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颠倒黑白
幽蓝色的光芒, 从云晓明的脚部开始亮起, 好像一道会发光的水纹, 闪耀着点点淡蓝色的星光。
这道波纹掠过他的双脚，那一双原本穿着鞋子的脚, 就渐渐变得透明, 化成一张巨大的尾鳍。
幽亮的波纹漫过他的双腿，双腿就开始一点点的凝聚，天蓝色的鳞片,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将他的双腿, 裹成一条鱼尾。
幽兰光点往上漂浮，漫过他的腰, 照亮他的胸, 浮上他的肩。
原本的运动衣被这些光点融成轻尘，如白玉般的肌肤, 和漂亮紧致的肌肉, 就此呈现。
最后, 云晓明的脸也被光团所笼罩。
等到光团散开，露出来的一张绝美的，神之造物才会有的脸。
那张脸有着长长的睫毛，可以顺利的挡住水流中的杂质。
眉毛虽然细, 但却恰到好处, 可以最大程度的减低水的阻力。
而几乎透明的, 扇尾形的耳朵, 则能够保护耳道，并且收集来自水底的各种声音。
这张脸，这个身体，就是为了深海而造！
巫夜曜的呼吸，在这一幕面前，停滞了。
他双目灼灼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鱼小明，足足过了三秒才回过神。
巫夜曜将鱼小明拉到自己身后，点点头：“开始吧！”
鱼小明的双手伸出到半空，仿佛在触摸虚空，而那个巨球的内壁，在此开始出现一小块红炙的斑点。
轰！巫夜曜的本命锁链射出，巨球终于被穿破，直径半米的孔洞内，涌入腥咸的海水。
海水的冲击力非常大，而整个巨球都因为这种冲击，在不断的晃动。
巫夜曜反身将云晓明护住，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肉躯对抗这种冲击。
轰！
轰！
很快，钢球内部就被住满了水，而所有的冲击，在这一刻也结束。
巫夜曜松开怀里的人，这一刻，海底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就觉得，身边的人，在闪闪发光。
鱼小明先顺着孔洞游出去，然后是巫夜曜。
当游出金属巨球的那一刻，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黑乎乎的海底，只有远处偶尔有一两条发光的安康鱼游过，照亮这无边的黑暗。
原本被困在铁球中，氧气就少。
而这一刻，巫夜曜屏住呼吸，更是感到了氧气的稀薄。
他想要赶紧上浮，却被鱼小明拉住手。
那条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鱼，此刻的手掌微微张开，透明的蹼绕过巫夜曜的指尖，两人贴在一起。
随即，在幽暗的，远处安康鱼的照射下，巫夜曜看见鱼小明，一点点的朝自己凑近。
最后，略带湿冷的唇，吻住自己的唇。
一股气流从口腔直通肺部，巫夜曜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纷纷与这口新鲜的氧气结合，然后将其运送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再纷纷释放出这来自鱼小明之吻的氧气。
只是一个吻，巫夜曜原本因为缺氧而有些昏沉的大脑，立刻就活跃起来。
他拉住鱼小明，朝上浮去。
海底温暖，而越往上，海水则越冷。
最后，两人终于在水底看见了那倾泻一地的月光，以及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块。
哗啦一下，两人破水而出。
巫夜曜大口呼吸着海面上凛冽的空气，再回头，看见的就是月色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人鱼。
月色下，浮冰千里。
长发的蓝尾人鱼，巨大的鱼尾在海水里无聊地甩动着，而十指间有蹼的双手，则捧着手机，在上面乱戳。
那人鱼的脸被手机屏幕的光给照亮，时而振奋，时而沮丧，又时而庆幸。
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看见这会儿一幕，一定会认为这是——手机广告！
巫夜曜问：“怎么了？才出来就摆弄手机？”
云晓明说：“我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被弄坏。还好还好，我的防水隔离做的好，出来的时候也把它塞在尾巴里，没有受到半点损坏。”
巫夜曜奇道：“塞到尾巴里？？”
云晓明脸红了红，显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划拉自己的鱼尾，快速的游到了岸边。
巫夜曜也不追究，跟着上了岸。
茫茫雪原上，一小簇篝火，将两人的面孔重新照亮。
树枝上晾着巫夜曜的衣服，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被烤的半干的衫子，在回头看身边的云晓明，忍不住微微蹙眉。
“小明，你要是没有衣服穿，可以穿我的。”巫夜曜说，“何必要搞成这个样子？”
已经重新换成女仆装的云晓明，赶紧拒绝：“不了！不了！我是巫巫的小仙妻，现在离第二轮结束，还差两个小时，我要换回女仆小仙妻去销号！”
巫夜曜直到此刻，才醒悟过来，这“小仙妻”打得什么主意。
“所以……不是你自己报名的？”
云晓明说：“我被人陷害的呀曜哥！不知道是那个混蛋给我报的名，我怀疑是林白，也可能是东皇X那个为老不尊的！”
