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你，情深意绵

　　高考的日子如期而至。英语考试的结束哨声吹响的那一刻，高考也随之结束，十多年的苦读，尽在此刻展示，然后化为一个个机械的冷冰冰的分数，指引着未来的道路。

　　最煎熬的是等待分数的日子，那十几天，仿佛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待宰之感。

　　原定24号公布分数，从早上开始，杨懿便守在电脑前，坐立不安，官网一直开着，几乎每隔五分钟便要登录一次，结果每次都显示的是“暂无数据”。打开其他的网页，看电影，聊天，逛街，刷微博，却全都没有心情。尤其是看着统计表上一些省份的达线分数陆续公布，或高或低，而自己省份的那一栏依旧是空白。

　　就像是一把剑刺在身上，一下子□□和慢慢地一点点地往出拔，后者完全是一种煎熬，太折磨人。

　　倒不如直接给一刀来得痛快。

　　对话框时不时地弹出新信息的提示，原来，班里的同学也都按捺不住，纷纷在群里抱怨。

　　——不是说好的今天公布分数的吗？

　　——我都已经在电脑前守了一天了。

　　——能不能给个准确信息？

　　——速效救心丸呢，我的心脏受不了。

　　——有一句话叫“遛粉”，这是遛学生啊。

　　——做人，要厚道；做官网，更要厚道。

　　——能不能干脆地来一刀，就算是死我也认了。

　　——长痛不如短痛，快点揭晓谜底吧。

　　——啊，给个痛快吧。

　　——官网不带这么欺骗群众的。

　　——也是，从零点到24点，都属于“今天”的范畴。

　　——我考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确实，整整一天，一直在电脑前坐着，除了盯着电脑看没有做任何事情，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内心一直都是忐忑的。

　　好纠结。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第n次登录官网，本来做好了再一次看见“暂无数据”的准备，但这次出现的提示却变成了“请输入密码”。

　　心头猛地一颤。

　　出来了，这样的提示意味着分数已经出来了。

　　没有在这个页面上继续点击，而是赶忙打开了另一个页面，果然，一本和二本的达线分数已经公布。

　　又回到官网，看着“请输入密码”的几个大字，心跳得很快，输入了那个被自己记得滚瓜烂熟的由十几个数字组成的密码，杨懿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双手好像不听使唤地输错了好几次，继续哆嗦着输入验证码，杨懿发现自己好没用，因为一时间竟然没有了点击“确认”的勇气。

　　深呼吸，狠了狠心，终于按下了早已指在“确认”上的鼠标，可是，与此同时，杨懿却又闭上了眼睛。

　　算了，总得看不是吗。

　　几秒后，杨懿终于下定决心，横下心来，睁开了眼睛。

　　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668的大数字。

　　这真是美丽的数字。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数字组合如此动人。

　　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地了。

　　看来，自己距离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已经越来越近了。

　　然后，所有的聊天工具全都像是炸开了锅，一个个的消息提示接连发送。

　　狂轰滥炸之中，杨懿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个闪动的头像。

　　——你，怎么样？

　　言简意赅。

　　——还好，正常发挥，你呢？

　　——差不多。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那种低调的性情，能看到对方如此说，就知道，对方不仅仅是考得不错而已。

　　敢说“差不多”的人，一定不止是“差不多”。

　　第二天，所有人都到了学校，要进行分数登记，班里闹哄哄的，遵守了那么多年的班级纪律在一夜之间仿佛一文不值。

　　几家欢喜几家愁，从各自脸上的表情，便可以准确地看出每个人的高考成绩了。

　　在自己的班级里停留不久，处理了该做的事情，顾皓便看似漫不经心地徘徊，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走到了杨懿的班级门口。远处便可以听到同样的闹哄哄的声音。

　　还没等他进去，便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色的长款连衣裙，微风过处，衣袂飘飘，长得快到膝盖的乌发在身后轻轻飞扬，更衬得她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挎着一个方形的粉色小包，步履轻盈，但却有一种走路带风的效果。

　　是的，没错，是她，只有她才能有这样的这样的气场，这样的韵味。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顾皓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图画。

　　以前，顾晧从没见她这么穿过。

　　经常，她都是白衬衫，牛仔裤，小白鞋，干净而简单。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杨懿抬头，向顾皓的方向看去，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看到他站在前方却没有吃惊，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向他走来。

