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婴灵（三）

　　张石淼是最后一个上楼顶的，他跟“曾歌”对视五分钟。那小眼神盯得他呀，张石淼生怕它下一秒就冲过来掐死自己。

　　时间一到，他颤颤巍巍地回了楼道的安全通道。小手不断地拍心口，“妈耶，吓死我了！”

　　即使有顾家的符咒，也很可怕啊，他当了二十年的无神论者，即使接受了原文的设定，这样跟鬼干瞪眼，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了。

　　关星渊过来扶他，“没事吧石淼。”

　　在场其他人，看张石淼的眼神都不太好。

　　一个高校协会的天师，只不过跟一只鬼对视了五分钟，就吓得要死要活的，还当个球的天师。

　　本来经历了王珊珊的事后，孙谦对张石淼改观了一丢丢。现在嘛，那一丢丢没了。

　　孙谦说，“张石淼，你也配当天师？”

　　赵和远立马接茬，“孙谦，你别说石淼了，石淼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趁着机会嘲讽了张石淼一波。

　　而张石淼本人出奇地钝感，听了没什么感觉。

　　潘同跟张石淼不熟，本来没什么特别的看法，赵和远一说这话，潘同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是B大灵力最强的，平时对师弟师妹也严格，最看不起偷懒耍滑的人。天师这一行，关乎性命。业务不行，轻则丢命，重则害人命。天师协会不是给这些不成器的关系户进来玩儿的！

　　潘同说话直，“张师弟要是怕鬼，干脆退会算了。”

　　“我倒是想走，”张石淼说，“就是我爷不同意。”

　　他说的是实话，也没别的意思。张春明费了老脸把他塞进天师协会，他要是才来一个多月就退会，老爷子绝对会弄死他的。张春明虽然嘴巴上不说，其实他看得出来，老爷子是真的希望自己的亲孙子能够继承衣钵的，不然也不会把家底儿全给自己了。

　　但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高校协会的成员，都是半路收来的，只有极个别祖上就是干天师行当的。家传天师在协会里，地位都高，别人都是入门小菜鸡，这些人不一样啊，已经是能捉鬼的熟练工了。协会成员对这些人都是怀有敬意的。

　　比如顾天逸，顾家出身，灵力又高。就算年龄比他大的，看到他都要叫一声顾师兄。

　　但是张石淼不一样哈，他个废物，没有这种待遇。

　　废物还大张旗鼓地说自己家里有人，在场的不管是不是天师，都想弄他，包括一身书卷气的院长和系主任，还有来打酱油的四个警卫。

　　孙谦，“嘿，张石淼，你个废物还有理了是不！”

　　张石淼委屈，还有他咋样，这个壳子也不是自己想选的。刚死就穿来了，也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啊。

　　关星渊刚要为石淼说话，顾天逸先开口了，“别闹了，曾歌还在外面。”

　　院长也说，“是是，先救曾同学要紧。”要是他的学院再出事，他就真的不行了。

　　赵和远看顾天逸，眼睛里是探究，刚才师兄是在帮张石淼说话？

　　刚才跟张石淼有说有笑的，现在还维护他？

　　师兄之前，提起张石淼都是厌恶，现在对张石淼却变了。不仅对张石淼变了，对他也变了。

　　顾天逸察觉到赵和远在看他，他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挪开了。

　　那样的话，不像是赵和远会说的。前世赵和远说话，是引导型的。他只会一步步把对话人的话引导成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事后可以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刚才那句，太有针对性了。

　　不过，顾天逸对赵和远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更没兴趣关注他的心里状况。

　　院长问，“顾同学，你刚才为什么让我们挨个去跟鬼独处？难道……”

　　他话锋一转，“害死那只鬼的凶手就在我们之间？”

　　众人一听，都略带怀疑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顾天逸哭笑不得，“不是。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他问大家，“你们说说，进去之后，它是什么表情。”

　　四个人警卫都表示，鬼恨不得把他们撕了。

　　院长和系主任也说，要不是有顾家符咒护体，他们应该立马就能死。

　　孙谦，“同上。”

　　赵和远，“差不多。”

　　关星渊，“我也是。”

　　张石淼，“因为太怕我没敢看……”

　　只有潘同的答案不同，“没有啊，它跟曾歌平时的表情差不多。”

　　憎恨男性，又附身在女性身上，顾天逸想验证的就是这个。

　　摸清楚它的喜恶，对后续调查有帮助。

　　在场的人，都意会到了这层。

　　不过也有两个意外。

　　张石淼小声问关星渊，“那只鬼是不是有性别歧视？”