“所以……你取名叫‘巫巫的小仙妻’，是……”
云晓明说：“是意外，我在游戏里获得了这个称号，结果不小心点错了，他们还不给改！”
“那你穿个女仆装……”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啊，我除了女装，想不到别的选择。”
巫夜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片刻之后，他握住云晓明的手。
巫夜曜决定要给陷害云晓明的人发钱！
要给拒绝云晓明改名字的工作人员发钱！
至于女仆装……《昊之恋》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找不到恩人。
因为丢失了计数手环，又没有了导航坐标，还缺乏卫星和信号的帮助，云晓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有没有离开当初规定的红色边线。
如果不是巫夜曜这个**地图在身边，云晓明怀疑自己搞不好迷路到美洲大陆。
一个多小时后，云晓明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被帝京三所联合划定出来的，第二轮的猎杀场地，北海雪原。
云晓明本以为这里会热闹无比，至少应该会遇到几个竞争对手什么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连奔几十里地，一个武者也没遇到。
“发生了什么事儿？是提前结束了吗？”云晓明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自己拿不到名次，而是担心小仙妻的真身会被暴露。
在巫夜曜面前丢丢脸就算了，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画面太美不敢想。
巫夜曜从一株大树上跳了下来，摇摇头。他刚刚极目远眺，并未在这一片区域，发现任何武者。
看起来，比赛是提前结束了。
而提前结束的原因……
“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去武者据点，那里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北海雪原的武者据点，周围一片寂静，寒风呼啦啦的吹着，整个据点除了一名四十多岁的普通人看守，其余的武者和竞赛选手，全都消失无踪。
看到这一幕的巫夜曜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几十种可能，是以格外小心的靠近。
云晓明就没有他那么小心了，他很没有节操的蹦蹦跳跳的朝前走，还在中途转了个圈。
两条粗大的辫子一晃一晃，配合着那粉嫩可爱的脸，也不知道该说是好看呢，还是该说辣眼睛。
两人虽然一静一动，但其实都非常小心，并没有惊醒正在打盹的普通看守，而是绕到了大厅。
大厅中虽然没有人，但仪器却依旧运行着，桌上还有一杯凉透的咖啡，咖啡杯上有唇印，看起来是因为什么事情紧急离开的。
云晓明到了大厅，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电源和电源线。
把快要没电的手机插上电源之后，才有闲心观察别的。
但巫夜曜，已经默不作声的站在大厅的大屏幕前，正在观看着最新新闻。
那是一条轮播的新闻。
新闻内，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花白的发须，魁伟的身材，以及深深凹陷的双眼。
是宫商羽！
屏幕上，宫商羽，死死握住自己的玄金杖，眼眸中流露出了痛心疾首之色。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悲痛：“很抱歉，巫神遇难了！凶手是……云晓明！也就是，混入这次副执剑人竞选的‘巫巫的小仙妻’。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动机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是——克隆人！我发誓，一定要弄死这个克隆人，为巫神报仇！”
巫夜曜的眉头微蹙，往日他只知道宫商羽城府深，但没想到他演技这么好！
但云晓明知道，那些悲痛和愤怒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的很愤怒和很悲痛还很心疼！
那么大一座冰下基地被毁了，还有上万克隆体就此死掉。
换成他云晓明，这会儿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云晓明忍不住说：“就宫商羽这假话，能骗到谁？”
巫夜曜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云晓明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只能够在历史书上看到克隆人三个字。他根本不知道克隆人这三个字，对四十年后的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相残杀，意味着人性泯灭，意味着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魔！