　　他们就这样互相瞧着对方，相视而笑。

　　然后，慢慢地走近。

　　“怎么样？”顾皓首先开口了。

　　“嗯，”杨懿莞尔一笑，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很少看见她如此不谦虚的样子。

　　顾皓居然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一份与她一贯的气质不符合的天真烂漫，那种小女生模样。

　　“你呢？”杨懿也开口问道。

　　“还好，还算满意，”顾皓的回答也丝毫不见外。

　　周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们觉得太过喧嚣，“要不去那边走走？”顾皓问道。

　　杨懿点了点头。

　　顾皓穿着一件白得似乎发亮的衬衫，同款的白色运动鞋，在旁人眼中，这怎么看怎么都是情侣装扮。

　　杨懿好像现在才关注到这一点，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害羞，尤其是在今天学校里人这么多的场合之下。内心忍不住小声嘀咕，没有商量过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顾皓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看着杨懿那有点难为情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学校公园的湖边。

　　青藤柳树小鸟，小桥流水长亭。

　　潺潺流水，绿溢香融。

　　还有，他们。

　　这对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很抢眼的男女。

　　“这下，应该可以踏进A大的大门了吧，”顾皓发现，原来，杨懿的成绩，是文科第一。

　　杨懿不置可否，反问顾皓，“你呢，真的要报军校？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B大。”

　　对，可以上B大，众人眼中那所最好的理科学校，那所殿堂级的大学，顾皓的成绩，是理科第一。

　　以前，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谈过自己的理想，诉说过自己的抱负和愿望，因此对彼此的梦想了然于胸。

　　顾皓知道，杨懿心心念念的，就是A大的法语专业，杨懿知道，顾皓追求的，就是报考军校，成为一名军人。

　　顾皓有很重的军人情结。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在他看来，穿上军装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铁血。

　　后来的杨懿才知道，为什么顾皓一定要心心念念报考军校，或许，这是宿命的安排，这是骨子里流淌的血液，这是使命的召唤。

　　顾皓点了点头，“如果可以顺利通过体检，那么相同条件下，成绩越好越有把握。”

　　出分后，马上就要填报志愿了。顾皓已经毫不犹豫地在志愿单的提前录取批次上填上了那所国内著名的军校的名字，杨懿也填上了A大，当看着专业一栏六门外语一溜烟地排列开来的时候，杨懿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八字已经有了一撇，那一捺也已经快要写好。

　　嘉禾湖畔，两个很和谐的背影，一个高大颀长，一个婀娜绰约，阳光照来，他们的倒影被拉长。

　　空气之中，氤氲着甜蜜的气息。

　　其余的话，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又像什么都说了似的，万般尽在不言之中，彼此之间已经了然于胸。

　　这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他们站在那里，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初中同学举办了一次同学会。

　　顾皓以“顺路”为借口，告诉杨懿他在她楼下的不远处等她。

　　顾皓依旧穿了一件白衬衫，别人曾戏称这是他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雷打不动。

　　因为聚餐的路有点远，今天，顾皓骑了单车。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20多分钟，不知怎的，顾皓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杨懿。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吸引了顾皓的注意，等到他看清楚这确实是杨懿的时候才发现，神了，他们，又撞衫了，而且，这次，又撞出了情侣的味道。

　　只见杨懿穿了一件白色的旗袍，上面不规则地点缀着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瓣的图案，两种相差如此巨大的颜色，此刻却达到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胸前盘扣的旁边佩着一枚花形胸针，两旁的长发挽在脑后，在垂下来的乌发上盘成发髻，插着一支古色古香的红色梅花流苏簪，脚上踏着裸粉色高跟鞋，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粉色手包，就如同民国中走出的女子一般，有一种旧上海的风韵与古典，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怀旧气息，散发出了一种知性典雅的味道。

　　摇曳生姿，杨懿向他款款走来。

　　原来，现代人穿旗袍，也可以穿得如此好看，如此动人。

　　这是人和衣服的高度统一。

　　裁剪合身的旗袍，更加显得杨懿身段婀娜，玲珑有致。

　　顾皓不像是等待，更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卷。

　　杨懿就是画中的美人。

　　顾皓看得有些出神。

　　杨懿终于走近，二人对视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他器宇轩昂，笑容那样的干净阳光，忍不住让人心动。

　　“上车吧，”顾皓温柔地说道。

　　看着顾皓骑着车，杨懿像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骑车来”。

　　杨懿侧坐在后座上，等她坐稳了，顾皓才出发。

　　边骑边开玩笑道，“你今天适合坐黄包车”。

　　她笑着回道，“自行车也凑合，那，就请出发吧，车夫”。

　　“得嘞，您坐好了”。

　　杨懿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裙摆，以免被风吹起，另一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便索性抓着车座下面的架子，这时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扶好”，声音虽然温柔，但却好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不假思索地将手轻轻地扶上了他的腰。

