。
是的，唐辰的转化并不算成功，他只是一个半成品。
“有个治疗已经很难得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凌霄开口说。
歌路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神色冷漠地转身离开。
对他来说，一个半成品，那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离祭帮唐辰把衣服拉上，拍了拍他的肩，“不用太在意。”
唐辰低头站在那里，眼底有什么明明灭灭。
……
薄薄的雾气使得窗户的玻璃朦胧一片，外面的景色也模糊不清。一根纤白的手指触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划开那层雾气，渐渐写成了两个字。
“嘉言。”
昔瞳看向旁边的男生，弯起嘴角说：“你的名字。”
庄嘉言明亮的眼眸看着她，也抬起手指无比认真地写下她的名字，“昔……瞳……”
两个名字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和谐与美好。
“好了，你们别在那里秀恩爱了，快过来尝尝我新调制的茶。”乔舒端着个盘子走到客厅，笑着说：“我还准备了超美味的点心。”
琉空凑过来拿起一块精致的奶白色蛋糕，一口吃掉了半块。他舔了舔唇边的奶油，有些含糊地说：“不错……确实很好吃。”
乔舒嘴角一抽，“你就不能吃得斯文点？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琉空吃完剩下的半块，一双眼无辜地眨着，“就是要大口吃才爽嘛！”说完他转头看了眼夜泉，“是不是啊夜泉？”
夜泉切了一小块蛋糕，配着茶吃了一口，眼也没抬，“我可没那么说过。”
“……”琉空又去看另外两个人，但不管是森雪还是又过来做客的神玖，两个人品茶还有吃点心的动作都优雅得恰到好处，让人一看就十分赏心悦目。
乔舒朝他挑了挑眉，“看吧。”不过神玖这家伙怎么又来了？刚才还没见到他呢，该不是专门过来蹭吃蹭喝的吧？
有点怀疑人生的琉空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头。昔瞳拿着蛋糕正往嘴里塞，见他望过来，她大口咽下那个蛋糕，淡淡说：“我也觉得这样好吃。”
她吃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从小的时候就这样，因为当时的她极需降低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的存在感，这样她就可以少承受一些伤害。
而且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属于她的。
她旁边的庄嘉言只喝了茶，他并没有吃那一块点心，而是把它留给了昔瞳。昔瞳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注视着她，眼里泛着浅浅的笑意，好像他的世界只存在她一个人。
“哈哈，昔瞳说的没错。”琉空得意地看了看乔舒，“看到没？人家女孩子都这么说。”
乔舒轻哼了一声，决定这会儿不搭理他。他在客厅望了一圈，有些纳闷地说：“温顾呢？这几天我似乎没看到他，他人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森雪抬起眼，回他：“我没看到，是有几天没见着了。”
昔瞳也说：“我不清楚。”温顾一向不跟他们一起活动，她是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的。
“对啊，我本来还想过来跟他聊聊天呢。”神玖弯起唇，浅笑，“来了两次都没见到，好可惜。”
一直捧着茶杯发呆的夜泉忽然淡声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是啊！已经冬天了！”琉空嘿嘿一笑，“看来是到了他怀念故人的时候了。啊～冬天，真是个令人忧伤的时节……”
……
安静的图书馆里，待在书架旁的青年忽然鼻子一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奇怪，虽然恶魔的图书馆里都不开暖气，但按他现在的体质，应该不可能感冒啊？而且他好像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温顾摸了摸鼻尖，大概……可能是谁在念着他吧？
这个图书馆是他以前跟卡卡常来的那个，过去了这么久，这里也变了模样。
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温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了很容易影响心情，他便自己开始幻想，冬日温煦的阳光渐渐洒入室内，将面前这张桌子照亮半边。然后一个少年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一切就像很久的从前那样。
温顾捧着书，静静地看了会，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眼。带彩瞳什么的果然还是很不习惯，不过他来的是恶魔世界，还是得做些伪装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晶莹的雪花从灰暗的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慢慢装点着这个世界。
形状万千的各种雪花在他眼里是那么的清晰，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面，这个只有他存在的静谧美丽的小世界，如果可以，他很想将它送给他亲爱的朋友，卡卡。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曾经也怀疑，卡卡是否真的存在过，记忆再鲜活，那也只存在于过去。那个时候，只有他望向镜子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那银色的头发，血红的眼眸，他才敢相信，以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
窗外的世界渐渐被冰雪覆盖，温顾默默地看着，唇边轻溢出一缕叹息。
又到了下雪的季节，而我亲爱的朋友，我却永远无法与你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希曼他们这个队伍可是保守派哦，意外不意外？而歌路他们是激进派，两派的主张不一样，所以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