亲手参与过克隆人之战，制造小涅盘的巫夜曜，很清楚民众对克隆人的态度。
很多人甚至不会问对错，只要一听到这三个字，就会条件反射性的爆发出最大的敌意。
何况……
当初“巫巫的小仙妻”这个求救视频被放出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已经预言其不怀好意。
就连自己打算孤身前往时，武者联盟的老头子和灵智上人他们，都对此行充满了担忧。
现在，大巫神，这个杀了不知道多少克隆人的华国第一武者，被克隆人云晓明害死，逻辑自洽，情绪到位，又符合普通大众对克隆人的印象……
哪怕是谎言，也能够蒙蔽很多人。
但也有清醒着，一名女记者就其中某些疑点提出质问。
那名女记者没有露脸，镜头一直对准着宫商羽，只是她的声音出镜。
“请问宫老爷子，你说云晓明就是小仙妻，小仙妻就是克隆人？有什么证据吗？”
宫商羽的脸上，再次露出悲愤之色。
他调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上，巫巫的小仙妻行走在一排排的克隆人田地里。
每一根营养管道的尽头，结出的果实，一半是小仙妻的模样，另一半则是云晓明的样子。
云晓明盯着屏幕惊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我擦，剪辑技术不错啊！这小视频谁做的？高清到比我的真视频还清晰啊！”
随即镜头切换，举办此次比赛的负责人之一，武者联盟的老头子，帝京武大的校长陈亦真，叹气摇头：“经查证，巫巫的小仙妻……的确是我们学校，大一的学生，云晓明。”
非但如此，陈校长还露出了更加痛心疾首的表情，连连叹气。陈亦真知道更多内幕，还知道……这该死的克隆人欺骗了巫夜曜的感情！但这种事儿，他肯定不会说的。毕竟巫神生死未卜，这传闻出来，只会败坏巫夜曜的名誉。
但陈校长的这个表情，让记者们原地炸了，无数问题蜂拥而至。
“我听说云晓明在高中时期成绩普通，高三的时候突然逆袭，是不是因为他是克隆人？”
“听说他上了大学后，拜东皇教授为师，也不怎么用功，可在大一上学期考试的时候，竟然达到了研究生的实力，是因为他是克隆人吗？”
“东皇教授是被他蒙蔽了，还是幕后主使？”
东皇X怒气勃发的脸陡然抢镜，大骂：“老夫的关门弟子，突飞猛进才是正常！”
但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他，就连东皇X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都出现了茫然的神情。
云晓明，真的是克隆人吗？
他的突飞猛进，真的是有幕后势力操纵吗？
那么合胃口的徒弟，难道是个骗子？
巫夜曜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立刻调出了宫商羽专访。
他把专访的这个节目，放到最大。
宫商羽正在讲述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宫氏集团的潜艇正在附近，发现异动立刻前去寻找。”
“这条视频是我靠近的时候，敌人发给我的。说我如果再不离开，就会死的很惨！”
随即，宫商羽画出了一片海域：“我是在这里发现异动的，看到视频，我才知道这个云晓明，也是杀害我爱子宫翔的凶手！我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可惜等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云晓明看了眼宫商羽画出来的海域，忍不住插嘴：“够了！完全是和基地相反的方向……你咋不干脆说是在南极洲呢！”
宫商羽的声音依旧带着悲愤：“执剑人牺牲了，我们需要新的执剑人！帝京武大竟然放任克隆人入学，谁知道还有多少克隆体混在其中，如果让一个克隆人成为武者执剑人，会带来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我建议，重选执剑人！让新的执剑人，找出克隆体的幕后黑手，为巫神和我的儿子宫翔报仇！”宫商羽到最后，才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儿。
看着这一幕的巫夜曜，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大屏幕前，并不动怒，反而是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个笑。
云晓明抚额：当年打王者，就喜欢把人打成残血就扔掉手机喊“赢”结果被反杀。
怎么过了四十年，也不懂补刀才能赚更多啊！
宫商羽并不是不懂补刀，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弱项，所以每一次都很注意补刀。
只不过这次，并不需要。
尽管他非常确定，没有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逃出升天。
但他还是在离开基地后，亲眼见证了基地的毁灭，亲眼见到了血水一团团散放，检查过没有任何生物逃出，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才离开的。
宫商羽只是没有料到，云晓明在生死之际，还能够靠氪金肝游戏，肝出一条生路。
他更加没想到，氪金的钱，还是他给的。