　　也许是二人在人群中太过显眼，所过之处，引得路人忍不住频频驻足观看，回头率实在是高。

　　没有那种刻意的矫揉造作，但却是如此的自然而然的超逸出尘。

　　聚餐的地方要经过高中校园，他们的出现，引得还没放假的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交头接耳，纷纷对他们的到来表示眼神上的欢迎，好像有些人认出来他们，毕竟二人在学校也算声名赫赫，属于风云人物。

　　——终于见到真人了，果然名不虚传

　　——我的天，神雕侠侣啊

　　——原来就是他们

　　——羡慕

　　——哇，今年高考的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是一对，谁说谈恋爱耽误学习的，妈妈骗人。

　　一路上全都是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

　　二人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驶过。

　　刚进入门口，看着二人相伴而入的情形，里面的同学们不禁“哎呦哎呦”地起哄。

　　或许，在这些老同学看来，他们如此般配，早就已经是一对了。

　　那样的才学，那样的风骨，那样的气质，那样的人品，他们早已是众人眼中公认的情侣。

　　“哎呦，一块过来的呀，你可以嘛”，当年的铁友冲着顾皓调侃道。

　　“顺路，顺路，凑巧碰上了”，顾皓故作谦虚。

　　“这样的偶遇，请给我来一打”。

　　“你们这是什么缘分，都多少年了，还在以班级之名行恋爱之实”。

　　听着众人的起哄声，杨懿脸上有些红晕，顾皓见状，忙过去和大部队打招呼，岔开了话题。

　　杨懿则一头扎进了女孩堆里。

　　不知怎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这场聚会的主角，朋友们的聊天内容，也都是围绕他们而产生的话题。

　　也是，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嘛，话题自然少不了。

　　觥筹交错，杯盏狼藉，一群人兴尽而散。

　　天色已晚，顾皓再一次因为“顺路”送杨懿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骑车，而是推着车子慢慢步行。

　　车水马龙之后，转进了一段僻静的小路。昏黄的路灯之下，两个人的倒影被拉长。谁都没有先开口，因为不知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应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都这样沉默着，但却并不觉得尴尬。

　　只觉得这条小路，静谧而温暖。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顾皓打破了平常“顺路”的惯例，一定要送杨懿到楼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杨懿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下”，虽然声音很轻，但已经足够让顾皓听到。顾皓愣了一下，停住车子看向杨懿。

　　只见杨懿低着头，一脸的娇羞，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很精美的小盒子，伸手递给顾皓。顾皓微微一怔，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只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仔细端详了几秒，淡淡一笑，便顺手放进了书包。

　　“给你的，算是毕业礼物吧，也祝你体检顺利”，杨懿轻轻地道，说罢，不等顾皓说一声“谢谢”，转身便飞快地走开了。

　　只剩下在原地独自发愣的顾皓。

　　等他反应过来，看着杨懿已经快要到楼下，顾晧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杨懿，我喜欢你”。

　　沉淀了几年的情感，不早不晚，此时说出，正合时宜。

　　他终于把那次的大冒险，变成了真心话。

　　快要开门的杨懿闻言，像是突然被电击一般，怔住了。

　　然后，缓缓转身。

　　冲着顾晧，绽出一个异常明媚的微笑。

　　终于，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望着杨懿离开的方向，顾皓看了好久，直到看着她进入大门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顾皓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只见里面是一个水晶摆台，一个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正在敬礼。眼前的男子一身英气，气派不凡，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通电后会发光，底座五彩斑斓。

　　看着眼前的礼物，顾皓爱不释手，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看来，她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心。

　　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顾皓忍不住绽出笑容。

　　这种发自内心的笑，眉梢眼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连挑选礼物都是一样的审美，一样的眼光，顾皓想想都忍不住笑出来。

　　这也太默契了吧。

　　自己已经给她买好的礼物，今天怎么就没带来呢。

　　同样是一个水晶摆台，青色的木兰花，是他物色了好久才买到的，因为他知道，她喜欢木兰，喜欢君子。

　　本来是买来当做毕业礼物的，没想到自己倒先收了她的礼物，只怪自己现在没带着它。

　　不过，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摆台，后来却一直都没有送出去，直到，杨懿以女主人的身份拥有了它。

　　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