　　关星渊，“我也不知道……”

　　老教学楼，楼道窄。张石淼压低了声音，其他人还是听到了。

　　顾天逸皱眉，张石淼重生后更蠢了。张石淼顶要强，前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蠢话。

　　能把蠢放在面上，就没威胁。

　　他笑了，“石三水，快闭嘴。”

　　张石淼，“哦。”

　　再怎么拖下去，曾歌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潘同催促，“顾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顾天逸说，“它已经走了，撤吧。”

　　他感觉到，那股力量已经离开了。

　　四个警卫一听可以走了立马就走，他们本来就是来看场子的，主要看活人，死人不归他们管。

　　比警卫跑得更快的是张石淼，他拉着关星渊上楼顶。

　　院长和主任也去了，同学的安全最重要。

　　孙谦，“它跑了？怎么让它跑了！”

　　潘同也说，“顾师兄，怎么让它跑了。”她没明说，但言语之间已经有责怪的意思。

　　赵和远跑上去拉去顾天逸的手，把他护在身后，“我师兄让它跑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天逸抽出手，又跟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才说，“它的目标不是曾歌。”

　　顾天逸也往楼顶走，其他人只能跟上。

　　潘同上前，“你怎么知道它的目标不是曾歌。”她没叫师兄，语气也带上了质问。

　　几人走上楼顶，正听到张石淼说，“曾歌，你醒啦！”说话间的惊喜是掩盖不住的。

　　张石淼不枉费重生一回，还长回点人性。

　　顾天逸看到人醒了，也放心了。

　　他问后面的几个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赵和远靠近了一点，想起刚才的尴尬，又不敢靠得太近。

　　他跟顾天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什么事呀师兄？”

　　孙谦不说话，上回他就看到顾师兄的实力了，很相信他。顾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潘同脸上明显不服，她就要看顾天逸能不能说个理所当然来。

　　“石三淼，关师弟，”顾天逸说，“你们过来一起听。”

　　等人到齐了顾天逸才说，“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只鬼，怨气很少，几乎不存在。”

　　几个天师点点头。

　　顾天逸说，“你们想过为什么没有？”

　　赵和远，“因为能量弱？”

　　张石淼摇摇头，“不是。”顾天逸说过，这只鬼能量很强。

　　赵和远针对他，“张石淼你凭什么说不是！”

　　张石淼看顾天逸，正好顾天逸也在看他，两人匆匆对视，很快又收回目光。

　　“因为顾师兄说，它能附身在天师身上，能量一定很强。”

　　原来是师兄说的，那他刚才的话不是打师兄的脸？

　　他赶紧弥补，“师兄说的那一定是对的。”

　　顾天逸继续问，“能量强怨气弱的鬼，你们见过没？”

　　众人摇头，“没有。”

　　孙谦问，“顾师兄，这是为啥？”

　　张石淼想到一种可能，“因为它不是鬼呗。”

　　“张石淼你可别瞎比比了，”孙谦说，“我问你了么。”

　　他翻了一个白眼，“我要是像你一样道术那差我都不好意思说话！不是鬼这种鬼话也只有你会说了，是个天师就知道，那玩意儿肯定是鬼，不是鬼的话还能是个啥！”

　　顾天逸，“它是灵。”

　　灵？

　　连张石淼都愣住了，误打误撞居然说对了？

　　张石淼露出一副蠢样，顾天逸乐了。

　　前世的张石淼是阴沉的，浑身都散发着不舒服的气息。尽管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都会让人敬而远之。现在他的脸上，只有坦诚和一股让人莫名心安的傻劲儿。

　　孙谦悄悄问潘同，“师姐，什么是灵？”

　　灵，是鬼的聚合物。孤魂游鬼在世上太久了，慢慢地怨气就会消散，仅剩一缕缕残留的微弱能量。只有少量能量，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有当能量越聚越多，形成灵体，便拥有了独立的意识。灵也有强有弱，吞掉的能量越多，就越强。

　　顾天逸说，“这只灵的力量很强，它要是想害曾歌的话，等不到我们来，曾歌就没命了。它却给了曾歌发短信的时间，还陪着我们耗了这么久。”

　　曾歌被附身了好几个小时，不管是灵和鬼，阴气都太重了，她需要等卯时天亮，照一照新一天的第一丝阳光。

　　在她醒后，两位领导也放心地走了。

　　现在，只剩天师协会的成员了。

　　顾天逸问曾歌，“你是怎么被附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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